“这是自然,成王毕竟也是亲王,想要给亲王定罪,仅凭一块金牌是不够的,只是听说那些被送到京兆尹府衙里的刺客全是生面孔,京兆尹查了老半天半个刺客的出处都没有查出来,证据不充分,成王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萧贵妃道。
    柳银雪一脸愁容:“那可怎么好?臣妾总不能枉顾律法,直接冲入宗人府杀了成王以解心头之恨吧,况且娘娘您也说得有理,仅凭一块令牌的确不能断定幕后主使就是成王,不过,不管是谁,臣妾相信,皇上都会为王爷主持公道的。”
    萧贵妃笑道:“王妃说得是,皇上自有圣裁。”
    有宫女进来禀事,见柳银雪在,欲言又止。
    萧贵妃道:“什么事直接说吧,王妃是自家人。”
    “是,娘娘,皇后娘娘为给成王求情,已在御书房里跪了一夜了,刚刚忽然昏了过去,被坤宁宫的宫女扶了回去。”宫女说道。
    萧贵妃赫然站起来:“什么?皇后晕倒了?可严重?请了太医没有?”
    “请了请了,娘娘您别着急,太医已经在去坤宁宫的路上了,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
    “不行,本宫不放心,本宫得去看看,”萧贵妃道,然而,她想了想,又顿住脚步,“算了,待皇后娘娘醒来后,好些了本宫再去吧,皇后娘娘一直视本宫为仇敌,看本宫不顺眼,此时本宫去,她定会认为本宫是去看笑话的,于她的身体有害无意,本宫还是不去碍眼了。”
    柳银雪挑了挑眉:“贵妃娘娘柔善体贴,却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吗?”
    “可不是,前日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让贵妃娘娘给她斟茶,结果皇后娘娘却说贵妃娘娘专程给她喝烫嘴的茶,借此把我们娘娘训斥了一顿呢。”旁边的管事姑姑说。
    “好了,说这些做什么?”萧贵妃瞪了那管事姑姑一眼,“皇后是一国之母,教导后宫嫔妃本就是她的职责,本宫能得皇后娘娘教导,那是本宫的福气。”
    “可是……”
    “行了,没有那么多可是,此事今后不准再提。”萧贵妃怒斥道。
    管事姑姑不甘不愿地后退一步,道:“奴婢遵命。”
    柳银雪起身朝萧贵妃敛衽:“贵妃娘娘盛情,臣妾本应留在您这里用膳的,但是皇后娘娘既然身体抱恙,臣妾既进了宫,理当前去探望,便不打扰贵妃娘娘了。”
    “你要去坤宁宫用午膳?”萧贵妃凝眉。
    “臣妾去坤宁宫探望了皇后娘娘还要去慈宁宫探望太后娘娘,这是昨日王爷特别吩咐的,让臣妾定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问安,请她老人家不必担心。”柳银雪道。
    “是该如此,那本宫便不留你了。”
    柳银雪行了礼,转身出了长禧宫,往坤宁宫走,谁知刚走到坤宁宫不远处的时候就遇到正要去给萧贵妃问安的洛音凡,她穿着墨绿色的综裙,头上插着赤金衔珠凤钗,和太后寿宴上她送给柳银雪的那支凤钗不同,她头上戴的那支凤钗,还要更精致些。
    凤钗在阳光下轻轻晃动,有些闪人眼睛。
    柳银雪朝洛音凡敛衽行礼:“太子妃娘娘万福。”
    洛音凡脸色微有泛白,杏眼凝着柳银雪,眼尖地看见了柳银雪脖子上的吻痕,她脸色越发苍白,目光裹着汹涌的浪潮。
    “听说祁王受了刀伤?”
    “夫君怕臣妾闷着,带臣妾去西山别院小住,没想到竟有人意图谋害臣妾与夫君的性命,夫君为保护臣妾,左肩受了一刀,不过臣妾仔细照顾着,相信很快就能痊愈。”
    洛音凡也听说了,楼允是为了保护柳银雪才受伤的。
    她嫉妒得发狂,楼允是爱自己的,怎么可以为了保护别的女人而让他自己受伤,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在他眼中,柳银雪就那么重要吗?
