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
    入睡前在床上蹦跶了好久,吵着闹着要额娘的双胞胎好不容易被宫人们用甜牛乳哄睡了,此时小哥俩被人中途吵醒,睁开大眼睛后,看到他们还在乾清宫里,哥哥们骗人压根儿睡醒后也见不到额娘!
    兄弟俩的心态瞬间炸了,纷纷皱起淡黄色的小眉毛,小嘴一瘪。
    “哇哇哇——”
    “呜呜呜——”
    一前一后两个小奶娃嘹亮的哭声就重叠着响了起来。
    双重魔音贯耳震得在床尾处,双膝跪在床板上举着鸡毛掸子干架的康熙、千方百计希望能够用手护着自己的屁股,免得挨打的胤禔、以及双手并用、苦口婆心拉架的胤禛,挤成一团的父子仨瞬间身子僵硬,齐齐扭头往胤礽的方向瞅去。
    站在床边的梁九功的眼皮子也狠狠跳了一下,看到十四阿哥像是那苏醒后从灵石里破石而出的“小石猴子”般,两条小短腿儿极其有劲儿“砰”的一下子就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给蹬开了,小十四的力气大,一脚就把锦被给蹬飞到了床尾处,好巧不巧地恰好罩在了康熙的脑袋上。
    迎面飞来一被子,手里握着鸡毛掸子的康熙还没有反应过来呢,霎时间眼前就全黑了。
    胤禔、胤礽、胤禛三兄弟也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
    被他们汗阿玛按在床上揍屁股的胤禔更是羡慕又感激地艰难扭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十四弟。
    羡慕小十四的天生神力和精准的苗头,这要是以后领军出去打仗了,小十四该多神勇啊!
    而胤禔感激的则是小十四靠着一床大被子就把他快要被揍肿的屁股给拯救了。
    这床绣着祥文纹的明黄色厚被子又大又宽,是五兄弟一同盖的,反正屋子里烧的有地龙和上好的银丝炭盆,即使谁不小心半夜里睡迷糊了把被子给蹬开了,身上穿的也有寝衣不至于得风寒。
    等康熙在梁九功的帮助下,终于将罩住自己上半身的大被子给取下来后,恰好就瞧见自己那“石猴子“的小十四,小身子灵活地从床上爬起来,两条小短腿儿在铺着柔软厚褥子的大床上晃晃悠悠地踩了几下,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红色小寝衣,握紧垂在身侧的两个小拳头,气沉丹田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就闭上大眼睛,奶呼呼地仰天长哭:
    “哇哇哇——十,四,要,额,额,额,凉~~~”
    弟弟一哭,作为同胞哥哥的小十三也紧跟着放声大哭。
    两个小奶娃的哭声在安静的雪夜中可是极具穿透力的,此起彼伏、宛如两重奏的大哭声隔着墙壁传到了室外,吼落了金黄色琉璃瓦屋顶上的一层细雪,吓掉了隐藏在窗外屋檐房梁上的暗卫,惊飞了正趴在高大树杈,温暖鸟窝里睡觉的鸟儿们。
    站在床尾处的梁公公在魔音贯耳的攻击下,都不由被吵得脑袋放空了。
    离双胞胎最近的胤礽更是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发生耳鸣了,身侧的哭声不断,一向雍容华贵、气定神闲的太子殿下不禁在脸上戴上了痛苦面具,同时伸出双手安慰着躺在他右手边的小胤祥,以及站在他左侧的小胤祯,抓着双胞胎胖乎乎的小手,上下摇晃着温声哄着:
    “哦哦!十三、十四不哭啦!过几日就能看到姨母啦!”
    看到俩小奶娃哭得可怜兮兮,像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般,康熙有些心疼俩尚还离不开额娘的双生小儿子了,狠狠瞪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大儿子,顺手就将手里的鸡毛掸子给扔到了不远处的软榻上,随后两个膝盖从床上下来,踩着脚踏去哄已经开始在床上打滚儿哭闹的小儿子们。
    蹲在床尾的胤禛瞧见他们汗阿玛离开了,忙伸出双手将他屁股朝天、趴在床上的大哥给搀扶着翻了个身子,胤禔刚刚在四弟的帮助下换了个面朝天的姿势,被揍了十几下鸡毛掸子的屁股一接触床板,立马痛的他想要飙泪,忙学着胤禛的样子,快速爬起来,蹲在了床尾。
    屁股疼的不行、童年愈发圆满的大阿哥经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欲哭无泪地用手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梁,又往自己的嘴上连拍了好几下,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他们汗阿玛没睡觉,他就等到天亮后,再找机会给弟弟们说他想出来的“真爱”大漏洞了!
