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有心事,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余尔问:“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白经池反应过来之后笑了起来:“我在追你啊。”
    哪有在追,什么都没做就直接登堂入室了好吗!余尔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小声嘟囔了几句,然后说:“追求者怎么能直接住在我家,不方便,你还是回你那边睡吧,反正外面有保镖在,我很安全。”
    白经池被噎住,也不敢开玩笑了,转过来抵住她的膝盖,把她的手拉过来握住,很认真地看着她:“好了,不闹,我们认真说。小鱼,上次你说要想一想,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我年纪不小了,没有精力再找另外的女人重新磨合相处……”
    余尔听到这里又难过了,“是因为没有精力找别人,所以才要和我凑合着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经池忍不住叹气,为什么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总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懂。”余尔低着脑袋,把手抽回来,直接回了房间,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白经池颓然地靠到沙发上,拿手背遮住了眼睛。
    余尔在房间里坐着发呆,心绪烦乱,理不清楚。明明早就接受了他不爱自己这件事,但是听到他说只是因为懒得找别人才要和她将就,还是会心酸难过。
    当初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跟他离婚,他从家里搬出去,她一个人住在别墅里,每天晚上都是哭着睡着的。搬到这边之后才慢慢缓过来,慢慢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然后他又出现,说要重新开始,原本以为很坚定的决心瞬间坍塌。她每天在“坚持初衷”和“回到他身边”两个选择间摇摆不定,优柔寡断地连自己都鄙视。
    她那么纠结,纠结到后来几乎默许了他一步步重新融入她的生活,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到他就在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还会为此窃窃欢喜。
    可原来那些让她沦陷的欢喜和甜蜜,于他而言,只是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怎么让人不难过。
    坐了不知道多久,拿了睡衣出来洗澡,发现客厅里已经没人。
    他回自己家了吧。明明是她自己让他走的,现在他真的回去了,她心里又空落落地难受。
    洗完澡上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总觉得房子里太过安静,静的让她有些心慌。可是他之前在客厅睡的时候明明也很安静,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并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吗?
    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闭眼的,第二天被闹铃吵醒,眼睛又酸又涩,她关了闹钟又钻进被窝里,不想上班了。
    太困,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就睡着了,感觉没睡几分钟呢,又被敲门声给闹醒,她掀开被子怒气冲冲喊了句:“谁呀?”
    “起来吃早饭上班,还有半个小时。”白经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余尔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被敲响的是卧室门,把床头的手机摸过来看了眼,雾草,已经八点半了!
    白经池表现如常,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余尔飞快地洗漱完吃早饭,心里有气,也没看他一眼,换了衣服拎上包直接出门。门外的保镖已经换了两个,余尔傻眼的时候,对方解释说他们是倒班制,昨天两人值晚班,他们值白班。
    “还挺正规呢。”余尔咕哝了一声,问他们有没有配车,得到肯定回答后,便让他们送自己去上班。
    “怎么不等我?”白经池跟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围裙,手臂上还有泡沫,脸上全是无奈,“别闹,等我一下,我送你去。”
    余尔和两个保镖站在电梯里,有些冷淡又有些赌气地说:“不用了,他们两个会送我上班,你回去刷碗吧。”
    白经池沉默地跟她对视了几秒钟,最后妥协:“我有东西给你,你等一下。”
    他转身回家,保镖是受雇于温哲,来保护余尔,才不会管白经池说什么呢,而且刚刚余尔态度那么冷淡,谁管他呢。按着开门键的那位松了手,按下一楼的按键,退回到余尔身后。余尔瞪了他一伸手猛按开门键:“不是说了等一下嘛!”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一人忙上前挡住了电梯门。
    白经池很快回来,手已经洗净擦干,递给她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余尔疑惑地接过来,他一句解释都没有,只轻轻抱了抱她,说了句:“路上小心,下班我去接你。”就转身走了。
    余尔捏着信封,感受到里面硬硬的触感和厚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不生气了,心也好像瞬间安定下来,从昨天开始那些挥之不去的烦躁一下子都消散了。
    奇怪,她明明还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呢。
    ☆、Chapter
    “小鱼,原谅我面对你的时候口舌笨拙,总是无法准确表述自己的心意,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希望不会再令你误解。其实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想了很多,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你,却不知从何落笔。抱歉的话最近说过太多,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习惯到以这样的句式开头,落笔反而顺畅许多。
    你知道我不喜欢煽情,也不会甜言蜜语,爱这一个字,从未说出口过。那天你问我爱不爱你,如果我的犹豫令你失望,请原谅我,那不是否定,只是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爱与不爱,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我承认,也很抱歉,我给你的这段婚姻,出发点不是爱,而是责任,更抱歉,让你为此伤心了。但是并非别人误解的“被迫”,也不是你以为的“非自愿”,我答应爷爷的那一刻,是抱着愿意和你试一试的想法的。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12岁,很乖,也很胆小,扎着两个小辫,很可爱。后来你长大了,比以前更胆小,也更漂亮了,不变的是,还是那么乖那么听话。
