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哀家呸!这可真是放屁的玩意儿!这皇上咋能这么贱呢!”
    坐在雕花圈椅上,身穿着一身尊贵的深紫色冬装的皇太后,听完这狗都嫌弃的大结局后,气得差点儿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啪”的一下重重的将右手给拍在身侧的小方桌上,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亲眼看着皇太后的怒气值是如何“噌噌噌”往上冒,念话本念得战战兢兢的小宫女,瞧见太后娘娘拍桌发怒了,也“扑通”一下害怕地跪在了地上。
    一手提溜着一个调皮小儿子,气势汹汹迈过门槛走进偏厅的康熙才刚刚站在暖意融融的室内,入耳就听到皇太后怒斥的“皇上咋这么贱”的吼声,高大的身子瞬间就僵硬了,傻呆呆地站在门槛处,一时之间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该前进,还是该原路后退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午时三刻。
    彼得坐在红木的雕花椅子上,看着侍卫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膳食一一摆放在他面前的饭桌上,香喷喷的味道慢悠悠地飘到他鼻尖,使他嘴巴里忍不住口水泛滥。
    即使小沙皇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咕噜叫了,但他还是强自忍耐着,等侍卫们将最后一个飘着白色水蒸汽“咕嘟咕嘟”冒着沸腾泡泡的牛肉汤锅放在桌子最中央,微微俯身退去后,他才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旁的筷子准备开吃。
    在沙俄的时候他所使用的餐具是刀、叉和勺子,这两年流落在外,彼得也渐渐学会了使筷子。
    虽说刚开始用不惯这种餐具,总是夹不起来菜,可如今彼得也能熟练地用公筷夹起一大筷子的生牛肉卷往汤锅里丢了。
    室外洋洋洒洒地飘着隆冬的鹅毛大雪,室内饭桌上的铜锅下面有烧着红彤彤炭火的小暖炉。
    外面天寒地冻的,饭桌旁却暖意融融的。
    彼得透过蒙蒙的白色水蒸汽,看到肉质鲜美的牛肉卷正像是一尾尾红鲤鱼般,在红油汤锅里上下翻滚,他不由有片刻的失神,觉得自从四岁他父皇病逝后,他就没有这么安心、无任何后顾之忧地用过膳。
    即便上午时清皇使劲儿气他,但他却知道住在这驿站里是天下间难得的安全去处,不用担心会突然冒出刺客,也无需忧虑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更不用难受地看着护送着他的人一个一个在他面前倒下。
    闻着浓浓的饭香味儿,客房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彼得不由完全放松下来了,看着一个盛在白瓷汤盅里的菊花豆腐,平平无奇的豆腐块儿被刀工精湛的大厨给切成了盛开的菊花模样,“菊花”上洒了几粒鲜红的枸杞和几片淡黄色的菊花瓣,色泽看起来柔和极了。
    他控制不住地舔了舔嘴唇,觉得这大清朝的人可真是太会烹饪了,一块豆腐都能做出花儿的样子,也不知道等他跟着清皇住到京城后,每日的伙食会不会更好。
    这般想着彼得就又左手端起了青釉小碗,右手握着公勺子伸长胳膊从菊花豆腐隔壁的汤盅里给自己舀了一小碗撒着碧绿小葱花的牛肉羹。
    菊花豆腐虽好看,但肉汤更对彼得的胃口。
    牛肉羹里用料丰富,出锅前还洒了些胡椒粉,彼得将青釉小碗放在嘴边,稍稍吹了几下,待表面的汤水凉下来后,就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的牛肉羹。
    虽然羹汤有些烫嘴,但这些汤水顺着喉咙流到空空荡荡的胃部后,彼得整个人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觉得舒坦了,牛肉羹的味道出乎了小沙皇的预料,他又仰起脖子将剩下的小半碗牛肉羹两三口喝尽。
    正当他握着长长的公筷想要将汤锅里已经煮沸飘上来的牛肉卷捞上来时,就听到客房门又“吱呀”一下子被人从外给推开了。
    彼得好奇地抬头朝门口看,入眼就看到守门的御前侍卫嘴里冷声说了一句“你们进去吧”,而后两个肩膀上顶了一些细雪的沙俄人就一前一后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彼得眼前一亮,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饭桌快步朝着门口边走,边欣喜地喊道:
    “戈洛文,缅希科夫!”
    戈洛文是沙俄拥护彼得的朝臣,如今已经步入中年,比康熙还要大上几岁的他,护送着彼得大逃亡这两年,肉眼可见的疲惫感像是一层浓雾般笼罩着他,三十多岁的男人额头上已经长了好几道深深的抬头纹,头上黑棕色的卷发也稀疏了不少,白了大半,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缅希科夫比彼得要小一岁,是个头上长着红褐色卷发,脸上长着小雀斑的热血少年。
    他和戈洛文不同,缅希科夫在沙俄出身贫寒,打小就是来自底层的孤儿,即便他才十一岁,但已经见识了许许多多的人情冷暖,机缘巧合下被彼得相中,带在身边做近卫,虽说俩人是主仆,但却更像是志同道合,脾气又相近的玩伴。
    “陛下,他们这些大辫子没有欺负您吧?”
