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婷婷也挤进人群看热闹,她没有姐姐的身高优势,只看了大概,便小声说:“三姐,那个男生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杨君苏随便一打听就明白了。原来是中学生捡了一个钱包,人家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失主,结果是失主来了一数钱,发现钱少了50块,就说是中学生拿的,中学生说自己没拿,两人就此发生了争执。
    眼镜男咄咄逼人:“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拿了就拿了,还不承认。”
    中学生声小如蚊呐似地辩解道:“叔叔,我真的没拿。我捡到钱包只打开看了一眼就站在这里等失主。”
    “你说你没拿,我钱包里的钱怎么就少了?钱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杨君苏一听,拳头都硬了,这年头好人不好当,做了好事还被人栽赃。以后谁还敢当好人?
    别人能忍,她可忍不了。
    她分开人群,大声说道:“都让开,让我看看。”
    第十二章 英雄救美
    大家正在看热闹,突然被这么一喝,不由自主地朝两边分散开来。
    杨君苏挤到中间,来到两位当事人面前。
    眼镜男一看杨君苏是个年轻姑娘,不但没有丝毫收敛,态度更加蛮横:“我说这位女同志,你算哪根葱?我的事轮到你一个外人管?”
    杨君苏朗声说道:“我算哪根葱?老娘我是你家供桌上的,你老祖宗的那根葱。”
    众人哄然大笑。
    杨君苏接着就是一顿喷:“这位同志,我远远看着你不像人,凑近了一看,你果然不是人。你是哪个单位的?到我们胜利农场干吗来了?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事?天下人管天下事,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今天就是要管你的事。你一看到我,就出言攻击,你莫不是心虚了吧?”
    眼镜男梗着脖子嚷道:“谁心虚了?行行,你想管闲事那就管吧。”
    男孩刚才一直盼着能有人帮自己,没想到救兵是等来了,却是个英姿飒爽的姐姐。
    他一脸感激地说道:“谢、谢,姐姐。”
    杨君苏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转脸问眼镜男:“你说你钱包里有多少钱?”
    眼镜男高声回道:“我钱包里原本有100块,现在只有50块。肯定是这小子拿走的,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这人大人有大量,我也不跟他计较,让他把手腕上的那块表折给我就行。”
    杨君苏飞快地瞥了一眼男孩手腕上的表,这表应该不便宜。
    好家伙,原来眼镜男是盯上了人家的手表了。
    男孩摇头:“不行,我的手表是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我绝对不可能给你。”
    杨君苏给了男孩一个安抚的眼神,迎着眼镜男闪烁的目光高声说道:“同志,这个问题大了。你丢的是100,这位小同志捡到的是50块。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钱不是你的呀。”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还真是啊。刚才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个问题呢?
    眼镜男一听顿时急了,赶紧高声说道:“这钱包的确是我的,我认得我的钱包。”
    杨君苏一把夺过钱包,攥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这种钱包好多人都有,我爸我叔他们人手一个,这里头的数目不对,肯定是你认错了。”
    眼镜男试图去抢钱包,杨君苏灵活地躲开了。
    眼镜男没抢到钱包,又急又怒,他目光阴沉地盯着杨君苏:“原来你们是同伙?想合伙赖掉我的钱。”
    杨君苏朗声说道:“这位同志,你这话大大的有错,我是路过这里,跟这位小同志素昧平生,怎么能合伙赖你的钱呢?你说小同志拿了你的钱,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人家真有那心思,还不拿着钱包就跑?为什么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失主?这科学吗?合理吗?”