    显然生性倔强的大阿哥即使被他们汗阿玛狂揍了一顿,也是个认死理儿的!坚决相信以后他们汗阿玛也会向祖辈一样遇到个真爱妃子,从而有可能把他太子二弟的储君之位给废掉,拱手将太子之位送给真爱生的小儿子了。
    嗯……幸好康熙没有听人心声的本事,要不然大阿哥会再次感受一番肉疼的“父爱如山”。
    踩着脚踏走到床头的康熙俯身将睡在床外侧的小十三先给抱了起来,右手恰好滑过了小胤祥穿着尿不湿的小屁股,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热乎乎、湿漉漉的感觉,好久没有亲手养孩子的中年帝王纳闷极了,像是举鼎一样,掐着小胤祥的腋下,面对面地将扯着小嫩嗓子哇哇大哭的小十三高高举起来,疑惑不解地出声询问道:
    “奇怪,哪来儿的热水啊?”
    怀里搂着小十四的小身子安哄的胤礽听到他们汗阿玛的话,一扭头就看到了被皇上高高举起来的小十三,小胤祥突然身子悬空,如今正蹬着两条小短腿儿,闭眼大哭呢,他下半身穿着的宝蓝色开裆裤后面湿了一大半。
    即便皇贵妃早就带着手巧的小宫女们用草木灰和棉花做出了“大清版的尿不湿”,但其吸水量和蓄水量是远远比不上后世的品牌纸尿裤的。
    胤礽眼尖地瞅见小十三开裆裤里面的“尿不湿”上面有好几颗圆润的淡黄色水滴,他们汗阿玛还一脸傻气地在摸小十三的小短腿儿,喃喃自语:
    “大半夜的,为何会有热水呢?”
    想起小哥俩入睡前那喝到小肚子里的满满一大碗加了不少蜂蜜的甜牛乳,太子殿下不忍直视地撇开脸。
    这时站在床上,两条短胳膊搂着太子哥哥脖子的小十四,小圆脸上的精致五官皱成一团,两条小短腿儿难受地夹在了一起,大眼睛红彤彤地对着身旁的太子哥哥,小声哽咽着奶声奶气喊道:
    “太,纸,咯咯,我,也,憋,不,住,啦~~~”
    胤礽立刻明白十四弟的意思,佯装淡定地喊来站在床尾处的梁九功,往床边移了移身子,将怀里哽咽的小十四递给梁总管,开口吩咐道:
    “梁公公,小十四憋得慌,你带他去净房里嘘嘘放水吧。”
    “额,是,奴才这就去。”
    听到“嘘嘘”二字,康熙和梁九功主仆二人的身子一僵,全都搞明白十三阿哥小短腿儿上的“热水”是什么了。
    再度看到皇上出糗的梁公公,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稳固,忙伸出两条胳膊抱起十四阿哥,像是身后有大老虎在追一般,转身掉头就往净房里狂奔。
    康熙的脑袋一空,机械地将用双手高高举起来的小儿子换了个方向,让小胤祥背对着他哭,低头往小十三的小屁股上瞧,看到那一大滩尿渍时,他的身子变得更僵硬了,与此同时宝贝儿子尴尬的解惑声音也跟着在他身旁响了起来:
    “那啥,汗阿玛,您快喊宫人们进来收拾床榻、给小十三擦洗吧,他们兄弟俩晚上喝的牛乳太多了,小十三把他穿在开裆裤里的尿不湿给尿透了。”
    “把尿不湿给尿透了?”
    康熙呆呆地跟着胤礽的声音重复着念叨了一遍,迷茫地瞪圆了自己细长的丹凤眼,喃喃道:“……所以朕刚才摸到的‘热水’其实是小十三的尿?”
