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真像沐哥说的那样,两手抓两手硬就能让他爸改变想法的话,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还有就是杂货铺……
    太小了。
    他要开就开个小商店才行。
    这么一打岔,方智俊已经开始思索起小商铺的可行性了。
    见方智俊这么轻易的就跟着他们的思路走,鹿仁佳和沐戈壁稍稍舒了口气,关于豆腐坊他们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可不希望方智俊掺和进来,乱拳打死老师傅,最后他们还得跟着后头擦屁股。
    三个人第二天准备在家休息一天。
    周厂长还惦记着他们的肉罐头,拿了不少肉票给他们:“我和你妈都在单位食堂吃,这些肉票平时也用不着,你们拿到省城去用。”
    不等沐戈壁拒绝,就将肉票往他口袋里一塞,自己推着自行车就跑了。
    “怎么办?”沐戈壁举着肉票问。
    “咱们去买肉,多做点儿,咱们带一部分走,再给周叔和妈留一点,家里有水井,不容易坏。”鹿仁佳一锤定音,拿过肉票就回屋换鞋,打算去市场看看还有没有肉。
    “咱们一块儿去吧。”方智俊积极响应:“正好看看咱河东县的情况。”
    沐戈壁一言不发,扭头就跟着去换鞋,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愿。
    三个人带着钱票直奔市场。
    河东县有个固定的大集点,每周末开放一天,很是热闹,不仅有老农家养的鸡鸭鹅,还有自留地种的时蔬,不过种类比较少,现在就是茄子开会,丝瓜排队,但胜在新鲜,三个人抱了不少回家,尤其茄子,鹿仁佳会做蒜茄子,还有酱茄子小咸菜,三个人抱了一堆。
    又遇到有买活鸡活鸭的,还不要肉票,自然是大买特买。
    回去鹿仁佳就开了灶做饭。
    到了下午已经出锅了好几盆,家里饭盒多,鹿仁佳带走了一部分,又给老两口的碗柜里塞满了。
    午饭吃的是香菇炖鸡,鹿仁佳舍得用料,吃的方智俊只恨不得自己是大胃王,能多吃两碗。
    吃完午饭,鹿仁佳收拾干净厨房,打算再休息会儿就去客运站坐车去省城,要是顺利的话,还能赶得上晚上上晚自习,结果刚坐下来,周雷就来了。
    这一见,就让鹿仁佳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她赶紧将周雷拉进来,只见原本壮硕的周雷如今瘦的叫人心疼,直接脱了相,脸色蜡黄,眼底泛着清灰,一副几天没睡的模样。
    “没事,师娘,师父呢?”
    周雷扯了扯唇,想要露出一抹笑来。
    结果笑的比哭还难看。
    “在屋里呢,快进来。”
    鹿仁佳带着周雷去了后院,然后沐戈壁也被周雷给吓了一跳,周雷将手里的布包递给沐戈壁:“师父,枕巾绣好了,你那还有别的活儿么?”
    “这么快?”沐戈壁诧异。
    接过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叠放着两块枕巾,上面绣的是并蒂莲,姿态灵动,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下了苦工的,到时候做成枕套放在新床上,肯定极有面子。
    但是……
    太快了。
    这工期再快,也不至于不到一个月就绣完,除非不眠不休。
    再结合周雷如今的状态,沐戈壁不赞同的蹙起眉头:“你不能为了一点钱这么熬,身体是本钱,你熬坏了就知道后悔了。”
    “我没熬,杨松帮了忙的。”周雷摇摇头,赶紧解释:“我俩一起绣,这才一个月就赶完了工。”
    “那你怎么这幅模样?”
    沐戈壁有点不相信,毕竟周雷的状态在这里:“难不成你还去帮着盖房子了?手伸出来我瞧瞧。”
    周雷老老实实地伸出手。
    只见上次回来已经有些发黄有了老茧的手,如今又恢复了白皙细嫩,可见最近什么活儿都没干,一心养护手了,可要是没去帮忙盖房子,他又为什么是这副模样呢?
    沐戈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是你对象那边……”
    “嗯。”
    周雷垂头,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嘴角虽然极力的扬起,但却仿佛要哭似的:“我俩掰了,师父,她听她舅舅的话,已经跟别人定亲了。”
    沐戈壁:“……”
    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样也好,我就是个学徒工,也没房子,她要是嫁给我,肯定是要受苦的,她定亲的对象我也见过,是个好人,以后他俩肯定能好好过日子的。”
    而且:“她也是这么想的,她本来跟着继母日子就不好过,如今不用跟我过苦日子挺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那表情实在是太痛苦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说话。
    倒是周雷自己先缓过来了:“我也想明白了,好好跟师父学手艺,争取早日出师,能独当一面,到时候转成正式工,单位分了房,我再找个对象,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平淡淡挺好的。”
    沐戈壁看着这样的周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但还是抿了抿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好好学,以后不会差的。”
    “嗯。”周雷扭过身,偷偷抹了抹泪。
    “这枕巾我收了,下次有活儿我再找你。”
    说着,沐戈壁对鹿仁佳点了点头,鹿仁佳立刻转身回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一把钱来:“这是二十六块钱,枕巾的工资。”
    “我就不拿了。”
    周雷拒绝:“师娘先帮我收着吧,我最近……身上不适合有钱,我婶子她最近总来找我,说想给英子说婆家。”
    有了婆家就得有嫁妆。
    要钱置办嫁妆是假,想把他的工资搜刮干净才是真。
    “师父,我能叫厂里把工资直接划到你那儿么?”周雷不仅不要这二十六,甚至连工资都不想自己攒着:“您帮我保管成不?”