    围观的人们也议论纷纷:“对啊对啊,可不是嘛。这一点也不科学不合理。”
    杨君苏转向男孩,温和地问道:“小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男孩不停地点头:“姐姐,你说得真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要真贪他的钱,干脆就不还钱包了。”
    杨君苏看着眼镜男,用严肃的语气说道:“这位同志,你的做派让我想起了旧社会的买办帮闲,以及地主狗腿子。我怀疑你来路不正,我们农场工人是纯洁的正义的有觉悟的,不可能出现你这种人。走,咱们去镇上的派出所好好说道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不要跟法律对抗。”
    眼镜男傻眼了,他只是想讹块表。怎么想到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他急急地辩解道:“那钱包真是我的,我可能记错钱数了。你把钱包还我,我这就离开。”
    杨君苏笑道:“这位同志说笑了,你不能说走就走,必须得说清楚。——大家伙帮个忙,把这个人扭送到公安局。”
    接着,她又面向众人对大家说道:“你们不要觉得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这个人心存歹意,今天坑这个男孩,明天就有可能坑你们或者是你们的孩子。你们能安心吗?再说了,这事传出去,以后谁捡了钱包还敢还?不怕被赖上?要是传到外面,人家怎么看待咱们胜利农场?我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此事,跟我们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大家伙被说动了,确实,这姑娘说得每一句都在理。要真是这样,以后谁捡了钱包敢还给失主?这事传出去,把胜利农场的名声都弄坏了。
    群情开始激愤起来,就有几个大妈和大爷去拉扯眼镜男,眼镜男剧烈挣扎着,但还是被人摁住了,要扭送他去镇上的派出所。
    杨君苏把钱包还给男孩,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同志,你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好。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像他这样的没几个,你千万不要对人性失去希望。”
    这事得给孩子留下多大的心里阴影?
    男孩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星星,“姐姐,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我、我就不会对人性失去希望。”
    杨君苏:“……”这个年代的孩子都挺会说话呀。
    男孩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低头看着脚尖,他红着脸,轻声说道:“我、我就去派出所,把钱包交给警察叔叔。”
    杨君苏赞许地点点头。
    男孩迟疑片刻,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结结巴巴地问道:“姐姐,请问,你叫——”
    就在这时,忽然有听到有人喊:“这孩子的家长来了。”
    杨君苏本来打算好人做到底,陪着男孩一起进派出所,一听人家家长来了,算了,她可以放心地离开了。毕竟她可是出来买衣服的。
    杨君苏挥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去,男孩一错眼找不着人了,他焦急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问才知道刚才那位姐姐离开了,在场的人谁也不认识她。
    他不禁懊恼地想着:我怎么那么傻?连姐姐的名字都不知道。
    杨君苏迅速挤出圈外,找到杨婷婷,两人一起朝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有些成衣不要布票,当然价格要贵一些。成衣就那么几种,挑选的余地不大。
    杨君苏给自己买了一件红格子衬衣,一条黑裤子,一双皮鞋,一双解放鞋。又给杨婷婷买了条白底红花的裙子,可把杨婷婷高兴坏了。她长这么大很少买过新衣裳,都是穿姐姐们剩下的。裙子买了,跟她脚上的鞋子不搭,杨君苏又给她买了双黑皮鞋。
    杨婷婷又是激动又是惶恐:“姐,是不是买得太多了?妈回去肯定骂我。”
    杨君苏不在意地说道:“不多,她不敢骂的。”
    她还给红玉红豆买了一件水红色的外套。
    买完衣裳,她又买了一瓶雪花膏和五瓶蛤蜊油,四姐妹和她妈一人一瓶,另外又买了笔记本和笔。杨婷婷看得直咂舌,三姐花钱真的太大方了。
    这还不够,杨君苏又割了二两肉,这肉不要肉票。遇到个卖河虾的老头,直接一块钱包圆。遇到卖瓜的,还是包圆了。这么花下去,她手里的存款已经去了一半。杨君苏也不焦虑了,反正,她上班了,一个月后就能领到工资,接下来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
    姐妹两个大包小包地回去,杨婷婷一脸兴奋,等挤上公交车,她紧紧拽着书包带子,生怕里面的裙子被人偷了。
    杨君苏看得想笑,就在这时,杨婷婷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三姐,我刚刚看见二姐跟一个男同志进电影院了。”
    杨君苏见怪不怪:“二姐二十多了,处个对象很正常。”
    半小时后,两人拎着东西下车。
    这里离幼儿园不远,杨婷婷说道:“三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大姐?”
    “也行。正好把东西给她。”
    两人拐了个弯往幼儿园走去。
    还没到幼儿园门口,就看见大门口前面的空地上围了一群人。
    杨婷婷现在都怕了,怯怯地说道:“不会又有人吵架吧?咱们怎么总遇到这种事?”
    杨君苏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这次吵架的事可能跟她大姐有关。
    她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对杨婷婷说道:“你就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到前面看看。”
    第十三章 人品不到位,亲人两行泪
    杨君苏的预感没错,这次的热闹确实跟杨招弟有关,另外一个当事人是杨招弟的大姑子王利。
    王利继承了她妈刘春华的泼辣和尖酸,一张利嘴跟刀子似的。她这次来是劝弟媳妇回去的,杨招弟跟她诉了几句苦,杨招弟诉苦,王利一一辩驳,最后指责杨招弟小心眼不孝顺,公婆骂你两句怎么了?当长辈的教训长辈那是天经地义的;丈夫骂你几句怎么了?两口子过日子,谁还没个磕磕绊绊的?你干点活怎么了?不都应当应份的吗?难道婆家娶你回去当祖宗吗?
