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也有些不敢想,如果她真的遭遇了不测,他们该当如何,最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父女俩说过话,关于萧阙请旨赐婚那事,永曦帝当时只是首肯,旨意还没下来,所以她也没想先说出此时,免得又惹得父亲替她担忧。
    宋氏在一旁实在插不进什么话,苏落雪亦是冷眼瞧着他们,见人就这般安然回来,心中只觉可惜。
    只有苏齐岳实在放心不她的身子,催促着人赶紧回自己的房中休息。
    苏落雪听罢,也站起身,说要送送她。
    苏苑音心中本就一直记着她那事,正准备寻个机会单独问问,见她这般想来应当也有话要对自己说。
    苏苑音没推拒点点头。
    苏齐岳摆摆手,叹了口气,由着她们去。
    许是去天一观遭了一趟罪,又因着快要嫁人缘故,落雪回来后就懂事了不少,不会总再去找宋氏说三道四,也不在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得那些没什么用的脸面。
    所以苏齐岳也就由着她去了。
    毕竟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落雪主动要同苑音示好,那便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只是具体情况却跟他所想的相去甚远。
    苏落雪笑盈盈地扶着人出来后就当即变了脸:“妹妹定是没想到吧?我都落到那番境地还能安然回来。”
    “还好吧,父亲跟母亲本就都不是什么绝情之人,也不过就是想叫你养一养性子罢了,就算不是此时,日后也会派人去接你,不过是快些或者慢些罢了。”她淡声道。
    苏苑音看着眼前的人,其实说实话,有点失望。
    起先她是带着些幻想的,希望苏落雪此番回来真的能改改性子,不辜负父亲的希望,同二皇子也是真心实意,其间没有掺杂着任何利益。
    只现下瞧见她这副模样,眉宇间的怨念甚至比之从前还要更重些。
    一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当真是笑话。”苏落雪听见她方才那番话,只觉得莫名刺耳。
    “倘若不绝情,会主动退了我的婚事?倘若不绝情,会将我赶出府去?”
    苏苑音叹了口气,已经疲于同她争辩这件事。
    “倘若绝情,你以为最后只叫你到天一观去?”
    天一观她如何没去过,父亲亦是也常去。那处风景秀丽,观中人都以礼相待,没有处心积虑的盘算,也没有勾心斗角、汲汲营营,于修身养性如何不好。
    她只气父亲苦心,没有受到半分正视。
    “你答应了二皇子什么事?”她不欲再同苏落雪兜圈子,索性直接了当问。
    苏落雪却是丝毫不意外她会知晓这事情其中的关窍。
    经过了先前那些事,她因着轻敌,没少在苏苑音手上吃亏,最后还落到那幅田地。
    所以这次,她不再轻敌,势必也要叫她尝一尝自己尝过的苦楚。
    她瞧着苏苑音,带这些恶念的笑了笑:“不过就是答应了一些能叫你不痛快的事情罢了。”
    苏苑音瞧着她,蹙着眉没做声。
    若是能叫二皇子应承她的要求,那她抛出的筹码必定是有利于二皇子的。
    可是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不痛快,又能利于二皇子呢。
    她若有所思地回了院子,却一直没想通这事其中的关键之处。
    二皇子对萧阙究竟是敌是友。
    ...
    夏琴和春棋一早便知她要回来的消息,早知道就在院子里等着人,瞧见人的时候,才彻底放下心。
    只是看起来夏琴像有事要同她讲的样子,她不在的这些时日,生意上的事都是交由夏琴跟佘涂在打理了,现下只怕也是生意上的事,思及此,索性当即就问出声。
    夏琴先前瞧着小姐面色不大好,心下犹豫着不若等过些时候再说,只是那头时间快到了,她又觉得那事应该是个机会,顿了顿,还是开了口:
    “先前赵老板有桩买卖,对方是跑商船买卖货物的商人,此番要下到南洋进些香料和珠玉,赵老板觉得可以合作,于是就搭了个线。我是想问问小姐要不要也参一股,现下那个商人就快要出海了,我拿不定主意…”
    这珠玉里的利润大,苏苑音知道这是赵三千有意想分些好处给她,只是出海做买卖风险也最大,且要入股的数目许是不小,所以才叫这丫头拿不定。
    她笑着瞧着人:“那就你而言,你觉得这桩买卖如何?”
