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多的小奶团子们基本上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意志坚定地完全抵挡住甜甜糖果的诱惑的,小十自然也不例外,他忍不住吸了吸小鼻子,只闻味道就知道这“小金龙”肯定好吃极了!
    对于如今的小十而言,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不认识的大人们,不熟悉的房间环境,本就让他心中不安,瞅见吓人的“妖怪”还要爬上床伸手抓他,想要把自己“嗷呜”一口给张大嘴吃掉,出于潜意识的自我保护,他就使劲儿蜷缩着小身子往墙角里挤,惊恐地哇哇大哭。
    眼看在情况危急的时刻,站在床边长相漂亮的年轻女人一把就利落地将要爬上床的“妖怪”给扔到床下,拯救了他,女性天然的就比男性多了一分亲和力,小胤俄渐渐止住了哭声,打着哭嗝儿,用红彤彤的睡凤眼,稍稍稳住情绪,一脸好奇地打量着站在床边的几个大人,以及皇贵妃手中色泽淡黄的麦芽糖。
    身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康熙,看到小十将视线投到自己身上了,十儿子好不容易才从昏迷中清醒了,如今还像个小可怜般丧失了记忆。
    他强自压下心中想要灭掉小钮祜禄氏的火气,勉强对着自己的十阿哥挤出来了一个自诩温和的笑容,本意是想要拉近父子关系,让小十知道自己是他嫡亲的汗阿玛,不是坏人,更不会害他,可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搭配上他高大的身材,非但没有抚慰到小十,还恰恰起了反作用。
    小十看着面前光脑门,梳着半月头1、大辫子的男人,在摇曳烛光下,上半身投下来的阴影几乎将他整个小床的床头都给遮住了,不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柔软光滑的黑发,觉得辣眼睛极了,忍不住又有些反胃地想干呕。
    这个男人的头发究竟是怎么长的啊?怎么发型能这般丑呢?简直是丑的让他不忍直视了呀!
    康熙看着小胤俄一脸古怪又嫌弃的样子,还没能搞懂十儿子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就看到小十立马将他的目光移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小赫舍里氏身上。
    康熙:“……”
    有了康熙丑发型的衬托,美貌的皇贵妃就显得更温柔可亲了,小十眨了眨睡凤眼,一脸欣赏地看着皇贵妃,对晴嫣的感觉就更好了,长得好看,能打“妖怪”,最最关键的是这个漂亮女人手里有糖呀!还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金龙糖!
    心中的天平在这一刻完全倾斜了,小胤俄控制不住地舔了舔嘴唇,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一侧的墙壁上,用小手扣着墙壁,不时地侧过脸偷瞄一眼皇贵妃,以及皇贵妃手里晃动个不停的金龙糖,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中纠结极了:哎呀,我到底要不要接她的糖嘞?但我不认识她呀?可她手里的金龙糖看起来真得好好吃呀!
    康熙看着小十像是个小壁虎一般侧着身子,带着婴儿肥的肉嘟嘟白嫩脸颊贴在墙壁上,嘴角流出来些口水,自以为他们看不见他的小动作一样,小眼神一个劲儿地偷偷往金龙糖上瞄,心中不由有些好笑,觉得小孩子就是天真啊,高兴和难过都是无缝切换的。
    晴嫣觉得自己如今的动作,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诳骗小红帽开门的狼外婆一样,拿着手里的麦芽糖来“勾引”懵懂的小奶团子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回储秀宫,虽然想到这点儿,心中有些发囧,可看到小十明显已经意动了的样子,又赶忙眼疾手快地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将金龙糖放在小十伸长胳膊就能拿到,但又绝不会让他感到受威胁的位置,声音放得更柔了,轻声细语地询问道:
    “小十呀,我是你皇额娘,你的头是不是还痛痛啊?”