    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他们小沙皇的缅希科夫见到彼得后,忙对着他俯身行了一礼,随后就握着他的胳膊,像是一只护崽老母鸡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彼得。
    瞅他那架势,似乎是只要在彼得身上发现一块淤青,缅希科夫就要立马化身成狼崽子,“嗷呜”一口咬上这些关押他们的“大辫子”。
    戈洛文进入室内后,也快速地扫视完这客房里的装潢,以及饭桌上冒着热气的膳食,看到沙皇这里的条件比他们这些随从居住的屋子要好多了,心里也长舒了口气,冲着彼得俯身道:
    “陛下,您没事儿实在是太好了。”
    彼得看到自己的俩心腹,心中也是高兴的紧。
    他生性本就豪爽、仗义,大逃亡期间也没那么重视地位尊卑,虽然已经对着手下们说了好多回,无需称呼他为“沙皇”,但手下人不听他的话,他也懒得纠正了,如今饭桌上都是美食,彼得索性直接一手拽一个心腹的胳膊,将他们二人往饭桌旁带。
    看门的御前侍卫看着室内三个沙俄人“叽里咕噜”地高兴说了一通后,就都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了,也又“啪嗒”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戈洛文才眉头微拧地看向坐在饭桌对面的彼得,忙急切地出声询问道:
    “陛下,属下听闻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和清皇见过面了,清皇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到底愿不愿意帮您夺回沙俄的政权啊?”
    缅希科夫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膳食也控制不住地连吞几下口水,听到戈洛夫的话后,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美味的饭菜上移开,同样目含担忧地望向了彼得。
    彼得知道若是自己不动手给这俩手下盛食物的话,他俩宁愿饿着肚子也不会伸手的。
    他没有吭声,而是从椅子上起身,拿起饭桌右侧空着的多余餐具,给戈洛夫和缅希科夫一人递了一套筷子、勺子和碗碟,又用公筷将煮好的牛肉卷从汤锅里夹出来,平分到俩人面前的白瓷小碟子中,抬了抬下巴示意俩人先吃牛肉。
    俩心腹谢过彼得的好意,乖乖用筷子夹起两片牛肉放进了嘴巴里,彼得见状才又坐回椅子上,等俩人将肉咽下去后,才摩挲着手指开口道:
    “上午的时候,我确实见过爱新觉罗·玄烨了,他说绝不会动用一兵一卒帮我回沙俄夺权。”
    戈洛文听到这意料之中的话,虽说也谈不上什么失望,不过眉头却还是忍不住紧紧皱了起来。
    缅希科夫毕竟是少年人,而且受出身的限制,他不像戈洛文那般心忧朝政,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政治,如今尚未掌握权力,不知道权力美妙滋味的他,还很稚嫩,想法也很单纯,更多的是将彼得视为自己保护的主子,只要彼得没有危险,安稳无恙,他就打心眼儿里高兴。
    几片喷香的牛肉卷下肚后,缅希科夫也不禁舔了舔嘴唇,被康熙随行带到驿站御厨的手艺给折服了,续着戈洛文的话好奇地出声问道:
    “陛下,那您和清皇都聊什么了啊?”
    听到这话,彼得不由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用微攥的右拳头敲打着桌面,又是烦躁,又憋屈地道:
    “那清皇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他把咱的货物当成我们居住在京城里的伙食费,说是会护着我平平安安地长大,但是待我亲政后,要让我割出五分之一的土地给他们清朝。”
    坐在饭桌对面的俩人听到彼得前半句话,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毕竟他们大逃亡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小沙皇可以在索菲娅公主的层层暗杀下保住性命,可当听完后半句话后,差点儿气得将一口心头血给喷出来了。
    “呸!五分之一的领土?清皇可真敢想啊,他咋不去白抢呢!”
    暴脾气的缅希科夫实在是忍不住“砰”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抓着自己红棕色的卷发烦躁地在地上边走边骂道。
    戈洛文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子冷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的拳头也不禁变硬了,觉得清皇有点欺人太甚、狮子大开口了。
    彼得看着俩心腹气恼的样子,也将右胳膊肘放在桌面上,用右手顶在鼻子下方,圈着嘴和下巴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想要听听俩心腹的意见。
    缅希科夫用牙咬咬唇,侧身看着彼得压低声音道:
    “陛下,要不咱不去京城了,干脆半路上偷偷逃跑好了。”
    “幼稚!”
    未等彼得开口,戈洛文就冷声反驳道:
    “你说的倒简单,那我们还跑到这深山老林里等清皇干什么,如今我们没钱没粮,连货物也没了,若是咱半路逃跑了,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啊?”
    缅希科夫听到戈洛文怼自己的话,也闭上嘴不吭声了。
    “戈洛文,那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彼得压根儿就不指望自己的小玩伴能给出什么好建议,他毕竟人生阅历也不丰富,于是一脸希冀地望向仍旧端坐在椅子上的戈洛文。
    戈洛文低头敛眉沉思了好大一会儿,看着桌面上的菊花豆腐,这道菜看起来很温柔,就像他们一路走来对这大清女子的印象一样,温婉持家,以夫为天。
    他在心中打定主意后,就抬起头看向彼得,极为认真地说道:
    “陛下,您也十二岁了,长相英俊又气势不凡,不如咱也像蒙古那般与大清联姻,您娶一位美丽的大清公主做妻子吧!”