    夏琴有些意外小姐会这般问她,但还是好生想了想,神色有些坚毅:“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那好,便就入一股吧。”苏苑音答得快,都不似认真想,只像是随口道。
    夏琴错愣,毕竟这投的钱可不少,正准备再问一问,却只见这回小姐当真是瞧着她,神色极认真道:“你做的很好,细心聪慧眼光也独到,若是你觉得好的,那便就是极好的,所以只管大胆去做就好,出了事还有我呢。”
    夏琴听完也不知怎地,只是听见自己突然被这般肯定,就觉得眼眶一热,心中却熨帖至极,只巴不得将整心都掏出来对她家小姐好。
    看着夏琴这回倒是干劲满满地出了院子,苏苑音欣慰笑笑,思来想去便就想写一封信,只是不怎么使得惯用左手,磕磕绊绊写完后看了看天色已然是不早,想着明日再叫春棋替她跑躺腿,把信给递出去。
    倒也无什么旁的原因,不过就是她也想放心大胆试一回,试着同他坦诚,也试着将他当作心上人的身份,站在他身侧。
    身子本就没好全乎,苏苑音精神实在缺缺,喝了半碗药后只随手拿了本书,但却也没翻几页,倦意就涌了上来。
    夜深些的时候,萧阙来了一趟苏府。
    被永曦帝留得久,出来的时候才知她已经回府了,想着人此刻恐怕已经歇下,故而谁也没打搅,又翻了回墙,进了苏府。
    本就也没想着将人惊醒,只来瞧瞧人便就回了。
    只是才甫一到门口,就瞧见她约莫是图方便,直接就枕在了最外侧,身侧还搭着一本书没放下来,想是身子也不大利爽,柳眉轻蹙着,睡得不大安稳。
    他轻叹口气,还是径直走到她跟前,瞧了人半响,见人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些,才将她手上要掉不掉的书收好,随后才又瞧了瞧她那比昨日算是消肿了些的手腕,拿出随身带的药。
    给她涂抹的时候熟练得已经不像是头一次。
    苏苑音睡得浅,只突然觉得手上突然有些凉意,一阵一阵的,将那点痛觉都盖住。
    她嘤咛一声,睁开了睡意迷蒙的眼。
    似是见惯了他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倒是难得见到人还有这般专注的时候。
    只见他正神情专注地用那双好看的手轻轻握住她的。
    似是听见些动静,他转过眸来瞧她。
    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她,人才醒了过来,给人上药的手力道又轻了轻。
    在烛光氤氲下对上他的视线,苏苑音只觉得呼吸一窒,没什么防备,就要险些沉溺在他那温柔的眼眸中。
    瞧着这般温柔的萧阙,这一定是个好梦吧,她想。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周末愉快哟~今夜大家都好梦hhh
    第75章
    片刻后,萧阙便就恢复了如常神色,瞧见她有些懵懂的神情,他不住地笑了笑,故意调侃她:“傻了吗?”
    方才那一幕只宛若是错觉,她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你才傻了。”
    她有些不甘地回他,只觉得这人当真是翻墙翻出瘾来,总是神出鬼没,叫她窘态百出。
    萧阙闻言,也不同她接着争辩,只是手上动作不停,抹上药之后又给她揉了揉,力道不重,是她能接受的程度。
    待弄好,他在慢慢放下她手:“还痛么?”
    瞧见萧阙这般伺候人,苏苑音只觉得稀奇,平素里但是见他拿刀的时候多,只拿着药这般关切旁人倒是从未见过。
    她瞧着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痛,但也不像是先前那般痛。
    萧阙只当是人还没睡醒,将人衣袖放下的时候又瞧见了那个红色月牙的胎记,他顿顿:“你希望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苏苑音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只是萧阙问起,她还是认真地想了想:“也不一定非得是什么人,虽不知当初他们抛下我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若是他们都康健,说不定也在找我,这么一想,我便就觉得其实也还不错。”
    萧阙瞧了瞧她,想将安定县那件事同她说的想法又压下。
    他在迟疑,会不会比起知道那沉重的真相,此刻一无所知的她会过得更松快些。
    被仇恨压得快直不起身的感觉太累,他突然便就不大想叫她也同自己一样背负相似的东西,她身上的仇便就也一并交予他就好。
    至于其他,等到事成时候在将一切真相都告知她,也无需再背负些什么...
    袖口被扯了扯,将他从片刻的失神从回来,他瞧她,等着她开口。
    “二皇子的突然要纳苏落雪做侧妃,这件事太突然了,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你不若先寻个由头快回梁州去吧。”她蹙了蹙眉,还是将自己的顾虑给说了出来。
    后来怕自己说不动他,他不会轻易信自己的话,又斟酌一番,尽量将那些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的话说得真切些。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叫你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你要信我没有发失心疯,说的也都是句句属实。”
    见她一副极为郑重的模样,萧阙被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说。”
    “苏落雪她...其实同我们有些不一样,她能知道一些以后发生的事情,但又不是全然知晓,我不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但是我怕她此番同二皇子做了于你不利的交易,你就信我这一次,他们的喜宴你可能借故先走?”
    她瞧着萧阙,只怕他不肯信自己。毕竟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要是听了这番话定也会以为对方是在胡言乱语。
    萧阙敛神,其实最近萧旼屡立奇功,在永曦帝最需要用人之际脱颖而出,极得重用。他本以为是萧旼身边得了什么新的谋士,却没成想竟是同苏落雪有关吗?
    若是细细算算一下时间,都是在萧旼将苏落雪带回来之后,时间倒是也能对上。
    虽然这番说辞总有些像是诳语。
    只是永曦帝此刻费尽心机便就是想将他留在上京,甚至还不停的试探于他,且现下恐怕已经叫他得逞了。
    所以应承了婚事又不迟迟下旨,不就是想用她来将自己绊在上京么,再有就是萧旼的亲事。
    苏苑音也知若是他们当真是冲着萧阙而来,必定就会有成千上万个理由来应对,她必须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做点什么。
    突然有一只温软的手钻进了他的掌心,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他垂眸,那手纤细白净,同他的放在一处,倒是显得格外小:“莫急,我出不了什么事。”
    她点点头,见他神色仍旧波澜不惊,便就有些无由来地信他。
    人睡着之后萧阙才走的。
    走的时候还顺带拿走了那封放在书案上还未来得及送出的信,以至于第二日春棋来领自己的差事,问起那信的时候,叫苏苑音好一阵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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