    原本被麦芽糖给分散了注意力,顾不上头疼的小胤俄,听到皇贵妃这话,又感受到了额头上传来的隐隐痛意,不由委屈地撇了撇小嘴,一双清澈分明呈菱形的睡凤眼中又冒出了水光,无声点了点小脑袋。
    晴嫣看到小十愿意给自己回应了,就又笑眯眯地轻声说道:
    “小十,额头痛痛是因为下午的时候,你一不小心把头磕在椅子靠背上撞伤了,所以才忘记了一些事情,暂时认不出我们了。”
    “你不要害怕,我们都是你的亲人,皇额娘宫里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弟弟,可好玩儿了,现在还都没有学会走路,整天在大厅的地毯上爬来爬去的,很多人都分不清他们兄弟俩,就是不知道聪明的小十能不能一眼就分清楚,两个小娃娃究竟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呀?”
    小十闻言,不禁立刻瞪圆了眼睛,心想难道世界上还有共用一张脸的人吗?镜子中的人真得能够钻出来吗?
    他的小脑袋瓜忍不住幻想出来一副画面,一个三头身、长得短胳膊、短腿儿浑身都是软乎乎奶膘的小娃娃,摇摇晃晃走两步就“扑通”一下子摔个屁股蹲儿,不会走路,只好咧着没长几颗乳牙的小嘴,乐呵呵,四肢并用地“蹭蹭蹭”爬到一面巨大干净的落地玻璃镜前照镜子,突然镜子里面的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奶娃娃就“嗖”的一下从镜子里跳了出来。
    真的小娃娃被吓到了,忙一脸震惊地奶声奶气询问道:“你是谁呀?我是哥哥。”
    另一个也跟着模仿他的动作,奶呼呼地重复道:“你是谁呀?我是弟弟。”
    想到这个场景,小十不由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巴里吮吸了两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床边的皇贵妃,觉得这个人可真是厉害呀,竟然还能把镜子里的小奶娃娃都给变出来!
    皇贵妃看着自己的话音刚落,小十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丰富极了,先是滴溜溜地转动着黑亮的眼珠子,随后又难掩惊奇地望着她。
    她想不到小奶团子这究竟是想到什么了,但能看出来小胤俄明显是越来越放松了,又赶忙趁热打铁,语气夸张地继续往下说:
    “小十,皇额娘的储秀宫里不仅有双胞胎小弟弟,而且前院里还栽种了各种各样的美味果树,现在正值深秋,石榴树的枝头上挂着的红石榴各个都像我拳头这么大,石榴籽儿就像红宝石一样漂亮,晶莹剔透的,宫人们将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红石榴,剥掉红色的外皮,又细致地去掉里面白色的内膜,将石榴籽儿榨成石榴汁盛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外表好看,味道又清甜,比蜂蜜水还要好喝呢。”
    晴嫣将金龙糖给挪到离小十更近的左手里,右手握成拳头给小十比划着大小。
    当看到小十也模仿她的样子,萌萌的将他的右手小拳头也给举起来后,晴嫣嘴角微勾又继续说道:
    “以及像你手那般大的红柿子,皮薄果肉多,你轻轻咬一口甜滋滋的汁水就冒了出来,果肉又甜又软,比这麦芽糖还好吃呢!你的哥哥、姐姐们都能一吃,吃掉七、八个呢。”
    “还有啊,不光是吃的,皇额娘宫里还有许许多多,你见过或者没有见过的有趣玩具,前院东墙边有铺着羊毛毯子的细沙坑、能坐在里面前后晃荡的摇篮秋千,以及一个像你的房间这么高大的滑梯,有许多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嗖’的一下子就从头滑到尾,像是小鸟在天空上飞一样,特别好玩儿,你跟着皇额娘回去,一块儿看看好不好呀?”
