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阳是个双性,小时候他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男性化,而是被当成女生来抚养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一个男人就是应该要正常,不该有这样子的缺陷。
    但身为女孩子就没关係,只要足够贤慧乖巧却又外向活泼讨人喜爱,这点怪异处就可以被勉强的原谅。
    黄阳的爸妈在他小时候很对不起他,他们认为是自己害了黄阳变成这样噁心可怕的存在,所以他们想用更多的爱来弥补那些缺憾。
    小时候的黄阳是个很内向,心思细腻但却有点蠢蠢的孩子。
    黄爸妈给了他很多的爱希望他至少得成长成一个正常人。
    直到黄阳九岁的时候,黄妈又生下了一胎弟弟,正常的男性,而且跟黄阳不一样,聪明灵巧又外向,瞬间把黄阳的存在价值贬的一文不值。
    既然自己都能生下正常的男孩,黄爸妈逐渐觉得是黄阳自己不够努力才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
    在国中时,黄阳变得有些叛逆,他开始不能明白自己的性别到底怎么了,他把留长的头发剃短,学着男生的做事风格,被黄爸妈嫌弃的要命,觉得他是不是重邪,是不是得精神病了。
    国小就是邻居国中也读同校同班的顾怀君都还能陪在黄阳身边,顾怀君那时功课极差无比,无时无刻都想着要翘课出去玩,每天都被顾爸骂的要命。
    一个性别错乱的怪胎,一个不爱读书的小捣蛋,几乎每天被班上集体取笑个好几次。
    他们两个时常在一起吐槽自己又因为怎样被骂,说谁很机车,一起谈论梦想,最后他们说好要一起开间公司,还会争吵着谁要当总裁谁样当副总,这点是撑住了黄阳的动力,让他们在国中最后一年突发的拚命读书,居然在会考成为班上前五名,让顾爸对自己的儿子,也对勉励自己儿子奋发的黄阳改观了。
    但可惜,两人最后上的高中是不一样的。
    黄爸妈是很高兴自己孩子念到国立,就高兴了那么一下子,他们就开始跟黄阳说自己是如何跟神明求说希望你上国立高中,之后一定要去谢谢神明。
    每次提及黄阳的学歷,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感谢神明让孩子变回正常,好运的考上好高中。
    上了高中以后,黄阳也遇到了些个性类似,而且还处在中二期的同学,那时黄阳又偏向不爱读书,每天跟同学玩耍,相处了一段时间直到高二分班然后过了很长的日子,还傻呼呼的黄阳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当笑饼。
    因为自己一点才能也没有,不会读书,不够漂亮,不会打扮,不会画画,不会写文章,运动不好,人又古怪......自己相处的团体,大家至少有那么一个优点,于是他们用着友谊的名义,打压嘲弄黄阳,以满足自己仅剩的优越感。
    黄阳心里苦涩,想跟觉得相处有好转的爸妈分享这些难过的事情,刚说的几次,爸妈的确是站在自己这边,但后来,黄阳只要说起有不开心的事情,他们就会觉得那是他自己有问题,而且认为黄阳变得很奇怪。
    认为自己有比以前更进步,至少有变得成熟些的黄阳,打击很大,听着全家人每天抱怨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同时却要求自己每天只能开心,不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然就是他的问题。
    碰巧那时候是处在一个讲求要多元友善包容的中间点,心中抱持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黄阳,还是把自己最脆弱纯粹的一面展现出来,渴望能得到一点,就那么一点认同也好。
    然后他就被这个只讲求但并不会真实友善接受,充满了青少年还有社会现实的那无底的恶意的给击倒,没有尊严的踩在地上践踏。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黄阳的心态开始崩了吧。
    排山倒海的恶作剧,嘲笑,肢体上言语上的各种性霸凌把黄阳按着磕头求饶着,即使求助于校园,最后只变成了是自己有错的二度伤害。
    没有避风港只学到了压抑的家,毫无人性可言的学校,黄阳在偶尔一次跟顾怀君的见面时,把这些全都用上了,带起了面具,也不知道是羞耻亦或是不想让他担心,黄阳表现的非常正常,好像学校过得非常完美,连在学校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只说好的。
    让顾怀君很讨厌他那样的假掰,他们明明是朋友,是最好的挚友,为什么却要这样对他有隐瞒?
