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哪能震慑住贪婪?
    彭氏被他的问话给镇住了,没料到这么快就揪住她的破绽……
    薄时衍:“说。”
    彭氏两手揪着手指,颇有几分紧张,她道:“一些家丑不宜朝外宣扬……若王爷想听,还请莫要胡乱猜忌……”
    汤幼宁也想知道,“既然是家丑,自不会往外说。”
    彭氏看了她一眼,艰难开口:“谚姨娘她……乃是暴毙而亡,七窍流血……”
    本来她不知道此事,从入殓到下葬,汤文樊亲自派人行事,完全无视她这个正妻的不满。
    还是后来,她管家时候抓住了一个老婆子的错处,她为求自保,选择道出秘密,透露给她。
    彭氏心中惊骇,起初是害怕,老爷该不会怀疑是她做了手脚吧?谚姨娘的死状显然不寻常啊!
    深宅大院,妻妾相互挤兑的事情,在京城也不是新鲜事。
    继而疑惑,好端端的一个人,是得了什么厉害疾病?会传染么?
    彭氏为此担忧过,因为嫌晦气,所以不动长芳阁。
    这会儿把事情吐露出来,立即自辩道:“倘若我有什么不妥行径,定然不会如实相告。”
    汤幼宁立即猜到了情人蛊的毒素。
    陆神医说没有子蛊安抚的母蛊,会叫人毒入肺腑,难以根治。
    而陆云苓在蒲兰谷长大,自身也是医者,携带了解毒的木莲香丸,才得以拖延那么久,生下一个孩子。
    画卷里那样神采飞扬的大美人,最终居然七窍流血而亡,汤幼宁感觉心里有点难过。
    她突然后悔把陆神医给带到汤家来了。
    原先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思前想后,认为应该给当年的恩怨做个结尾,于是同意他低调跟上。
    汤幼宁的条件是,此事绝不外泄,她不能让父母死后还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闲话。
    跟旧情人而且还是义兄牵扯不清,谁知道外人的会如何评价。
    必然是非常难听。
    陆谦颜同意了,他本就没打算宣扬此事,哪怕很想把陆云苓的尸骨迁走,把她妾室的名头抹去。
    他克制住了。
    他没有资格那么做。
    汤幼宁把人带进来,唯恐自己做错了。
    她娘临死之前,是否深含恨意呢?
    她有没有怨着陆神医,不愿再看见他?
    *******
    “带我们去长芳阁。”薄时衍站起身,侧目望向彭氏。
    后者不好拒绝,也没理由推拒。
    不过心里纳闷,她说了谚氏的死状,怎的这两人没有太过讶异?
    彭氏按下心中思虑,在前头带路,走向汤家后院角落里的小阁楼。
    此处封尘已久,也不怎么修缮,说不上破烂,只是瞧着灰扑扑的,木漆颜色老旧。
    小阁楼上了锁,钥匙在彭氏手里握着。
    打开后,里面已铺满厚厚一层灰。
    薄时衍让彭氏在外头等着,自己与汤幼宁一同入内。
    东西都归置整齐,两人大致翻看一圈。
    因为太脏的缘故,不方便仔细翻动,怕弄脏了箱子里。
    汤幼宁道:“应煊,你且先回去,明日我过来打扫,再查看娘亲留下的物件。”
    “你自己可以么?”薄时衍不太放心,怕她拿捏不住惯常看碟下菜的彭氏。
    “我可以。”汤幼宁抿着小嘴道:“我都要成为摄政王府了,岂会任人欺负?”
    她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了好嘛!
    再者,现在是嫡母和兄长有求于她,难道还敢没有眼色?
    见她这般表态,薄时衍便不多言,两人一道从阁楼中退出去,问彭氏拿来钥匙。
    彭氏早就猜到他们会有此一举,顺从地把钥匙奉上,没有二话。
    薄时衍还有事在身,他要走了。
    临行前,命令十澜跟好汤幼宁,还把焕星与一队护卫交给她,听从调遣。
    他从腰间摸出一枚摄政王的令牌,递给汤幼宁,“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即便是在宫里,也可以派人进来。”
    “凭它可以入宫么?”她乖乖伸手接过。
    “嗯。”薄时衍一点头。
    瞧他这副把人看成眼珠子的模样,彭氏简直难以置信,小庶女真就把人收得服服帖帖?
