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忱:“呃,那ins,twi或者其他什么?”
    “我不用任何社交软件。”林岿然一点也不像现代人,“不过我可以给你留一个我的邮箱地址,你有事情的话可以发邮件联系我,我会定时check邮箱的。”
    姜乐忱:“……呃,好吧。”
    虽然他说的是“好吧”,但小姜同学知道,他是永远不会给林岿然发邮件的!平时和导师联络时发邮件就足够他心惊胆战了,他是嫌自己活得太自在,又给自己找了个新导师啊?
    ……
    大特的戏不多,飞页的词也不多,姜乐忱跟着b组拍了一天,到了晚上顺利杀青。杀青的捧花不要想了,不过盒饭可以多领一盒。
    他们拍戏时,周围除了群演以外都是围观的同学,刚开始大家都兴致勃勃,就跟看免费堂会似的,一个个举着手机伸长脖子张望。但是大家看了半天,发现同一段场景翻来覆去拍,一会儿调光、一会儿改机位、一会儿换个走位方式……渐渐人就散了。时间就是绩点,有围观拍戏的功夫,不如多背几个单词,卷死同学。
    姜乐忱顶着一张似特非特的妆,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演戏,那是一点脸红都没有。他毕竟有表演经验,在镜头前娘的浑然天成,活0活现。本来副导演还担心他放不开,后来担心他收不住。
    等到戏拍完了,副导演拿着一沓子现金给所有群演发钱,发到姜乐忱时,却特地把他叫到了一旁。
    副导演腰上挂着一个腰包,和以前公交车上买票的售票员一样。他利落地从腰包里点出十二张红彤彤的钞票,递给姜乐忱:“小姜同学,这是你今天的辛苦费。”
    姜乐忱本来以为大特是一千,没想到是一千二,当即开心到两眼放光,先脆生生喊了句“谢谢老板”,然后接过钱,一张一张撵开,指腹碾一把盲文,又打开手机电筒看纸钞上的水印。
    副导演笑他:“你年纪这么小,没想到经验不少嘛。你放心,我们虽然不是大剧组,但这点脸还是要的,不会给群演假_钞的。”
    “脸哪有钱重要?”姜乐忱一丝不苟,撑着铁脸皮一直验到最后一张。
    副导演也没催他,等姜乐忱验完钱,从兜里掏出手机,说:“小姜,咱俩加个微信。”
    姜乐忱受宠若惊。
    他本来以为今天的活儿是一锤子买卖,没想到副导演居然主动加他微信!这是不是说明他演的不错,以后还能继续来活儿?
    他屁颠颠立刻加了。
    哪想到加上之后,副导演转手就发来一个红包。
    姜乐忱:“?”
    副导演:“收着吧,导演让我给你的。不走公帐,算他私人补贴。”
    姜乐忱更糊涂了。
    姜乐忱:“哪个导演?”
    不怪他这么问,剧组分ab组,导演也有两个。当然,a组导演才是正经挂名字的大导演,b组导演则是今天来学校拍戏的执行导演。
    姜乐忱喜欢钱,但不收乱七八糟的钱——今天他和b组导演说过的话加起来没超过五句,b组导演从头到尾臭着一张脸,一副标准打工人姿态,打工人怎么可能自掏腰包补贴另一个打工人?
    副导演:“当然是我们剧的总导演了。”他语气里透着稀奇,“你小子真厉害,我们导演来b组看看进度,临走前和我说,让我给你加三百块钱辛苦费。”
    小姜同学脑袋里的雷达嗡一下就竖起来了:“……你们导演叫什么?”
    “敢情你拍了一天戏,连这是谁的戏都不知道啊!”副导演啧了一声,“林岿然,你不会没听过吧?”
    姜乐忱:“………………”
    小姜同学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林岿然这个名字是从哪儿听到的了!
    林岿然林岿然林岿然林岿然——这不是那个有名的港岛“导二代”吗?
    林岿然的母亲戴过港岛小姐的桂冠,签约大台,演过不少好戏,后来嫁给港岛第三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婚后几年才有了林岿然这个独子。林岿然小时候就是在片场长大的,后来据说远渡重洋去美国读书,呆了好几年,去年才回国。
    所以他今天是当着一个导二代的面,吐槽人家的飞页太水?人家导二代不仅没把他的垃圾话放在心里,甚至还私下多给了他三百块钱???