    王利态度高高在上,语气咄咄逼人。杨招弟早就对这个尖酸刻薄的大姑子不满了,两人话感话就开始呛呛起来,王利见杨招弟竟然敢反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再收着,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
    王利不但骂了杨招弟,还顺带骂了两个孩子,甚至连杨家一家子全骂了。杨招弟忍无可忍,当场跟她对骂起来。
    今天是星期天,大家休息,一听到有人骂架,附近的大人孩子都来看热闹,人越聚越多,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杨君苏一听是老王八一家的成员来了。那正好,上次只骂一个刘春华,她都嫌不过瘾。这次刚好再拿这个王利开开刀。
    杨招弟的骂战功力很一般,如果说王利骂人是狂风暴雨,一开口就能浇人一脸一身,杨招弟只能算是毛毛雨,都湿不了对方的头发。
    骂到最后,杨招只剩下哀哀地哭诉:“……我嫁入你们王家七八年,对公公婆婆孝敬,对姑子小叔上心,每天早起晚睡做饭洗衣,工资上交,我自认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偏偏你们全家都瞧不上我,欺负我,挤兑我,你们苛待我就罢了,连两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偏心眼,非打即骂的。红玉红豆可是你们王家的亲骨肉,你们还是人吗?”
    王利跟她妈刘春华如出一辙,叉着腰指着杨招弟的鼻子就骂:“你可得了吧。你要是真有自己说得那么好,我们王家能不待见你?你还有苦劳呢,嫁入王家七八年,就只生了两个赔钱货,两个丫头也随你,不招人喜欢。为个破玩具哭哭啼啼的,就不知道让着哥哥弟弟?
    你跟你那个妈一样,就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整天耷拉着一张死脸,活像谁欠你几百块的,做个饭摔摔打打的。怎么地?我们王家娶你是娶个祖宗啊?还得供着你不成?我好心劝你回去,你还端着,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我弟离了你,能立马找个十八的大姑娘,你离开我弟,连老光棍都找不着,谁肯要你。”
    杨招弟气得浑身颤抖,嘴唇抖索着说不出话来。
    杨招弟身边的同事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王同志,你嘴上留点情吧。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王利一点也不给她们面子:“这是我家的事,跟你们没关系,你们都别插嘴。大姑娘家插手人家两口子的事叫什么事?”
    大家气得不行,正要还嘴,就听见一个清亮爽利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远远地听见一阵狗叫,还当是谁,原来是王利同志。你这叫声挺嘹亮呀,来来,你再汪汪几声,我听听。”
    众人循声望去,一看是杨招弟的妹妹来了,一个个地顿时来了兴趣。
    上次,杨君苏跟刘春华的一战,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只听说过,没亲眼观摩过,多少都有些遗憾。这次有机会了,岂能放过?
    大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把道路让开,好方便杨君苏进场骂人。
    还有人发现了杨婷婷,赶紧主动过去帮忙把东西搬进门卫室,好解放她的双手。
    杨招弟一看妹妹来了,赶紧擦擦眼泪,问道:“苏苏,你怎么来了?”
    杨君苏走过去冲姐姐点头,她还没来得及跟姐姐说话。
    那厢王利已经迫不及待地还嘴了:“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君苏妹子啊,我可是听说了,你上次当着大伙的面骂我妈,再怎么说,我妈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以后到了婆家岂不是也不拿公婆当长辈?哎哟哟,以后谁家敢娶你。”
    杨君苏一脸鄙夷,就这?这个王利真跟她妈一样,说来说去就这一套。
    杨君苏决定今天就把这个话题骂透彻了,省得将来总有人拿此事说道。
    她两手叉腰,中气十足地骂道:“整天嫁人嫁人,王利你是得多缺男人才天天惦记这种事?都结了婚还不安于室。我今天就实话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连你这样又蠢又坏又懒又馋的女人都能嫁出去,我怕什么?我比你聪明善良要脸大气正义孝顺能干,我手指缝里随便漏出点良心,就能顶上你们全家。你们全家上凑一堆,顶不上我姐一条腿;你们全家上来凑一窝,还比不上我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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