    事情最后暴发是在高三学测前三个月,高压集中的考试把每个学生老师都拉至到了最紧绷,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无法发洩的巨石。
    这时候黄阳就沦为了负责供人欺负玩耍,好让自己有更多精神去面对压力的玩具。
    即使是学习并且擅长隐瞒自己的黄阳,到底还只是一个高中孩子,已经超乎承受的压力,让他在同学拉扯他到楼梯间欺负并作势要推自己滚下去时,一个力气爆衝,反而扯过同学把对方给摔下楼梯,并且导致对方摔成半身不遂了。
    这造成非常大的骚动,因为黄阳待的学校是有名的升学高中,出了这样大的意外像个导火线一样,把黄阳最后一点身为人的理智,把他最后一点愿意宣洩出情绪的出口,炸得消失无踪。
    出事的学生是家里很有钱的富二代而且脑袋也相当聪明的学生,对方的父母买通了评论,说自己的孩子是多么善良优秀,而黄阳则是个毫无良心可言,拖累了其他性别名声的怪物。
    新闻,学校,社会上都一面倒,甚至连黄阳家都极度气愤自己怎么教育出这样害了自己家的怪物,并且不断道歉说愿意让孩子获得因有的处分。
    顾怀君跟顾爸都是过了一阵子才发现这件事,连忙前往去找被补进警局,连家人都没来会面的黄阳。
    但他居然是笑着的,一脸自己不是因为伤人罪被移送法办,而是来喝茶的。
    这点也是他风声一片惨淡的原因,他不像加害人更不像受害者。
    但凡稍微有点眼力,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看出被黄阳隐藏在眼底的那份苦涩。
    顾怀君那时候虽然临近大考,却还是时常跑监狱,顾爸不念也不反对,并且站在黄阳那边,插手警局那有跟没有一样的调查,还控制了舆论方向。
    出事的那个楼梯口有监视器,也在上头的施压下被找出来,原本评价被捧得极高的同学瞬间跌落了品学兼优的神坛。
    顾爸的势力比那个同学的家世还要大得多。
    原本一面倒的局势瞬间掰回到了对黄阳有力的地方。
    那时候判决还没出来,黄阳必须待在局里,那时候就快要到黄阳的生日,顾怀君本来在生日要带着礼物给黄阳,但那天出了点事情,顾爸请的律师也要去谈相关事情,所以也只好带着律师去到了黄阳那。
    黄阳看起来人很好,而且有在适应拘留所当家的倾向。
    「黄同学,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律师来就这么说:「你在这样子一副一点都没关係的样子下去,舆论会倒回去你同学那边的。」
    黄阳挑眉,嘴角咧出了笑容:「律师先生,难道您的意思是,我如果不哭闹着要上吊自杀,不悲伤的像个失去灵魂的僵尸,那么大家都会认为是我的错?」
    「律师先生,您以往学得是怎么用足够的线索帮人在法庭取得应有的判决,还是帮委託人当网红去赢得声亮啊?」才说几句就被呛的律师也被气到,觉得这个学生一点尊重也没有。
    「黄同学,你这样子说实在很过分,对长辈怎么能这样没礼貌。」顾怀君想插话,但他们两个之间交锋太强,自己又不擅长缓解气氛,结果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我现在不当你是长辈啊。」黄阳眼神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兴奋,像是很期待自己在口头上赢了律师这件事。
    律师后来被小了自己十几岁的黄阳气走了,顾怀君也不能理解自己的朋友怎么了,他很生气,除了觉得黄阳这样出言不逊把特地请来的律师这样骂走外,同样也觉得黄阳这样镇定的态度实在很奇怪。
    他觉得他越来越不懂黄阳了,自从上了高中,黄阳越来越怪。
    年轻气盛的顾怀君一时口快,说出了几乎跟律师想法一样的质疑,觉得黄阳怪的不对劲。
    然后他看着黄阳的瞳孔缩起来,随即大笑了出来,他笑得很夸张,前翻后仰都快摔下椅子,边笑眼泪还不停的流得满脸都是。
    顾怀君是过了很久才发现,他当时是用疯狂的笑来掩饰被自己击得破碎到再也无法復原的内心。