    “行。”
    沐戈壁自然点头同意。
    他虽然粮油关系转到了大学,但户口还在县城呢,绣花厂那边还挂了个顾问的名头,虽然没工资了,但也占着名额呢,反正挂着也是挂着,帮周雷保管工资也没什么问题。
    况且周雷的工资发进去也好,省的有人说闲话,觉得他空占个正式工名额。
    有了徒弟在就没人敢说闲话了。
    毕竟师父走了,徒弟还在呢。
    周雷松了口气,将东西交给沐戈壁后就先走了,他走后没一会儿杨松来了,一进门就苟苟祟祟的,一看就知道在躲着谁,等得知周雷不在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而沐戈壁这才从杨松嘴里听到了全貌。
    原来一开始只是郑婷婷的舅舅不同意,两个小年轻还是挺坚定的,哪怕接了枕巾的任务,周雷都没放弃,还在咬牙坚持着,结果郑婷婷反倒先熬不住了,在周雷不知道的时候,和别人订了亲。
    杨松的爹妈恰好认识她舅舅,在家讨论的时候被杨松听见了。
    等他通知周雷追过去的时候,郑婷婷已经跟那个男同志在发喜糖了,而且还宣布了婚期,就在一个月后,打算订了亲挑个吉祥日子就去领证。
    周雷回来后就大病一场。
    郑婷婷后来到绣花厂找过周雷,却被他拒绝相见,只托杨松送了一封信,两个人就算正式分手了。
    杨松有些无奈:“这件事对雷子打击挺大的,别瞧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几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哭,也幸亏我要帮着绣枕巾,不然还不知道呢。”
    “最近情绪怎么样?有恢复点么?”鹿仁佳回想周雷那瘦削的身影,觉得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却不想杨松还点了点头:“好多了都,之前瘦的像骷髅头似的。”
    因为周雷瘦的厉害,他婶子还来厂里找周雷闹了,想叫周雷将绣花厂的工作给她女儿,后来还是周雷叔叔追过来了,打了他婶子一巴掌,才把人给领走了。
    这件事周雷没说,杨松却嘴上没把门,全给秃噜出来了。
    但这件事鹿仁佳和沐戈壁也不好插手,毕竟周雷婶子要闹事,他们也没办法控制,只希望周雷叔叔能给力点儿,别叫周雷左右为难才好。
    “这事儿得他自己想明白才行,你在旁边多开导开导,有些话他不方便跟咱们说,跟你说却是没问题的。”
    杨松连连点头。
    眼前的师父再年轻,那也是师父,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周雷嫡亲的同门师弟,要是在以前,那可是跟亲兄弟没啥区别的存在。
    杨松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急急忙忙跟自家师父师娘道别,然后就跑去追周雷去了。
    他可要把周雷看好了,别叫周雷做了傻事。
    等俩徒弟都走了,沐戈壁才叹了口气。
    “真是怪可怜的。”
    父母缘浅,叔叔有心无力,好容易有了心爱的姑娘还是悲剧收场。
    “这事情谁也帮不了。”
    鹿仁佳倒是情绪淡淡,她惯来对恋爱脑有点敬而远之,毕竟她看了太多的爱情狗血剧,女主角不停换,男主却总是那一个,现在想想都觉得有点恶心。
    方智俊一直在旁边安静如鸡。
    对于沐戈壁年纪轻轻就有俩徒弟,他还觉得有些新奇,回省城的路上一直在问,在得知沐戈壁的作品居然都送到港城展览过后,顿时肃然起敬,正因为爷爷和父亲所遭遇的过去,他才越懂得华国如今在世界上的尴尬。
    沐戈壁看起来不显,作品却能送到国外,可见上层对他技术的肯定。
    方智俊向来崇拜技术型人才。
    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哪怕平时闹腾的再欢,他打从心底里是尊敬他们的,如今尊敬的人又多了个沐戈壁,无论何种技术,只要能出国为国争光,那就是最棒的。
    回到省城的家,王大爷的儿媳妇和孙子们都已经离开了。
    院子里有些乱,到处放的是小凳子,可见之前一家子是坐在院子里聊天的,王大爷真拿着笤帚扫地,没什么垃圾,纯粹是习惯使然。
    见他们回来了,赶紧打招呼:“我等会儿就收拾好,几个孙子在这儿玩的,弄得乱糟糟的。”
    “不碍事,我们来收拾就行,您累一天了,快歇歇。”
    方智俊赶紧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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