    姜乐忱心里打鼓:“副导,你确定这三百块钱是陆导让你给我的辛苦费,不是买命钱吧?”
    副导演反问:“你的命值三百?”
    “………………也对。”
    姜乐忱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三百块钱。可能导二代听过的马屁太多了,就欣赏他这种嘴巴在前边飞、脑子在后面追的人吧。
    ……
    姜乐忱辛苦一天赚了一千五,当然要大方一次,请舍友出门搓一顿。学校食堂的大锅饭早就吃腻了,他们必须来一顿地沟油开开荤!
    当然,此处的“舍友”仅限双胞胎大小丁兄弟,蒙赫那家伙是半点沾不上的。
    姜乐忱卸了妆,用发箍把头发往后一顺,趿拉着拖鞋就往学校后门的美食街跑。
    身为一个兼职爱豆,小姜同学从来没有偶像包袱,平时在学校最喜欢穿人字拖、沙滩裤和印着学校logo的文化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洗澡。不过“时尚”这俩字向来看的是脸,小姜同学穿着洗澡三件套清清爽爽往那里一站,头小腿长皮肤白,笑起来天都放晴了。
    大小丁最喜欢和姜乐忱一起出门吃饭,只要有姜乐忱在,他们总能在人满为患的餐厅里找到空座、服务员讲话和风细雨、就连结账时也能抹零。
    他们今天吃烤鱼。
    在晚风里,三个年轻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辛辣入味的烤鱼,配上一把把的肉串,别提多自在了。
    姜乐忱酒量很差,偏偏人菜瘾大,每次都是他嚷嚷着要喝酒,结果半瓶啤酒还没喝完,脸就变得通红。他平时就话多,喝了酒,更是噼里啪啦嘴比脑快。
    烤鱼配酒,越吃越有。转眼烤鱼的a面吃完了,姜乐忱筷子直接怼上去:“改翻b面了。”
    “等等!”大小丁同时伸筷子制止他,“吃整条鱼不能翻面的!”
    姜乐忱:“哈?那怎么吃?”
    大丁:“把鱼骨头直接剃下来就好啦。”
    姜乐忱:“麻烦死了。”
    小丁:“鱼翻面,人翻船,这很不吉利的!”
    “呸呸呸。”姜乐忱又开始他的弹性拜佛理论了,“你俩好歹985大学生,这种封建迷信你们也说得出口?”
    “我怎么记得上个月你还去雍和宫……”
    “打住!”姜乐忱出手如闪电,两根肉串直接塞进兄弟俩的嘴里,“我没听过什么鱼翻面、人翻船的,我只听过‘咸鱼翻身’。别唧唧歪歪了,就一句话,你俩要不要和我一起咸鱼翻身?”
    双胞胎嘴里塞着肉串,一时间唔哩哇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乐忱见他俩磨磨叽叽的,不耐烦了,干脆自己动手把烤鱼翻了过来。
    若在平时,姜乐忱肯定能把这鱼翻过来。但今晚姜乐忱喝的实在不少(喝了足足四分之三瓶呢),筷子戳了半天,都快把鱼戳烂了。只见鱼的上半身已经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了,鱼尾巴还在汤里泡着呢。
    于是,整条鱼就呈现一种将翻未翻、似断非断、说躺平又没有完全躺平、说卷又不是特别卷的样子……
    古有薛定谔的猫,今有姜乐忱的鱼,可以代为形容这种处于宇宙夹缝之间的状态。
    就在酒劲上头的姜乐忱努力和他的鱼做斗争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电话,姜乐忱挂断了两次,对方依旧契而不舍。
    姜乐忱把手机往颈侧一夹,继续帮鱼翻身,嘴里快速输出:“我不办贷款不学英语不买保险不报班,还有事儿吗,没事儿你就挂了吧。”
    “……”电话那端沉默两秒,响起男人低沉肃穆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
    别说,声音还挺磁性的。
    姜乐忱拿下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唔,确实不认识:“您是送快递的?我现在没在宿舍,要不您帮我放楼下传达室吧。”
    电话那端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姜乐忱,”这次,男人的嗓音变得更加冰冷:“我是顾禹哲。”
    这哥名字就像是一剂强烈解酒剂,让姜乐忱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间:“!!!!”
