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鲤默然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几人出了门,景鲤还没收到江景行短信,示意了一下金远走到后面,道:“你们今天玩的开心吗?”
    金远道:“挺开心的呀。”
    就这么一句话,听起来多少有点言不由衷。
    景鲤思考了一下,问道:“你们以前,也总是这样团体行动吗?”
    “也没有,”金远想了想,“不过大部分时候好像确实是这样,为什么这么问?”
    景鲤这次犹豫的时间长了点:“如果明天我们要去故宫,江景行和我们一起去,你们会去吗?”
    金远也跟着犹豫了一下,过了会,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会吧,虽然我们基本以前都去过了,那里面人可能有点多,天气也热……”
    景鲤又问他:“江景行和你们还不熟的时候,是不是总是喜欢单独行动?”
    金远一听,本想说对,但转念细思是终于知道她要问什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总是以江景行为中心,跟着他围着他转?”
    景鲤仔细想了下,也不知道该换个什么说法,只好默认了。
    金远回忆了一下过去,自嘲一笑道:“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都已经习惯了。不过也没有刻意围着他转,只是有时候吧……”
    金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景鲤道:“迁就他?”
    “是有一点吧,认真说起来,我可能是最迁就他的那个,再过分一点估计就要被人怀疑我的性取向了。”
    景鲤一言难尽地瞥向他。
    金远却不甚在意地一笑:“谁让我他妈是他亲戚呢,被委以重任有什么办法。”
    景鲤:“是江叔拜托你照顾他?”
    “嗯哼。”
    金远目光飘远:“想当年我真是年少无知,被他瘦弱无辜的外表欺骗,一不小心就栽进了坑里。”
    第114章
    江景行是初三才转到源市来的, 之前一直在昌市读书, 跟在江暮身边。来源市, 一方面是因为外婆想念女儿和外孙,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便希望能看到外孙。实际上江景行很小的时候, 也是跟在外婆身边的。另一方面,江暮当时请了个师傅教江景行武术。
    武术师傅还挺专业的, 前面都在打基础,后面才教招式, 这么教了快两年了, 那师傅突然不愿意干了,辞职之前和江暮郑重其事道:“你这儿子不好好管, 将来就是个罪犯预备役。”
    气得江暮直接把那师傅给轰出去了。
    金远道:“他刚来的时候,比现在还不爱说话, 眼神阴鸷,神情冷漠,非常不好接近。家里面, 也就他爸和他外婆, 能和他说上话。”
    金远那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和这样一个阴郁少年接触,心里还想,小子你挺吊啊。
    江暮一心希望儿子能开朗点, 殷勤地介绍金远和江景行认识, 还问江景行:“还记不记得金远哥哥?”
    江景行只是扫了一眼金远, 没有说话。
    金远却觉得脊背一凉, 心想这样的弟弟我可不敢认。
    江暮和老太太有些话要说,就让江景行和金远自己去玩。
    金远本来以为江景行不会跟着自己走,结果他提议去自己家的时候,江景行居然还是跟着过去了。
    金远也学武,他是跟着当兵的爷爷学的,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本事,一招一式都实打实的。他那时候比现在还中二,故意带着江景行去他的练功房,想给这个小老弟一个下马威。
    江景行在旁边看他练了会,突然开口:“比吗?”
    金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景行抬起头直视着他,目光平静,但是却很容易让人热血上头。
    金远觉得小老弟瞧不起自己,于是勾了勾手:“你想比划比划啊,行,我会注意不伤到你的。”
    江景行的嘴角轻撇,下一刻起身,迅疾的速度让金远眼前一花。
    他根本不跟金远废话,直接开打。
    金远现在想起来,身上某个地方就是一抽,他悲恸道:“江景行这个人,阴险,太阴险了。”
    景鲤失笑:“你被他教训了?”
    金远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景鲤惊讶地张嘴。
    金远:“你不知道,他要是跟我玩正面的,老子完全不虚他,但是他下手太阴了,就没见过打架这么阴险的人。”
    金远痛得在地上起不来,都不知道应该捂肚子还是应该捂某个难以言说的地方。江景行也一样受了伤。
    本来金远是想说,你想打那我们打着玩一下,切磋切磋,但江景行动真格,金远自然也下了狠劲。
    反正俩人其实都没讨着好。
    但这件事还是让江暮动了怒,他平生没打过孩子,在金远他爹把人抱上床后,在江景行锯嘴葫芦般死不认错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动手扇了江景行。
    江暮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忽略这个孩子的成长了。
    他揍完又后悔,老太太又心疼地掉眼泪,但是江暮还是坚持,让江景行去照顾金远,要是金远没好,他就把他也废了。
    他让江景行学武,不是为了欺负别人,而是为了能让他自保。
    金远道:“我能理解江叔那时候的心情,他没想到江景行其实是个很,怎么说呢,脾气很暴躁?”