    她安安静静,不做打扰,等等送走了王府的马车,才回过头来。
    彭氏掏出帕子轻压眼角,“圆圆,以前是嫡母对不起你,如今你直上青云,切莫往心里去才好……”
    汤幼宁没应她,道:“我想回去休息了。”
    她大早上起来,怕耽误离府的时辰,惹来长辈询问,这会儿早就困了。
    身上也累得很。
    彭氏却不甘心放过表露心迹的机会,假意抹泪道:“你即便怪罪,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兄长毕竟与你血脉相连……”
    “哥哥老是欺负人,”汤幼宁的记性好着呢,“叫他无事别来我跟前晃悠,否则我对他不客气。”
    汤奕宗当年故意引着卓尤深来见她,那会儿她就是生气,现在细细想来,着实心寒后怕。
    倘若那时她被卓尤深得逞了,只会成为贱i妾。
    没有被纳进门就失去清白,一个小庶女的未来会是怎样呢?
    汤幼宁不清楚汤奕宗作何想法,她只知道,哪怕是素不相识的路人,也没有几个这般主动推人去火坑的。
    什么兄妹之情,从未存在过。
    汤幼宁不与彭氏多言,丢下她返回自己的小院里。
    有湘巧湘宜拦着,彭氏别想跟上去给人添堵。
    最欣慰的是秦婆子,她方才忍住没出声,小娘子才是正经主子,不能一直躲在奶娘身后,那样的姿态太过柔弱。
    她自己站出来了,叫彭氏知道,今非昔比。
    “果然经人事后就长大了!”秦婆子双手合十,直念菩萨保佑。
    这样的小娘子,她才不担心被人欺负。
    “因为我不笨,”汤幼宁拉住她的衣袖,“奶娘,我不是小傻子,对不对?”
    “对!”秦婆子高兴的揽着她,笑道:“没有人会再这样叫你了,彭氏与你说那么许多,不过是想拐着弯巴结上王府。”
    “巴结?”汤幼宁想了想,道:“哥哥那人不好,做什么都不合适,尤其不能当官!”
    他们别想借势,回头她就跟薄时衍说,汤奕宗难以担任官职,无论什么都不行。
    “爹爹唯一的儿子是这幅德行,也不知他会不会伤心?”
    汤幼宁要不是考虑到这一点,定然要报复回去。
    养不教父之过,秦婆子不禁叹气,汤老爷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软。
    若是娶得贤妻,必然和和美美,一辈子不红脸。
    偏偏是遇到彭氏,大郎君就是她一手养歪的,老爷也得平坦点责任。
    “咱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秦婆子笑着开导:“眼下婚期临近,多大的喜事儿!以王爷这劲头,想必很快就能怀上。”
    她可都瞧着呢,跟付氏一样担忧,在成亲之前弄出孩子。
    幸好没有,正好过门之后喜上加喜!
    话题突然绕到自己身上,汤幼宁愣愣抬手,轻抚平坦的小腹,“孩子?”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凝眉思索:“万一应煊他教养不好怎么办?”
    要是生出一个小坏蛋,她想想就好气!
    第74章 义父
    秦婆子不明白她为何有此思虑, 笑道:“王爷怎会不擅教养?整个摄政王府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他知人善用。”
    上位者若是凡事亲力亲为,那得多累?
    养育子嗣同样如此, 须得请来严师名师,多方管教,绝不会让孩子长歪!
    汤幼宁也不争论此事,她掩嘴打个呵欠, “我困了……”
    昨晚被折腾得腿软, 现在只想躺下好好歇着。
    至于以后的事情,暂时不是属于她的烦恼。
    秦婆子见状,不多闲话, 替她把榻上被褥给铺好,让好好睡一会儿。
    刚过完年,春寒料峭,屋里还得摆上两个炭盆。
    厚实的大棉被一盖,汤幼宁闭眼就陷入睡眠。
    湘巧湘宜安静的退到外间候着,喝茶吃菓子, 听秦婆子提醒一些汤家的事情。
    实则不需要多提醒, 汤家大郎君什么德行, 去年在大街上就见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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