    小姜同学手一抖,翻了一半的鱼尾巴重新掉进鱼汤里。也不知道赶上什么寸劲儿了,鱼尾居然就这么生生断了!断掉的鱼尾耷拉在盘子边缘,酱色的鱼汤溅到他手上,烫的他浑身一激灵。
    “顾,顾总?”姜乐忱万万想不到,给他打电话的居然是顾禹哲。
    顾地主日理万机,怎么会屈尊降贵,亲自给他喜儿打电话?
    顾禹哲开门见山,没有多废话一句:“你今天去林岿然的剧组客串了?”
    “呃,不算客串。”姜乐忱实话实说,“我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大特,不会出现在演员表上,所以也不叫客串……不对,您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声响,听上去顾禹哲应该是在办公室里,“作为公司的签约艺人,你跳过公司接工作,知不知道我是可以直接把你开除的?”
    姜乐忱懵了,恰在此时,一阵小风吹了过来,原本散去的酒劲又渐渐上头了:“公司不允许接私活儿?”
    “谁家公司允许艺人这么做?”
    “可是之前都允许啊。”姜乐忱小脸通红,大脑也昏昏沉沉的,很委屈地说,“顾总,您不会觉得,前老板一个月给我们发两千块钱,我们就能在京城活下去了吧。”
    前老板不懂运营,签了101个小伙子在公司闲得抠脚,实在不是办法,干脆把他们放出去任他们自己折腾。这种事情不是他们一家公司在做,姜乐忱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互联网上那些被偶遇的“音乐节的帅哥保安”和“游乐园的万圣节帅鬼”全是找不到工作的糊比练习生。
    和音乐节保安相比,姜乐忱这次能当群演已经算是一份正经工作了。闻桂比他还忙,闻桂现在打了三份工,一份是在舞蹈教室当街舞老师、一份教小朋友弹吉他、还有一份是周末在酒吧当驻唱歌手。
    要按照顾禹哲这赶尽杀绝的尽头,那他们hotboys101早就饿死了。
    “……姜乐忱,你天生就这么理直气壮吗。”
    “不,我这是在捍卫每个劳动者获取劳动报酬的基本权利!”姜乐忱借酒壮胆。心想,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又不是白读的,要是资本家说啥我信啥的话,我这辈子都咸鱼翻不了身了!
    电话那端又是长久的沉默。
    姜乐忱还以为顾禹哲已经挂电话了。
    半晌,顾禹哲再次开口:“我不管前公司是什么规定,但你现在是我的艺人,就绝对不允许越过公司接任何工作。就算你们要去洗盘子,也要由公司法务去审核你们洗盘子的合同。”
    小姜同学哼哼唧唧。
    顾禹哲:“这次我暂且不追究,但是从今以后,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身体、你的每句话每首歌每次表演,都是公司的财产,只能由公司安排。”
    小姜同学哼哼唧唧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顾禹哲最会拿捏人心,他从少年的哼唧里听出了不甘心,干脆换了怀柔政策:“我知道,身为艺人,你们都盼望能有属于自己的舞台。我既然接手了hotboys,当然会给你们寻找最适合你们的机会。工作会有的,你们再也不用过一个月两千的日子。”
    “……哦,好的呀。”姜乐忱打了个小酒嗝,晚夏的风扑入大排档,吹动他的发梢,吹得他整个人昏昏欲睡。
    他身体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顾总,辛苦您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了,您吃了吗?”
    顾禹哲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还没有。你吃了吗?”
    “我现在正和舍友在吃饭呢,我们叫了一桌烤肉烤鱼,舍友问我要不要叫个大拌菜或者拍黄瓜,这样荤素搭配比较健康,最好再来个主食。但是被我拒绝了,您猜为什么啊?”
    “为什么?”
    “因为我出道五年,到现在还是素人啊!我就够素了,不用再叫素菜了!”姜乐忱醉醺醺道,“至于主食也不用啦——我可以吃公司画的大饼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姜同学:这辈子再也不会吃不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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