    胤礽无奈地闭上瑞凤眼点了点头。
    蹲在床尾处的胤禛,满脸错愕,同样瞪大了他那肖似前父的丹凤眼,想笑又不敢笑,低下头在心中默念着:“惹……汗阿玛摸了小十三的尿?!”
    蹲在他身旁的胤禔则像是一只掉进瓜田里的猹,满脑子都是他汗阿玛的黑历史再加一,圆润的荔枝眼瞪的溜溜圆,心中狂喜地发出鸭子叫:“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汗阿玛他摸了小十三的尿!!!”
    后半夜乾清宫发出来的混乱之音简直无法言说,总之躲在窗外房梁上的暗卫们只听到了里面传出来连绵不绝声的鬼哭狼嚎,各个被吵得神情呆滞,眼中转起了蚊香圈,晕得不行。
    五兄弟的床被小十三一泡童子尿给尿湿了,康熙也被儿子们的闹腾给搞累了,只好带着五兄弟一块去睡自己的龙床了。
    龙床竖着六个人睡不下,困意都上头的父子六人只好横着睡成了大通铺,四大两小挤着睡,迷迷瞪瞪的,神智越来越浑沌,总算是慢慢睡着了,哭闹了大半夜的乾清宫也随着他们的熟睡,彻底安静了下来。
    窗外呼啸的北风声渐渐地将夜色给吹得褪了下去,鹅毛大雪也慢慢转变成了零星小雪。
    卯时初,天穹上像是蒙了一层不透光的黑布一般。
    距离京城有好几百公里远的五台山清凉寺,连着几日都没有下雪,漫天的繁星宛如镶嵌在黑布上的碎钻,一颗一颗地闪烁着璀璨星光。
    两个内里穿着黄褐色冬袍,外罩朱红色袈裟,年龄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岁的老和尚们正并肩站在寺庙后山门处,仰起头眯眼看着近两日反常的星象。
    山间的狼嚎声不断,呼啸的寒风卷起了俩人身上的袈裟,袈裟好似旗帜一般被冷风给吹得猎猎作响。
    俩人站在这里连着吹了两晚上的夜风,鼻子和耳朵皆被冻得红彤彤的。
    行痴忍不住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眼睛被冻得都想要流眼泪了,他又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星象,而后扭头看自己的行森师兄。
    行森老和尚下颌处的白胡子被寒风给吹得纷乱,他像是化身成一尊望星石一般,目不转睛地仰头看着夜空里的星象,神情极其严肃,右手还在掐指算着什么东西。
    行痴的年纪比行森小了一轮多,且他属于半路出家,在夜观星象这方面的能力属实算个半吊子,看到自己师兄脸上的神情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惋惜的,他即使心中的好奇心被催到了顶峰,也不敢出声打扰。
    约莫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夜空中的星光逐渐开始黯淡,行森才叹了口气将目光从夜空中收回来,转移到不远处已经挂上白霜的菜地里。
    行痴瞧见自己的师兄终于有动作了,忙轻咳了两声,用手心搓了搓自己快被冻僵了的双耳,嘴里开口说话,带上了一大团的白色水蒸气:
    “师兄,你说这两日皇家星相有变,估计有大事发生,如今连着两晚夜观星相,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听到自己的师弟的问话,行森抿了抿唇,转头看向行痴,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些悲天悯人的惋惜和担忧,摇头低语道:
    “天月星乃是象征传染病的瘟星,连着两日朝着皇城的方向闪耀,紫微星和小帝星、王星周围皆蒙着一层厚厚的云彩,有的王星,星光黯淡,老衲估计紫禁城里八成是出瘟疫了。”
    “什么?”
    行痴闻言,立刻惊骇不已地张大了嘴。
    当年他离宫出家时,紫禁城中爆发的天花疫病,可是差点儿把他都给整的英年“驾崩”了,那时宫妃、宫人可是死了大半的。
    “如今正值冬月,本就容易患风寒之症,若是宫里爆发大规模的疫病,疫病传染到民间,那可如何是好啊!”