    康熙看着皇贵妃说一句,小十的小屁股就不自主地往前挪动一小下,一大一小还配合地挺默契的,不禁嘴角微微抽了抽,觉得幸好身侧之人是自己的皇贵妃,要是小赫舍里氏是人|贩|子的话,单单凭着她这张嘴,就能把小孩子们全给哄得乐呵呵地找不着北,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傻乎乎地排成队伍跟在她屁股后面走了。
    小十将皇贵妃说出来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小耳朵里,脑海中也想象出来了相应的画面,不由有些心痒难耐的。
    他只是认不出人了,可对于物品和吃过的东西大多都是记得的,因此能听明白皇贵妃的话。
    想起甜甜的红柿子,以及大滑梯,他终于鼓起勇气慢吞吞地挪到皇贵妃左手边,看了看皇贵妃手中的麦芽糖,吞了吞口水,又仰起小脑袋目光与晴嫣对视,奶声奶气又略微有些怯生生地出声询问道:
    “你说的都是真得吗?大人是不能骗小孩子的!”
    “真得呀!皇额娘的储秀宫里特别好,小孩子们最喜欢了。”
    晴嫣又将另一根小猫咪麦芽糖的包装油纸也给撕开,将它和金龙糖一起放在了小十面前晃呀晃。
    这下子,小胤俄的睡凤眼变得更亮了,目光跟着两根可爱的麦芽糖左右晃动,彻底移不开眼了。
    趴在地上的小钮祜禄氏听着小赫舍里氏与自己儿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紧贴着地毯的双手不由手指弯曲攥得紧紧的,尖尖的指甲把她柔嫩的手掌心都给掐出血痕了,下嘴唇也被她的牙齿给咬破,嘴巴里尝到了咸咸的血腥味儿。
    虽然她打心眼里万分排斥看到小赫舍里氏在她面前,对着她的亲生儿子表现出一副“虚假”的慈母样子,可刚刚小十的反应也把她给吓着了。
    小胤俄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说儿子没有长成自己期待的模样,可小钮祜禄氏也不想她的亲生儿子真得早早夭折了,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边寻思着有没有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边不甘地默默流着眼泪,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害怕再次将她儿子给吓得嚎啕大哭。
    静静站在床尾处的刘嬷嬷,则心中紧张万分,眼巴巴地望着小主子,无声地在心里焦急地呐喊着,希望十阿哥赶紧将皇贵妃手中的金龙糖给接过去,毕竟两个人未来是要一起生活的。
    皇贵妃膝下养育的有亲生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有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的四阿哥,以及关系亲密的小太子和间接抚养的恪靖公主,人家真得是不缺孩子抚养啊!而十阿哥虽然平日里也喊皇贵妃一句“皇额娘”,但这一大一小之间毕竟没有非常亲厚的关系,半路成家的母子俩,自然也是比不上之前打小就养育在身边的。
    这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呀,刘嬷嬷心中有些忧虑,害怕自己的小主子以后在储秀宫里被皇贵妃给忽略,因此满心满眼地希望眼下十阿哥可以学得主动点儿,大胆地亲近皇贵妃。
    兴许是刘嬷嬷脑子里的想法太强烈影响到十阿哥了,也或许是皇贵妃的态度太和善了,小十看着皇贵妃一直笑脸盈盈地望着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两只小手,从皇贵妃手上接过了两根麦芽糖,低头轻轻舔了一下金龙糖,霎时间就被这个甜而不腻的口味给俘获了心神。
    “小十,皇额娘带你回储秀宫好不好?”
