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院子里看宝宝,温阳秋跟温明知去厨房做饭,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直接下锅就行。
    今天的饭菜十分丰盛:鸡肉炖粉条白菜,麻辣鸡块,糖醋鱼,鸡蛋炒香椿等,光菜就有十道。主食既有米饭又有饼。
    饭后还有点心:桂花糕、豌豆黄、红豆酥。陈南方吃得停不下来。
    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对杨君苏说道:“杨姐姐,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姐夫这样的对象,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远阿姨嗔怪道:“你这孩子,幸亏都是咱自己人,你要是在外面这么说,大家会笑话你的。”这年头的女孩都比较羞涩,很少有人当着众人的面说我要找什么什么样的对象。
    陈南方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才不管他们呢,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
    温明知面带笑容,把点心往陈南方面前推了推:“南方你喜欢就多吃些,我再做一些,你带着在路上吃。”
    陈南方眉眼一弯:“谢谢姐夫。”
    杨君苏笑着夸道:“南方,你眼光真好啊。”
    陈南方嘿嘿一笑。笑毕,她又想起自己快要离开这儿了,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伤感:“杨姐姐,也不知道下次见你要什么时候了。我回去以后会给你写信,你别忘了给我回信。”
    杨君苏郑重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回信的,不但给你回信,还给你寄照片。你要好好学习,继续锻炼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头脑是革命的指挥官,两者都要锻炼。”
    “好的,我一定会的。”
    宋要武走得有些急,杨君苏的产假刚结束,她就要离开了。
    杨君苏问清楚她们离开的具体时间,和温明知一起拎着四个大包袱前去车站送行。
    远阿姨三人没想到他们两个还会过来送行。
    远阿姨握着杨君苏的手说道:“小杨啊,上次我来是你接的我,我走又是你又送我。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五六年过去了。”
    杨君苏说道:“是啊,你刚来时南方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都变成大姑娘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宋要武看了看地上的包袱,笑着说道:“小杨啊,咱们之间不兴这个。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心意我领了。”
    杨君苏说:“宋大姐,咱们以前顾忌太多,我想尽些礼节都不敢,每年拜年都是拿着字画去你家蹭吃蹭喝。现在你都要调走了,就让我尽尽礼节吧。这里面全是本地的土特产,我想送贵重礼物也没有。这里面有一包是给南方爷爷奶奶和姐夫的,都是些本地产的烟叶和米酒之类的,让他们尝个鲜。另一包是给南方的哥哥东方的零食,剩下的就是你们路上吃的干粮。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
    她这么一说,宋要武也不好拒绝了。
    远阿姨说道:“要武,这是小杨的一片心意,咱们就收下吧。”
    宋要武也不再说什么。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去市里的长途客车慢慢驶出站,停靠在路边。杨君苏赶紧让温明知上去给挑个连排的三人座,顺便把行李给安顿好。
    客车要等一会儿才发车,他们放好东西,又下车等着。
    宋要武抓紧时间多嘱咐杨君苏几句话:“小杨,你记得我的话,如果这次升职不顺也没关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耐下心来静等下一次机会,你还年轻,不用着急。”
    不是宋要武啰嗦,相处这么久,她也发现杨君苏性格上的一些特点了。就是她办事目标性很强,但与此同时,她也有些激进,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一定想尽办法达成目标。这种性格有利有弊,好处就是有冲劲,有锐气;坏处就是不够圆缓。有的时候,该蛰伏就得蛰伏,该避让就得避让。
    杨君苏点头,表示受教。
    宋要武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透漏了一句:“小杨,以后我跟南方她爸有可能会调到地方上工作,咱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多余的话,宋要武没有多说。
    杨君苏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如果陈姐夫要调到地方上工作,他的职位应该不会太低。好容易遇到个靠谱的领导,她一定得扒紧了。杨君苏决定了以后要在宋要武和她爱人面前多刷存在感,以后他们需要用人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现在国家百废待兴,正需要她这种脚踏实地,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革命青年。她不贪污有能力又能管住下半身,她道德的低洼处都是很多人的道德上限,杨君苏越想越有信心。