    被这个意外的消息都搞得有些发懵的行痴,不由焦急地双手交握,在后山门口的青石板地面上来回走个不停。
    行森则又仰头看了一眼天空,用右手捋着自己下颌处的花白胡子,眯着眼角满是皱纹的眼睛,幽幽叹息道:
    “变数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变数可以创造处无数的不确定,一生二,二生三,变数丛生叠加会把既定的一切都给打乱啊。”
    听不太懂自己师兄口中的变数究竟指的是什么的行痴老和尚,紧紧抿着蠢,焦灼地看着行森询问道:
    “师兄,你可能看出来这场瘟疫灾祸之后,紫微星和小帝星周围可会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化吗?”
    行森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轻叹道:
    “善哉,善哉,变化无处不在,老衲瞧着紫微星和小帝星的光芒更亮了,位置也更加近了些,不知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巨大变故,竟然变会造成这般大的星象变幻,君储之间的关系愈加亲密了,估计师弟未来担忧的事情八成不会发生了。”
    “果真?”
    即使知道眼下欣喜实属不该,但行痴最担忧的就是以后随着儿子和孙子们年龄越来越大,君储间的关系失衡,手中紧握权力不愿意放下的儿子为了皇权稳固,从而废掉了培养多年的优秀储君,造成国本动荡。
    如今听到忧心了这般久的事情意外出现了转机,即使已经皈依佛门小半生的行痴老和尚仍旧控制不住地眼里滑过一抹松快之色,可转而又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场疫病造成的死亡人数,他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行森将自己师弟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伸手拍了拍行痴的肩膀,叹息道:
    “师弟,你该知道这世间一饮一啄皆是有定数的,人的性命也皆有定数,如今紫微星和小帝星间的关系稳固,星芒更胜从前了,相应地总归要付出些别的代价,老衲看到紫微星周围还有十几颗本是王星的小星星,光芒尚未璀璨地发出来,就皆失色黯淡了,若是老衲所料不错的话,怕是。”
    “光芒尚未璀璨地发出来,就皆失色黯淡”,这种话咋听咋觉得不祥,王星既象征着玄烨的儿子们,也代表着未来宗室里会继承父辈王爵的小世子们,行痴心里默念重复着这话,在心中揣测了片刻,就迫不及待地张口询问道:
    “师兄,怕是什么?”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这回老衲的孙子们要夭折许多?”
    “非也非也。”
    行森敛眉道:
    “皇家里已经出生的孩子们自然有龙气和国运庇佑,大清的国运正日益往上升腾,离那王朝气运衰败还有许久,疫病致死人数虽多,但还远不会造成皇家、宗室里折损十几个王星。”
    “出生的孩子会被上天庇佑,那师兄你口中的那串小王星难不成说的是尚在娘胎里的孩子们?”
    行痴听得更迷惑了,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远处连绵的群山处已经渐渐有熹微的天光冒出来了,头顶上的星光颜色愈来愈浅。
    “孩子在没在娘胎里,老衲瞧不出来,不过之前皇上来寺里时,老衲从他的面相上观看,皇上是子嗣缘极好的人,经此一役后,很有可能皇上往后的孩子会变得极其稀少了,老衲推测那黯淡下来的十几颗小王星八成象征着未来皇上膝下的小阿哥们,想来他们以后出生的机会会变得十分渺茫了……”
    行森说完这话,就轻轻甩了甩手中握着的檀木佛串,抚平了被寒风扰乱的红色袈裟衣角,不再开口说话了。
    站在他身旁的行痴听得似懂非懂,仰头看天,抿着薄唇琢磨着,难不成玄烨以后还会生十几个儿子,但是因为此次变故,那十几个儿子全没了???
    天机不能妄言,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将未来之事全部猜到。
    行痴即使心中不理解,但也没有再开口向自己的师兄询问。
    师兄弟二人又站在后山门口处,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星星一颗一颗被大亮的天光给隐下去。
    直至寺内的阁楼上,传出来“咚咚咚”沧桑又带着禅意的悠远晨钟声时,师兄弟二人才并肩转身沿着青石板路回到了各自的禅房里洗漱、用早膳、上早课。
    ……
    以往的历朝历代,当疫病大规模爆发时,当权者们都会把有限的医疗资源用在最紧要的人群身上。
    处于封建王朝,此刻全封闭的储秀宫中坐镇着医术最精湛的太医,各种各样的药材也是在齐全的。
    宫外纯亲王府的医疗资源仅次于储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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