    大概就是自己的那句话,把已经在悬崖边,已经崩的快要一点也不剩的黄阳彻底踢下去,让他整个人都碎得彻底。
    顾怀君礼物气得也没送,就直接回家了。
    但当他回家之后过了几天告诉顾爸时,出乎顾怀君意料,自己被臭骂了一顿。
    那时候顾爸马上拎着自家儿子到警局去跟黄阳道歉并换掉了律师。
    黄阳见到顾爸跟顾怀君来,第一个反应就是道歉。
    「是我家这个不中用的儿子让你受伤了,我应该多注意他。」
    「我没事,是我的错。」黄阳微笑着,那张隐藏自己的面具已经完美到几乎看不出一点差错,可是比起像是要偽装给别人,更像是要欺骗自己,出于保护作用,避免自己疯掉的欺骗。
    这次不止老练的顾爸,连顾怀君都发现到了,黄阳眼神中浓烈的自暴自弃。
    「......黄阳?」顾怀君觉得不妙,眼前人脸上的所有表情好像强硬的钉子给钉出来一样,全都古怪到让人害怕。
    黄阳只是摇了摇头,重复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顾怀君伸手想要去抓住感觉随时都会飘走的黄阳,被顾爸抢先一步拉回来了:「怀君,你先出去。」
    「为什么?!」顾怀君抗议,但还是被顾爸给轰出去。
    「顾爸爸,您最好让您儿子离我远点比较好。」黄阳先开口,并且这么忠告:「他这样不适合跟我当朋友,他会变得不正常的。」
    「别这么说,我的儿子受了你很多照顾,居然还这样对你,是我没教好。」顾爸叹了口气,黄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摆摆手笑道:「没事,我爸妈也没把我教好啊。」
    黄阳有别人没有的优点,他可造性跟能被激发的潜能非常大,顾爸看到了这点,如果是那个单纯的黄阳,让他留在顾怀君身边,这样至少顾怀君在未来险恶的社会中还有一个纯粹的归属,变成成长后,懂得应变社会,这样也能够跟顾怀君互相帮助扶持。
    顾爸本来是想让黄阳嫁来自己家的,黄阳的家,黄阳的学校,整个社会都没能发觉到的黄阳,顾爸想留在自己家,可以陪着自己的笨儿子。
    可是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后,顾爸怎样也都不敢说要让黄阳来自己家。
    「抱歉,把事情搞得这么糟。」黄阳低下头来,不打算再多说什么,顾爸也就出去了。
    之后判决因为各方考量,最后没有给还未成年的黄阳判重刑,缴了罚金连牢都不用坐。
    顾怀君很佩服,因为顾爸有问过黄阳要不要先来他们家住,先休学或转学,全被黄阳拒绝了。
    他到底是抱持怎样的心情,在害怕鄙视他的家庭,在全都嫌弃他嫌弃的不得了,只敢背后指指点点的学校继续待着,并且用了最后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在全家全校全国惊恐中的眼中,考到了全班最好成绩,并上了很好的国立大学。
    黄阳一上大学,就马上搬离家到那个家人送的最后一份礼物,从此再也没跟家人有任何联络,学费开销全靠着顾家跟自己半工半读,在学期还自己开了间公司,但大概是事情太多了,黄阳在大学的成绩又差了些下来,勉强卡在奖学金的申请边缘。
    他们俩虽然还有联络,但顾怀君总感觉到奇怪的不自在跟隔阂。
    自己功课都有点自顾不暇,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功课在班上前三名毕业的顾怀君,不可思议的瞪大眼,跟顾爸讨论着黄阳的公司发展潜能很大,在过五年就可以成为有头有脸,足以影响很多的公司。
    顾爸甚至还跟黄阳询问能否让自家笨儿子去黄阳的公司去实习,累积经验。
    两人间的差距已经拉开了,顾怀君自嘲的笑着,自己再过不久大概连黄阳的背影都看不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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