    很乖张,狠戾,他外冷,其实心里也没温暖到哪去。
    他小学毕业的时候,暑假出门回来,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至于为什么被打,找事的人说江景行勾引他妹妹。
    江暮当时气炸了,才找武术私教的。
    景鲤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金远:“因为当时我在床上哎哟哎哟叫的时候,江叔跟我说的,大概是想转移我注意力,当着江景行面,把他黑历史抖了个一干二净。”
    江暮担心兄弟俩从此反目成仇什么的,还忍不住强调,江景行本质是一个很善良的好孩子。
    说是让江景行照顾金远,最后还是江暮在守着。
    金远父母当时没给江暮父子好脸色,没把他们赶出去,纯粹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金远倒是没生江暮的气,甚至在第二天,收到了江景行给他洗的苹果,金远还连江景行一起原谅了。
    不过金远还是有点脾气的,不和江景行计较是一回事,和江景行交朋友又是另一回事。反正俩人从此没说过话,见面都是你看着左边,我瞧着右边。
    初三到一个班里,俩人也没说过两句话,不过金远那个小圈子,林为仪等人,都知道金远和这个插班生认识。
    他们在知道这个插班生做了什么之后,还想为金远报仇,不过都被金远拦下来了。
    初中嘛,中二又热血的年纪,哪个校草没点风流债,哪个校霸不砍瓜切菜。
    总之,当时金远几个,被校外几个二流子莫名其妙找上了,打架的理由是,二流子当头的姐夫的表哥的小姨子喜欢林为仪,问林为仪为什么不喜欢她。
    林为仪:“你他妈喜欢吃屎别人就也得喜欢。”
    于是双方就打起来了。
    这时候是下午午休期间,通校的中午要么在教室趴着歇一歇,要么在外面闲逛,初中学校没有一中管得严。他们几个就是属于闲逛一派的,被二流子找上门,就在校墙脚边打了起来。
    几人打得热火朝天,金远以一当十,但他一个人再威风都没用,二流子们都是打架的老手,有些还是社会人,林为仪他们很快就撑不住了。
    就在金远也要被二流子一拳轰到眼睛上的时候,一个包从天而降,砸在那二流子脑袋上。
    二流子嗷的一声惨叫,抱住头。
    金远趁机一拳反杀,看向墙头,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诧异的眼神,耳边呜哇呜哇的警车声响起来。
    江景行漠然地看他一眼,转身跳了下去。
    警车声音响起,右边一群学校老师一边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跑来,一边大喊:“给我站住!”
    金远当机立断,捡起地上的书包,拽起林为仪转身就跑。
    谁站住谁是傻子。
    那些老师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他们一路抄小道,连警车都没追上他们。安全之后,金远一看那包,操了一声。
    那居然是他自己的包,而且里面装的是砖头,怪不得他带着跑的时候觉得死沉死沉。
    后来金远问过江景行,就不怕砸歪了,砸到他脑袋上吗?
    江景行只是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金远懂了,跟江景行问这种问题,他就是个弱智。
    不过这次,确实缓和了一点小团体和江景行之间的关系。
    金远也发现了,江景行要接受一个人很难很难,就算他们后来也会打招呼,更多的也只是他们单方面的示好,江景行依然喜欢独来独往。他帮金远一次,可能只是纯粹地出于歉疚的心理。
    他们关系更好一点是在过年的时候。金远一个人在家,父母都各自去别人家婚宴上喝喜酒去了,金远不爱凑那个热闹,就没去。
    老太太叫上金远去家里吃饭。
    江景行外婆家也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小客人步步。
    步步每次来都会带着他的小猫咪皮卡丘。
    饭后,三个人看了一会七龙珠。
    步步看得入神,金远看了一眼电视上暴力的打斗场面,忍不住问江景行:“那次你为什么下那么狠的手,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没仇吧?”
    江景行既没看电视也没看他,反而在翻报纸,闻言一会没说话。
    金远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过了会,却听到他慢条斯理道:“只是教你怎么正确地认识别人。”
    翻译过来大意就是,不要以貌取人,不要看人家外表弱不禁风的就以为别人好欺负。金远深深地受教了。
    这个年过得还是挺值的,为了拉拢金远和江景行,贿赂金远好好照顾景行弟弟,这个寒假江暮特地带着俩人去了好些地方旅游。
    小白这个外号,就是寒假取的,他们去滑完雪回来,江景行摘下帽子的时候,脸比外面漫天遍野的雪还白。
    作为一个直男,一个没什么文艺细胞的直男,取出小白这样的绰号,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了。
    景鲤手机响起来的时候,金远总结道:“你别说江叔担心他找不到对象打一辈子单身了,连我都忍不住担心,要不哪天我或者林为仪交女朋友了,匀一个给他。”
    景鲤:“……”
    你们好基友真是不讲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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