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三毛看着大毛笑得小白牙都露了出来了,活该,让你说话不过脑子,挨训了吧。
    大毛才没管两个臭弟弟嘲笑的眼神,非常狗腿地给苏蔓青打好了洗脸水,“妈妈,洗洗脸,别让灰尘迷了眼。”大夏天打扫卫生,搞完绝对是一身汗,他想带两个弟弟去河里好好洗个澡。
    “你们去河边洗澡吧,早点回来。”
    苏蔓青看出大毛的意思,也想清洗一下自己的她干脆放三个孩子出门玩耍,反正之后的忙碌就是做饭菜准备祭品,这些都是她的工作。
    “妈妈,那我带弟弟他们去河里洗澡了。”
    得了苏蔓青的吩咐,大毛非常兴奋地跑回房间翻出新衣服带上,他打算今天给父母祭祀的时候穿新衣服。
    跟他一样想法的还有二毛、三毛。
    这是他们离开家后第一次给父母祭祀,他们想隆重一点。
    苏蔓青也懂三个孩子的心思,默认孩子们今天穿新衣服。
    等三个孩子去河里洗澡后,她也快速洗了个澡,然后才准备杀鸡。
    今天杀鸡是有讲究的,鸡血要淋在封包上。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之前张氏跟她细细说过关于中元节祭祀的要点,不明白归不明白,但她还是很听话的随村里人一样祭祀。
    苏蔓青买的这只公鸡又大又雄壮。
    被抓在手里时挣扎得厉害,要不是她提前捆住了公鸡的两只脚,估计能被对方挣脱。
    用手幼稚地拍了拍不听话的鸡头,她才开始杀鸡。
    菜刀早就磨得锃亮,先把公鸡脖颈上的毛生生拨掉一些后,苏蔓青才握着刀在鸡脖子上用力一抹,红艳艳的鸡血瞬间喷射出来。
    公鸡强壮,喷出来的血很多,如同流水一样。
    苏蔓青倒提着鸡先把鸡血接进装了盐水的碗里,等鸡血变成一滴一滴滴落时,她才把血滴落早就平铺在簸箕里的封包上,每一个封包上都滴上几滴鸡血,做完这一切,鸡血也差不多流干。
    到了这时候,就是烫毛、拔毛,鸡毛好拔,一会的功夫公鸡表面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剖开鸡肚掏出内脏,再去除鸡脖子上的淋巴组织,鸡就收拾好了,烧了一锅开水,苏蔓青把整只鸡放进去汆烫。
    这只鸡要作为祭祀的供品摆放在供桌上,需要完整。
    苏家前厅的供桌上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摆放着三个孩子父母的灵位,一边摆放着苏老四两口子的灵位,还有一个没有任何字的灵位,那是苏蔓青做给原主的。
    不管原主的灵魂是去投胎还是消失了,接受了对方的身体她总的有所表示。
    整只鸡煮在大铁锅里,苏蔓青开始揉搓早就醒发好的面。
    馒头也是供品之一。
    等几个孩子洗好澡回到家,整个家已经充满了食物的香气,深吸一口气,孩子们跑向了厨房。
    “妈妈,我们回来了。”
    大毛一进厨房就自觉坐在灶膛前的小凳子上给苏蔓青看火。
    苏蔓青一边准备给大公鸡起锅,一边对二毛吩咐了一句,“二毛,你带三毛去院里看看封包,看封包上的鸡血晒干没有,如果干了就翻一个面晒。”
    封包包得有点厚,为了晚上容易烧化,肯定是越干燥越好。
    得了吩咐,二毛带着三毛去了院子里。
    如此一来,苏蔓青的速度就更快了,热气腾腾的公鸡跟馒头被恭恭敬敬摆放在了供桌上。
    点上香烛,她带着三个孩子拜了三拜,各自在心中说了几句心里话才回厨房接着做晚饭。
    过节,家家户户都会吃好一点,苏家也不例外,肉是提前一天买好的,孩子们都喜欢吃红烧肉,今天的红烧肉肯定少不了,做完红烧肉,苏蔓青又做了个溜猪肝,猪肝补血,做得好一点腥气都没有,顿时这嫩滑无比的猪肝被几个孩子热烈接受。
    忙忙碌碌,晚饭做好,有荤有素,一家人终于坐在了餐厅里。
    天热因,好久都没有在餐厅里吃过饭,但今天是中元节,得讲究一点,苏蔓青就作主把晚餐安排在了餐厅。
    丰盛的饭菜上桌,碗筷摆好,苏蔓青把买回来一直没喝过的葡萄酒也端上了桌。
    看到酒坛的瞬间,大毛的眼睛瞪大了。
    酒!
    葡萄酒!