    那时候你不爱说话了,也不见人,我很荣幸,除了爷爷之外,我是唯一一个你愿意接触的人。爷爷拜托我多陪你说话,其实我也不爱说话,相比之下其实更爱独处,但你愿意跟着我去钓鱼爬山,多了一个安静乖巧的小尾巴,感觉也不差,所以爷爷临终前拜托我照顾你的时候,我答应了。
    你知我性情寡淡,于我而言,结婚的意义就是和一个女人互相扶持,柴米油盐,生儿育女,仅此而已。只要性格合适,是谁其实并没那么重要。如果是你的话,不用再磨合相处,我可能还会更轻松一些。我大概可以想象到,你知道我是看中你的乖巧听话,会更不开心,但这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我不想隐瞒,想完完本本说给你听。
    从前什么事我都不爱多说,心里的想法也很少与你交流,这段时间我反思过很多次,我们之间的不信任和矛盾,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我这种自我的心态。夫妻相处的基础是信任,而信任首先要做到坦诚。之前没能做到我很抱歉,以后我会努力。
    在你之前,我是不相信爱情的。说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从未对哪个女人有过动心的感觉,跟南嘉的恋爱,也是出于多年的了解和两方家长的撮合。你提出离婚的那天,说我们逛庙会的时候,我看到南嘉的背影失神,我已经毫无印象。当时资助她念书,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帮忙,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感情,若不是她突然回国,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她的存在。她来余氏工作,除了越级把简历投到我这里来,之后都是完全正规的应聘途径,我从未有任何偏袒。至于我当时的失态,我想更多是出于惊讶和羡慕,看到自己的梦想被别人实现,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样的感觉。
    说这些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只是想解释清楚我和南嘉之间的事,你并不需要介意她的存在,我从未爱过她或者其他任何人。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爱不能,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因为在落笔的当下,我是想要写给我爱的那个人的。
    原谅我的迟钝,原谅我曾经的凉薄,已经过去的这几年,对你来说是错付,于我而言却是救赎。如果你依然介怀,我会签字离婚,然后和你重新开始。我希望我们能忘掉那个不知好歹的白经池和被他伤了心的小鱼,从现在开始,从新来过。
    以前不想要孩子,是因为觉得你自己还跟个小孩儿一样,怕你照顾不好宝宝,更怕难伺候的宝宝累到你,带孩子繁琐又忙碌,而你又爱犯懒。正好我短期内没有工作的打算,你想要宝宝,我们就生一个,我来带。
    小鱼,我爱你。这句话写下来真的比说出口要容易得多。我知道那枚戒指你一直随身带着,也知道你坚持离婚并不是不再爱我。如果你愿意的话,给我一个机会,亲手为你戴上戒指,我们再结一次婚,婚礼和蜜月一起补上,然后生一双儿女,带上你的兔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像你一直向往的那样,好吗?
    早上我给你们做早饭,然后叫你们起床,送你和孩子上班上学,晚上做好饭,和孩子一起坐在院子里等你,就想你以前等我那样。周末我们一起带孩子出去玩,游乐园也好,郊游也好。假期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旅行,去所有你们想去的地方,你牵着孩子,我负责扛行李,你说好不好?”
    ……
    “余总,这份文件……”申逸推门进来,话说一半愣住了,“你……”
    余尔抬起头来,米分白的小脸上已经濡湿一片。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她来公司之后其实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申逸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有点懵,“你……还好吗?”
    余尔将手中的长信压在文件夹下面,抹了抹脸,又哭又笑的:“我没事。”
    申逸顿了顿,走过来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碰到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心里还在暗暗琢磨着,估计得是啥大事啊,要不要跟白总汇报一下?
    “没有,我只是……有点感动。”
    申逸瞅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夹,什么文件这么感人?
    这边擦着眼泪那边扑簌扑簌掉着,余尔干脆把纸巾蒙在了脸上。“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没什么事儿。”
    除了不停地掉眼泪,看起来倒不像有什么伤心事,申逸看了她两眼,将打进来的文件搁到桌上,交代了一声就走了。
    没关上,余尔才把纸巾拿开,直接进了里面的小休息室,抱着枕巾放肆哭出声来。
    哭完一场才痛快了,她去洗手间洗脸的时候发现眼睛已经肿的不像话。一会儿还有个会,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
    外面响起短信铃声,她擦了把脸走出来,是白经池的短信:晚上我来接你,如果你看过那封信,到时候告诉我答案,好吗?
    他最近除了爱道歉,还很爱用“好吗”这两字,什么事都会问她的意见。
    余尔握着手机好半天,没有回。其实看完那封信,心里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然她也不会哭成这样。但她不知道回什么。
    好?
    我等你?
    什么都觉得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
    还是等下班他来了当面说吧。她放下手机之前,看了一眼时间,怎么才九点多?哦想起来了,她才刚刚来上班_(:3ゝ∠)_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申逸来喊她去开会,余尔已经补过妆,眼睛也拿热毛巾敷了一会儿,但是还有些红,看起来挺明显的。
    方硕借了个度数不高的黑色框架眼镜给她,戴上确实好了很多,不过显得有点老,余尔照镜子的时候问方硕从哪借的,得到的回答是:保洁大妈。
    余尔惊奇不已:“保洁大妈上班还戴眼镜?”
    “上班不戴啊,所以才能借给你。”方硕举着镜子说,“她平时戴,说显年轻。”
    余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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