    “什么?”
    彼得和缅希科夫听到戈洛文沉默了大半晌竟然冒出一句联姻的话,都不由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俩人都是少年,这个年纪的他们还从来都没有想过成亲的事情。
    彼得的眉头微拧,想起康熙上午时也曾“威胁”过他,要将他扣在京城里让自己娶妻生子当俄语师傅,或者到钦天监里给他做臣子的事情。
    戈洛文看着小沙皇没反应,年纪比彼得还小一岁的缅因科夫也是木愣愣的,他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陛下,属下觉得只要您和清皇联姻,眼下的困境就能解了。”
    彼得和缅希科夫闻言,都将目光移到了戈洛文身上。
    戈洛文轻咳了两声,举起右手做了个“四”的手势,耐心解释道:
    “属下听闻如今清皇膝下有四位公主,她们嫁去蒙古也不过是嫁给大草原上的王爷罢了,但是如果嫁给您,那可是一国之母啊!而且您长得这么英俊又天资卓绝、个子高大,清皇不见得不喜欢您啊。”
    “如果咱们两国联姻了,清皇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得出兵帮您夺回政权吧?到时候领土的问题我们就再商量,而且说实话,您眼下的处境也实在算不上好,您既不能回国,沙俄的那些贵族大臣也慑于索菲娅公主的权势,不敢将女儿嫁给您,您母族现在也失势,人丁凋零了,而且沙俄的贵族之女哪比的上堂堂大国公主啊,这桩婚事在属下来看,实在是太好不过的事情了,而且大清女子温柔,属下觉得您合该配一个出身高贵,又性情温婉的公主!”
    缅希科夫听完戈洛文的分析眼睛也“咻”的一下子亮了。
    如今主子面临这朝不保夕的危险处境,若是真得成为清皇的女婿了,那人身安全就妥妥的不用担忧了啊。
    越想越觉得戈洛文的建议有理,缅希科夫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亮,一脸期待地望向彼得。
    彼得用自己的右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他承认戈洛文的这个提议很有说服力,也很有吸引力。
    可每一位少年少女对于自己未来的伴侣多多少少都是有向往的,更何况彼得生性要强,还是希望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独立地夺回属于他的皇位,而非依靠裙带关系。
    再者他也从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希望像这般为了自己的安危就轻飘飘地将他身侧的皇后之位给送出去了,而且考虑到康熙老狐狸的属性,彼得心里也打突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虽然女子嫁给他后,身份确实尊贵了,可康熙只有四个女儿,比起铁打的蒙古王爷,他未必会舍得将女儿嫁给他这个未来不可控,前途不明朗,有名无实的沙俄少年皇帝。
    戈洛文看着坐在对面的小沙皇沉默好久都不出声回答他,忍不住又出声催促道:
    “陛下,您意下如何?若是同意的话,属下可以去和清皇谈联姻的事情。”
    “这事儿先别说了”,彼得摆摆手拒绝道。
    深思熟虑一番后,他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戈洛文,缅希科夫,你们没和那清皇打过交道,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而且心眼子很多,反正眼下距离我长大成人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我们这次先跟着他回京城,联姻、领土这种事情往后延延。”
    “你们瞧,这桌子上的饭都快凉了,缅希科夫你再给汤锅里加些清汤,我们先吃饭再说。”
    缅希科夫忙点点头,几步走到饭桌旁,拎起盛着清汤的铜壶就往沸腾的红油汤锅里倒。
    他本就是孤儿,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向来都是彼得指哪儿他打哪儿,看到彼得如今明显有自己的想法,缅希科夫也识相地不再多说旁的,直接听话地又一屁股坐回了他的椅子上,乐呵呵地吃起了彼得夹到他盘子里的菜。
    戈洛文知道小沙皇这是做起了“拖字诀”,心中有些失望,觉得归根到底还是老沙皇病逝的太早了,小沙皇无人教授他帝王之道,心肠不够冷硬,不能做到取舍。
    可小沙皇自己不愿意主动提起联姻的事情,他身为一个臣子既没法子强自摁着小沙皇的头让他答应娶大清公主,又不够格向康熙提联姻的事情,只好将接下来还想劝慰的话全都憋屈的咽回了肚子里。
    三个人也不再吭声,像是将怨气转化为了怒气般,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桌子上的膳食。
    天空里的雪花下得又大又密,前院客房里的戈洛文谈起了公主们,后院用完膳的康熙、皇贵妃、裕亲王等人也都端着热乎乎的消食茶,听着坐在软榻上的皇太后是如何气愤地讲述她所听的话本内容的。
    双胞胎一左一右地靠在皇玛嬷身边,睁着大眼睛,手里抱着盛有温热牛乳的吸杯,看着站在前面排成一排的四位姐姐是如何听皇玛嬷教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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