    “你在向我炫耀?”洛音凡气得脸色发青。
    第 105 章
    “娘娘误会了, 是您问臣妾的,您问臣妾,难道臣妾还能不说吗?还是您怪臣妾说得太多了?”柳银雪淡笑,“臣妾知道了,往后娘娘再问臣妾什么,臣妾言简意赅便是了。”
    “柳银雪, ”洛音凡咬了咬牙, “你得意什么?他对你再好,就算是把祁王府送给你,他爱的人也不是你, 他早就说过,此生他都不会爱上你。”
    原来楼允还说过这种话, 柳银雪轻笑。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娘娘天真可爱了, 说话不过上嘴皮打下嘴皮,轻轻一动不费吹飞之力便能许下一个承诺, 这样的话您竟然也信,我天天和楼允躺在一个被窝睡觉,敢问您是比我漂亮还是比我聪慧啊, 他放着身边娇软的我不爱, 却坚持爱一个被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
    洛音凡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是柳银雪这个深闺贵女说出来的,她道:“柳银雪,你不知廉耻。”
    “娘娘您倒是知廉耻啊,都成婚了竟然还作画向别人的丈夫表达心意, 您这廉耻简直太高洁了,臣妾甘拜下风。”柳银雪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敛衽行了行礼。
    “哦,差点忘记跟娘娘您说了,那副鸟画,已经被楼允亲手烧了,”柳银雪掩面哂笑,“还是当着臣妾的面烧的,就为了向臣妾表心意,您若是不信,派人去问……”
    柳银雪话音猛地一顿,忽然转身面朝墙壁干呕起来。
    她扶着墙干呕了好一会儿,脸色都变白了,洛音凡是怀过身孕的人,柳银雪的反应分明就是怀了孩子后的孕吐。
    洛音凡指尖发颤:“你……”
    柳银雪一阵干呕后,有气无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朝洛音凡道:“近日总是不大舒服,让娘娘见笑了,不知娘娘小产后身体可养好了?什么时候再为太子殿下怀一个嫡子啊?您这肚子可是至关重要的,若是还迟迟怀不上孩子,啧啧啧……”
    洛音凡扬起手,愤然地朝柳银雪的脸打去,却被柳银雪一把抓住手腕,继而猛地甩开,柳银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洛音凡被她甩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洛音凡,你我本无仇,可是你偏生要来惹我,陷害我害死你的孩子,让我平白无故挨了二十板子,让我成为整个汴京城的笑话,你记住,你让我受的委屈,我都会尽数还给你的,你最好坐稳你太子妃的位置,否则,我要你后悔为人。”
    柳银雪落下话,冷冷地扫了洛音凡一眼,转身入了坤宁宫。
    洛音凡气得浑身发抖。
    “娘娘,”她的贴身宫女担忧地伸手去扶她,“娘娘您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不必为她说的话烦忧,等将来您当了皇后,想将她如何,还不是您说了算。”
    “说得是。”洛音凡狠狠地咬了咬牙。
    所以,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坐稳太子妃的位置,等将来当了皇后,她定要柳银雪跪在她的面前求饶,她定要将她踩进泥里。
    皇后已经醒来,得知柳银雪过来请安,忙让宫女请柳银雪进去。
    有宫女端来锦杌,皇后赐坐,柳银雪坐到锦杌上,皇后拉住她的手,道:“祁王妃,你要相信本宫,成王生性良善,绝无可能派人暗杀你和祁王,他是本宫一手带大,本宫了解他。”
    柳银雪笑容苦涩:“娘娘,这皇宫内院,谁不是挂着两张面皮在活,臣妾也不愿意相信成王会派人暗杀我们,但是那块令牌的确是成王的。”
    “仅凭一块令牌,实在没有说服力啊,你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其中陷阱?”
    “娘娘,您说的,臣妾明白,您未说的,臣妾也早就想过,但是那块令牌是唯一的物证,那些刺客的尸首现如今还在京兆尹府衙里躺着,而王爷已经如实禀明皇上,到底如何处理,皇上自有圣裁,臣妾明白娘娘爱子心切,只是臣妾如何想,已经不重要了。”
    皇后面色雪白,她握住柳银雪的手紧了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娘娘说笑了,王爷和成王素无往来,臣妾一个内宅妇人,更不可能私底下单独见成王,我等能有何事瞒着娘娘?”柳银雪伸手给皇后掖好棉被,“娘娘跪了一夜,受了寒凉,可不能再吹风了,要好生保重凤体才是,您对成王的好,成王会铭记于心的。”
    皇后错愕,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柳银雪起身道:“臣妾还要去给太后娘娘问安,便告退了。”
    皇后摆手,让她离开。
    柳银雪在慈宁宫用过午膳才离开皇宫,沉鱼道:“太后娘娘得知王爷受了伤,赏了好些东西,都在马车里堆着,都带回青山院吗?”
    柳银雪点头,她有些疲累,靠在车厢壁上,缓缓闭上眼睛。
    沉鱼拿了薄毯给她盖上,马车走了半柱香的时辰后,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车夫勒紧马缰,对柳银雪道:“王妃,是东宫的车驾。”
    “让路。”柳银雪凤眸睁开,眸中闪过冷冽之气。
    然而,这话音刚落,马车外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楼逸已经下了马车,朝柳银雪道:“祁王妃,昨日你们在西山遇刺,不知祁王妃可受了惊吓?”