    “今天过节,平时酒不会上桌,但今天会倒几杯酒上供桌。”扯开坛子上封口的布,露出里面的盖子,盖子还没揭开,几个孩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葡萄香味。
    跟他们在保成叔家吃的葡萄气味略有区别,但一点都不难闻。
    用力耸动着鼻子,大毛内心诧异极了。
    大家不都说酒是苦的、辣的吗,他怎么没有闻到苦味、辣味,怎么空气里都是浓浓的葡萄味,这气味醇香诱人,他有点点想喝。
    看着眼神放光的大毛,苏蔓青并没有如这孩子的意,而是倒了几杯酒放上供桌就把酒坛再次密封起来。
    大毛放在桌上的手小范围动啊动,最终也没敢伸到酒坛上。
    “吃饭吧。”先给几个孩子依次夹了块红烧肉,苏蔓青才开始吃。
    远远看了一眼供桌上的酒杯,大毛遗憾地吞了吞口水,开始埋头吃饭。
    没酒喝,但有肉吃,他吃得也非常满足。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苏蔓青带着孩子们一边在院子里消食一边等待月亮东升。
    因为只有夜幕降临月亮东升后才能烧封包。
    等待并不难熬,因为心中有期待,不管是苏蔓青还是孩子们的心都被填得满满的。
    农历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华普照大地,不管是山峦还是村庄都在月华下变得清晰无比,听到门外传来村里孩子的热闹声,苏蔓青也带着几个孩子与祭品出了门。
    村里家家户户都离得近,到处都是三岔路口。
    苏蔓青选择离自家不远处的三岔路口烧封包。
    张氏家则选了另一侧的路口。
    大家都没有交流,而是在各自选好的位置上堆放封包。
    最下面铺上一层容易燃烧的柴火,柴火上开始错层堆放封包,母子四人四个姓,封包不能推在一起烧,得单独起四个火堆,据说这样来领纸钱的阴灵才不会打起来。
    火燃烧起来,苏蔓青跟孩子们各自拿着一把香开始烧香、围着火堆插香。
    这个时候,没有谁家点灯,就着月光与封包火堆的光线,每家祭祀的人神色都很严肃,他们在心中祈祷着自家祖宗保佑家人平安,也保佑家人财源广进。
    反正大家都把死去的亲人认为无所不能。
    苏家的封包经过太阳暴晒,早就干燥无比,燃烧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火光就渐渐暗淡下去,到了这个时候,苏蔓青他们再次各自拿出一把香点燃。
    整把香点燃的瞬间腾起了火焰,猛甩几下灭掉明火后,苏蔓青带着三个孩子开始沿着村里的路插香。
    半米的位置插一根。
    据说这是在给祖宗点亮回阴曹地府的路。
    是送阴灵。
    每家都在插香,如果遇到前进的路上被插了香,那就汇合着走,等路边没有香时再插,如此一来,不管从哪一个路口开始插香最终都会在村口的位置汇合。
    到了这里,手里还有香的就顺着出村的路一直插下去……
    苏蔓青跟三个孩子没有去太远,离村不远他们手里的香就插完了,然后默不作声地回家。
    站在家门口,从高处往村口看,夜幕下燃烧的香会发出红色的光芒,这也让大家清清楚楚看到祖宗走过的路,天上繁星,地上火星,非常壮观。
    这是母子四人第一次参与这种祭祀,非常震撼人心。
    “妈妈,我爸爸妈妈是不是顺着这香路走了?”大毛伸出手抓住苏蔓青的手,话问得伤感,小手也有点凉。
    二毛跟三毛也靠近苏蔓青。
    苏蔓青不知道逝去的灵魂能不能顺着这条燃烧的香路进入地府,但她知道活人需要寄托,于是轻声说道:“今天是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他们来看过你们了,但毕竟阴阳有隔,时间到了他们就得走,等明年的今天,他们还会再来,还会回来看你们。”
    “明年还来?”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问,他们对自己的父母感情很深。
    低头看着三个孩子,苏蔓青眼里都是真诚,“是的,明年他们还会来,还会来看你们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健康长大。”
    “我们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健康长大的。”
    三个孩子再次异口同声说出这番话。
    “嗯,他们惦记着你们。”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苏蔓青希望三个孩子身心健康。
    “妈妈,他们会一直陪着我们吗?”二毛突然伸手轻轻扯了扯苏蔓青的衣服下摆。
    苏蔓青怎么忍心残忍戳破孩子们的希望,于是她说了善意的谎言,“会的,他们会一直陪着你们长大,因为他们深深爱着你们。”
    “太好了,爸爸妈妈还在。”
    按照苏蔓青的说法,虽然爸爸妈妈只能一年来陪自己一次,他们看不到对方,但看着夜幕里的香路,大毛几个孩子相信爸爸妈妈就陪在他们身边,爱护着他们。
    这一刻三个孩子满足了。
    无比满足了。
    “以后你们如果有什么想跟他们说的话就说给灵位听,他们就算隔着阴阳也能听见,他们可能没法回答你们,但风会带来他们对你们的祝福。”苏蔓青在三个孩子的内心深处播下幸福的种子。
    他们没有被父母抛弃,他们的父母永远爱着他们。
    听了苏蔓青的话,三个孩子满心雀跃地扑进了苏蔓青的怀里,“妈妈,我爱你。”
    这是三个孩子共同的心声。
    “妈妈也爱你们。”搂着三个孩子,苏蔓青关上了大门。
    中元节祭祀结束,该休息了。
    第二天几个孩子跟上门邀请的几个小伙伴出门捡香棍去了,昨天晚上插在路上的香早就燃烧完只剩下香棍,这些香棍就成了小朋友玩游戏的道具。
    一把香棍撒在地上,在不影响其他香棍的同时一根一根挑起,胜利的当老大,输的学狗叫。
    这就是这个时代小孩们最容易满足的小游戏。
    在大毛带着两个弟弟跟狗蛋他们玩的时候,苏蔓青也在家把昨天祭祀过的公鸡斩成四大块。
    一块改刀斩成小块炖上,其他三块抹上盐吊在井里。
    天越发热了,哪怕有井这种天然冰箱,不抹盐也放不久,为了能多几顿吃肉,苏蔓青想尽一切办法保存鸡肉不在高温下变质。
    吊好肉,她一边烧火一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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