    宋要武又跟杨君苏聊了几句,乘客陆陆续续地过来了。长途客车也要发车了,三人上了车。陈南方隔着车窗不停地朝杨君苏挥手。
    等到汽车缓缓开出车站,杨君苏和温明知才慢慢往家走去。
    杨君苏决定提前一星期上班,反正她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该恢复到战斗状态了。
    杨君苏重新回到岗位,慢慢地适应工作。
    只是一切刚刚开始,就有人开始针对她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真实的职场斗争
    杨君苏刚上班不久, 场里就传出了关于她的流言。
    一是说她一孕傻三年,反应变慢,工作水平大幅度下降, 频频出错, 已经不适合当副场长了;二是说她明明不适合当副场长还硬霸着位置, 把家中的两个孩子全部交给公婆爱人,公公因此累瘦了,婆婆悄悄跟人诉苦, 说她这个儿媳妇仗着自己是干部,在家里霸道骄横、颐指气使, 什么家务都不做;温明知一个大男人天天洗衣做饭带孩子, 一直在默默忍受着她的霸道□□,早已经受够了。流言越传越广, 而且有鼻子有眼有细节。
    叶香云听到这些传言, 气得浑身发抖。她四处打听流言的来源,很快就有人悄悄告诉她, 工作方面的流言是从生产科传出来的, 是齐冰和高洁往外说的。家里面的流言应该是从温家传出来的,有人亲耳听人于凤华跟别人诉苦抱怨。
    叶香云一听愈发愤怒,她这个亲家平常看上去挺和气的, 没想到背后竟然四处说闺女的坏话。
    叶老太听说后,便断言道:“我就知道, 天下的婆婆就没有一个好的。这下于凤华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不行, 咱不能让温家踩着咱们杨家, 赶紧的, 叫上人去温家大闹一场, 为君君出气。”
    大伯母杜丽也赞同。
    三婶王云心思比较缜密, 她说道:“大家都别急,咱去问问君君怎么说。”
    杨新然正好也赶了过来,她跟王云的想法差不多,赶紧劝道:“大家都别急,我感觉这次的传言别有用心。你们先冷静冷静,不要自作主张。别咱们帮不上忙,还拖后腿。”
    叶香云考虑半晌,说道:“新然,你把俩孩子推到幼儿园去。我带着大家一起去问问君君到底该怎么办。”
    此时的杨君苏正在合作社后面的办公室里开会,讨论的就是这件事。
    今天来的人都是核心小团体中的成员。
    高洁一进来就哭丧着脸解释道:“杨姐,那些流言真的不是我传出去的,我敢对天发誓。”杨姐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可能会那么没良心说闲话?再说了,上哪儿找杨姐这样的好领导,换个人指不定会怎样呢。传闲话的人真是该挨千刀。
    齐冰也发誓说闲话不是自己传出去的。再说了杨姐除了精气神稍差点,脑子仍跟以前一样好使好吗?哪来的一孕傻三年?
    杨君苏面色平静:“都不用解释,我相信你们。我要是怀疑你们,就不会叫你们来开会了。敌人的用心很险恶,就是想让咱们内讧,他好渔翁得利。”
    李卫红比杨君苏本人还生气,她气得满脸通红,义愤填膺地说道:“杨姐,这些小人的手段太阴险了,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谈树仪干的?”
    杨君苏道:“有很大可能是他干的。”
    其他人大声道:“咱们斗他,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杜娟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说道:“大家冷静一下,听杨姐的安排。”
    众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杨君苏说道:“大家不要着急,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现在我先安排任务,小路杜娟,你们俩去调查一下消息来源;田嫂子,你注意一下,观察一下哪些家属传播流言最活跃,把名字记下来告诉我;高洁齐冰,你们专心工作,不能让工作受到影响……”
    她挨个安排任务,李卫红一看没有自己的任务,刚要开口,杨君苏就说:“你们大家赶紧去忙吧,卫红和二宝留下来。”
    事不宜迟,大家赶紧分头行动。
    杨君苏询问李卫红谈树仪的事:“我有段时间没问了,卫红你跟王新月接触得如何了?”王新月就是谈树仪的爱人。
    李卫红道:“王新月的性格十分内向,不爱与人接触,而且谈树仪也不让她跟别人接触,哪怕是女同志也不让。我怕引起谈树仪的警觉,跟王新月的接触次数并不多。我提醒过她,说不能生育的可能是谈树仪不是她,王新月果然很震惊,她说她去找谈树仪问问,但后来又没声响了,还说要我不要再管她的事了。我听她那意思是,应该是谈树仪威胁她了,说她要是敢提离婚,他就整垮她的娘家。”
    李卫红越说越气愤:“杨姐,这种人不斗他咱留着喂狗吗?狗都不吃他。”
    杨君苏问道:“你得到过什么证据吗?咱们一旦跟这种人开战,就要彻底把他打趴下,打蛇不死必遭其害。”
    李卫红惭愧道:“我没弄到什么重要的证据,但我感觉王新月应该知道些什么,她不敢说。”
    杨君苏道:“没关系,咱们一步步来。你继续跟王新月接触,另外再打听打听她的娘家都有什么人。”
    跟李卫红谈完话,杨君苏又把杨二宝叫过来,杨二宝一进来就嚷道:“姐,我去套姓谈的麻袋把他揍个半死,怎么样?”