    晴嫣试探着伸出两条胳膊将小胤俄抱了起来,然后哭笑不得的发现,小胤俄此刻眼中只能看见手里的金龙糖和小猫糖了,头也不抬地就对着自己点了点自个儿的小脑袋。
    不过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用胳膊将怀里的小十搂紧,又将视线转到了身旁的康熙身上。
    康熙轻轻颔了颔首,晴嫣心中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也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白露使了个眼色,然后看也没看瘫软在地上的小钮祜禄氏,抱着怀里低头吃糖的小胤俄径直抬起脚步朝着内室门走去。
    小钮祜禄氏看着皇贵妃要将自己的儿子给抱走了,立马条件反射地就想按着地毯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她才刚刚直起身子,双膝跪在地上,康熙就转身在小十的床边坐下,凤目沉沉地冷声喊了一句:
    “小钮祜禄氏。”
    钮祜禄·明雅听到他的声音,身子霎时间就僵住了,泪流满面地看着小赫舍里氏抱着小十从她身旁目不斜视地走过,她扭头看着两人,直到看见小赫舍里氏伸手拨开珠帘,搂着她亲生儿子走出内室门时,小十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小脑袋瞅她一眼,她瞬间就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被抽走了,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了,有种她要永远失去她儿子的感觉了。
    仍旧站在床尾的刘嬷嬷眼眶也红红的,目送着皇贵妃抱着十阿哥的背影消失在内室门处,为了养家糊口,她刚刚生产完就进内务府做了皇子的奶嬷嬷,把对自己孩子的母爱全部移情到了十阿哥身上,自然是盼着小主子未来千好万好的,可她也知道储秀宫是整个紫禁城里出了名的把控严,皇贵妃只把十阿哥一个人抱走了,显然是打算在储秀宫里重新选宫人照料十阿哥的,想到自己以后八成也不能轻易见到十阿哥了,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白露将刘嬷嬷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心下也有了数。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刘嬷嬷眼里对十阿哥的慈爱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全部出于乳母的职责,这人是真得心疼小主子,倒是个难得的忠仆。
    皇贵妃和十阿哥一起离开了,整个内室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众人都只能听到皇上用手指“咚咚咚”地敲打着身侧床柱的声音,小钮祜禄氏的一颗心也随着这个富有节奏的敲打声,一点点地紧跟着高高提了起来。
    她知道皇上不离开,必定是还想着磋磨她的,她越想心中越不忿,康熙都把她亲生儿子给抱养到小赫舍里氏宫里了,难不成还嫌这个惩罚不够重吗?
    康熙坐的比小钮祜禄氏高,也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给看在眼里。
    他不蠢,朝堂上各个都是人精的文武朝臣们,他都能平衡好,只不过前朝太累了,他就不想再对自己的后宫女人动脑子了。
    可事情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小钮祜禄氏已经将她在自己心里的那点子情分给彻底磨没了,考虑到宫外的钮祜禄一族和小十,他确实是不能杀她,但不代表自己不能收拾她。
    小钮祜禄氏感受到康熙盯着自己的视线压迫感越来越强,嘴唇咬的就更紧了,心里慌乱不已。
    “掌院,小钮祜禄氏的失心疯到底该如何治疗啊?”
    康熙淡声对着站在一旁的张太医询问道。
    张太医闻言一惊,不由往跪在地上的钮祜禄贵妃身上瞅了一眼,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小钮祜禄氏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意识到皇上这是打算把她变相软禁了,她忙哭求道:
    “皇上,臣妾真得知错了,臣妾以后一定安安分分地待在永寿宫里,抄写佛经为您和两宫太后祈福,小十那里没有您的允许,臣妾也不会去储秀宫里看他的,您就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康熙对小钮祜禄氏的懊悔的哭声充耳不闻,而是又将目光转到了身侧的张太医身上。
    作者有话说:
    【注释一】
    历史上清初男子发型应该是金钱鼠尾辫,可是这个实在是太丑了,好像之前一直没有在作话里明确的提过,本文里私设康熙他们是半月头,不是金钱鼠尾辫。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张太医感受到皇上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觉得在宫里当太医可真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呀!不仅得时时刻刻地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给主子们看病,还要脑瓜子极其灵活地帮主子们圆各种各样的谎。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钮祜禄贵妃眼中满是害怕,泪流满面地冲着他使劲儿摇头,不由心中一叹,微微撩起眼皮看了坐在床边的皇上一眼,好巧不巧地恰好与康熙投过来的目光对视。
    看到皇上冰冷的眼神,张太医心中一凛,赶忙低下头,收起自己的那点子同情心,紧张地吞了两下口水,斟酌地俯身拱手,对着康熙低声说道:
    “回皇上的话,失心疯这种病症主要是因为病人脑子出了问题,因此最是不太好医治的。”
    “虽然平常时,病人外表上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但若一个不妨受到刺激后,极易发疯,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和他人了,微臣无能,没有办法将钮祜禄贵妃给彻底治好,只能建议,建议。”
    “建议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一口气将话给说完。”
    康熙眉头微皱,略微不满地又问了一句,觉得掌院太医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了。
    张太医听着皇上咄咄逼人的语气,心里也想哭了,皇上不怕家大势大的钮祜禄一族,可他怕呀,只好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继续往下回答道:
    “微臣建议钮祜禄贵妃如今最好可以待在清静的环境里慢慢修养,兴许等到时间长了,她这疯病就能减轻了。”
    “唉”,康熙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后,脸上就做出了一副惋惜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从床上站起来,偏过脸对着张太医“真情实感”地淡声吩咐道: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掌院,朕以后就将钮祜禄贵妃的疯病交给你治疗了,不拘什么珍贵药材,只要能够对她病情有帮助,你就尽管拿来给她试一试。”
    “是,是,微臣遵旨。”
    张太医闻言,强颜欢笑地颔了颔首,认命地领下了这件倒霉的苦差事,心中再次泪流满面地默默计算着他离回家养老究竟还剩下几个年头,给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皇上办差,可真是太累了呀!