    柳银雪面露厌恶,起身下了马车,朝楼逸敛衽道:“太子殿下万福。”
    “昨日西山刺杀一事,臣妾的确受了惊吓,多谢殿下关心,还望殿下能严惩幕后主使,为王爷和臣妾做主。”柳银雪面无表情道。
    楼逸心中一动,柳银雪就是漂亮,即便生气的时候也有种别样的风华动人,光是看着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就很想扒了她的衣服,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蹂躏。
    他很遗憾,当初柳银雪被关在暗室的时候,他竟然失了手。
    只差一步,若没有楼允的人提前来捣乱,他就成功了,可惜,可惜啊。
    “祁王妃别担心,幕后主使成王已经被关入宗人府大牢,宗人府守卫森严,他就是插翅也难飞,本宫一定会禀明父皇,父皇也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多谢殿下,臣妾府中还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
    柳银雪转身上马车,却又被楼逸叫住,她回头,楼逸忽然斜斜地勾起嘴角,笑道:“祁王妃,幕后主使之人一次没有成功,恐怕还要策划第二次暗杀,祁王妃可要当心了。”
    柳银雪回以淡笑:“多谢殿下提醒,谁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她收起笑容,撩开车帘,坐了进去。
    楼逸冷哼一声,也上了马车,两辆马车交错而过,柳银雪想起当日楼逸对她的凌辱,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她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不着急,不着急。
    楼允一觉睡醒,已过了午时,来福进来伺候,笑眯眯道:“王爷,您好久没有睡这么久了,奴才见您没醒,就没有叫您起来,您可舒服了?”
    左肩上的伤隐隐作痛,但楼允脸上却有笑意。
    自交泰殿之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睡得这般安稳,昨夜柳银雪躺在他的身边,那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将他包裹,他浑身都松懈下来,一夜无梦,醒来竟然已是午后。
    充足的睡眠让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他问道:“王妃呢?”
    “还没回来呢。”打水进来的来宝回应道。
    “萧贺跟去了没有?”
    “跟去了,不过萧统领也只能在崇阳门等王妃啊,他又不可能跟着王妃进宫,真正的危险在宫里,又不在宫外。”来福说。
    “杞人忧天,我堂堂王妃,宫里的贵人们岂敢轻易动我?”外面传来说话声,紧接着柳银雪就走了进来,她轻轻拉开披风的带子,沉鱼帮她脱下披风挂到衣架上。
    她还穿着进宫时才会穿的王妃礼服,那礼服厚重,柳银雪极不喜欢,而且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她让丫鬟打水进来给她净脸,余光瞥了眼楼允。
    “你可好些了?”她问。
    她进门后,楼允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半分,他当真是觉得柳银雪穿什么都好看,怎么打扮都漂亮,估摸着就算是套一身麻袋也能一眼看出是个清丽婉约的佳人。
    “好多了,你此行顺利吗?有没有人为难你?”
    柳银雪坐在凳子上低头净脸,闻言笑了笑:“除了洛音凡那个不计后果的,谁会为难我?萧贵妃意在拉拢我,皇后更不可能主动与我为敌,其他贵人考虑到我的身份,连重话都不敢对我说,也只有你的洛音凡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脸上的脂粉被热帕子抹去了大半,柳银雪低头,将热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楼允哽了哽:“什么我的洛音凡,她又不是我的。”
    柳银雪抬头,挥手让屋里伺候的都退下去,等只剩下他们两人后,她道:“人家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是不是曾经跟她说过,此生绝不会爱上我?”
    楼允:“……”
    “我当时眼瞎了,都是年少不懂事的时候饭犯下的错,你别往心里去,这情爱之事,哪里是人能够左右的?若是一个人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感情,这世间怎么可能还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那时候,你也才刚嫁给我,我就是一时嘴快说出来的。”楼允讪然。
    柳银雪一面卸妆一面听他解释,她觉得楼允也算个奇葩,这样的话从洛音凡的嘴里说出来他其实犯不着承认,他既然想让自己原谅他,却又承认了这件事,不是对他不利吗?
    “你怎么不骗我说这话你没说过啊?洛音凡那女人,嘴巴一动,什么话都能说,你若是不承认,我还是会相信你的。”她道。
    楼允望着她的背影,闷闷地解释:“你是我妻子,我不会骗你的,我以往没有骗过你,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也绝不会骗你。”
    柳银雪沉吟片刻,想到楼允确实没有骗过她,稍微有点心安。
    等卸完妆,她用清水净了脸,坐到梳妆镜前重新上清淡的妆,说道:“其实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你现在怎么想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后遇到洛音凡会怎么做。”
    楼允立刻表忠心:“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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