    跪在地上的小钮祜禄氏也一字一句地听完面前这两个男人宛如唱双簧似的让她强行“失心疯”的对话,心中彻底崩溃了,简直是气得浑身颤抖,手指打哆嗦,用仿佛是在看魔鬼,又好像是在看没良心的负心汉一样的目光,双眼怨怼地紧紧盯着康熙。
    这狗男人可真是好算计呀!他先是给自己无中生有地冠上“失心疯”的名头,后脚又表现出一副恶心自己的关怀样子。
    即便她的母族知道自己没疯,也不能多说什么,不仅白白吃个哑巴亏不说,还得感恩戴德地往储秀宫里送礼,感谢小赫舍里氏那贱人在自己身子骨“不好”的情况下,好心接手帮她养育十阿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怒到极致的小钮祜禄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妆容哭花、脏兮兮的脸,用带着血痕的手心按着地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破罐破摔地伸出右手指着康熙流泪大骂道:
    “爱新觉罗·玄烨!姐姐生前在府里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我这个嫡亲妹妹了,你说若是她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磋磨作践我,她会不会晚上爬到你宝贝儿子爱新觉罗·胤礽的床上,活活捏着他的脖子,掐死他啊!”
    用尽全身的力气,怒气忡忡地吼出这句话后,小钮祜禄氏就身子摇晃地痴痴笑着。
    听到钮祜禄贵妃这般石破天惊、胆大包天,明晃晃诅|咒储君的话,在场众人全都心里齐齐一“咯噔”,康熙的脸色也霎时间全黑了下来,龙有逆鳞、触之极死,储君对他,对大清来说都极为重要,小钮祜禄氏敢说出这种对保成不利的话,她真心留不得了啊……
    并排站在一块的白露和张太医也不禁诧异地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望着不想活命的小钮祜禄氏,在心中不约而同地猜想着:难不成一语成谶,这位真得被皇上刺激得患上失心疯了?
    只有仍旧站在床尾的刘嬷嬷,双手交握,心中焦急地不得了,恨不得以下犯上,即刻冲上去紧紧捂住贵妃娘娘的嘴,她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怎么说贵妃娘娘都是十阿哥的生母,若是她真得犯下滔天大错了,皇上以后不得每次看见十阿哥,心里都迁怒一回?
    康熙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面无表情,凤目沉沉地看着小钮祜禄氏,想要知道她还会往下说什么。
    钮祜禄·明雅,抬起手胳膊用右手将落到额前的一缕头发给别到耳朵后面,紧跟着又掏出怀里的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双眼红彤彤地紧盯着康熙,比起像是个疯子般毫无尊严、没日没夜地被关在这永寿宫正殿里,她宁愿去死,不过死之前她也要把这个薄情寡义的狗男人给恶心死,让小赫舍里氏的名声全部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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