    杨君苏一口否决:“不怎么样。”
    杨二宝尴尬地挠挠头。
    杨君苏直接下命令:“你去跟踪谈树仪,注意别被他发现了。他见了哪些人,跟谁说了什么话,都要记录下来告诉我。”
    “好的好的。”
    杨二宝离开后,杨君苏用手轻轻叩击着桌子,陷入沉思当中。
    大家想像中的职场斗争,是步步为局,波云诡谲,高智商的对决;而现实中的职场斗争,却是用舆论逼迫你回家带孩子,挑拨你的同事关系和家庭关系。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很多人真的管用。
    但凡她意志薄弱一些,真的有可能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妈妈好妻子,把重心转移到家庭上,逐步在职场边缘化。她听信了这些流言,怀疑办公室里有人整她,跟同事和属下不停地撕,回家再跟婆婆和爱人撕。哪哪都是战场,她还有心思和精力搞好工作吗?
    看来对方不但深谙人性的弱点,还深谙女人的薄弱处。招数不高明,但真的管用。
    对手既然送给她一副大礼,她不回馈个更大的那多不好意思。她这人一向注重礼尚往来。
    杨君苏正在沉思时,门外有人喊道:“君君,你在里面吗?”一听就是她妈的声音。
    杨君苏推门出来,就见屋外站了一群人,还都是她家的。叶香云、大伯夫妻、叶老太以及王云、杨春杨秋都来了。
    杨春本来在上班,听到消息后特意请了假回来。杨秋去年毕业后,生了一场病,一直在家里养着,还没安排工作。
    这些人之所以这么积极,当然也有一点亲情在内,更多的是利益相关。她要是当上场长,这对于杨家来说是巨大的荣耀,也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处,他们怎能容忍别人破坏?尤其是大伯和三叔,他们享受过杨君苏带来的好处,更不愿意失去。所以一听说她出事,就急忙赶了过来,比她本人还着急。
    大伯母杜丽关切地说道:“君君,你遇到事别一个人硬撑,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
    叶老太也说:“你说出个怀疑的人来,我让你大伯三叔抬着棺材上他家闹去,我假装吊死在他家门口,恶心死他。”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
    三婶王云也说道:“君君,咱能不能像上次对付王根生家那样,全家各有分工,一起出动。”上次大家配合得可好了,而且效果显著。
    杨君苏说道:“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我家吧。”
    众人一想也是。杨君苏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家。
    一到屋里,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了。
    叶香云率先说道:“君君,我一直在想这事,传言不是说你不带孩子吗?咱有办法,你就四处跟人哭诉你生完孩子损耗太大,身体变差了,带不了孩子,多说说你的不容易,你为了工作多辛苦。你毕竟是个女人,大家都会同情你的。大家一同情你,这些流言不都没用了?”
    其他人一听也觉得这是个办法。
    杨君苏耐心地解释道:“妈,我是个领导,你知道领导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得表现得比别人强和稳,人家才放心追随你跟着你混。我这么哭诉是博得了同情,可也把自己放在了弱势地位。一个弱者的形象跟领导的形象是有冲突的,因为同情里面往往也带着一丝轻蔑。人们不会在同情你的同时还尊重你仰望你。”
    叶香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杨春问道:“姐,你的意思是咱们女人就不能示弱?”
    杨君苏笑道:“不是不能示弱,是看跟谁示弱,跟家里人跟爱人可以示弱,跟领导也可以适当示弱,但跟属下跟别人尽量不要。因为我们女人本来就容易被人当成弱者,你再一示弱正好符合他们的原本印象。”
    杨春似有所悟,不过眼前不是细究的时候,她得想办法帮姐姐度过这个难关。
    王云说道:“君君,咱们家没有一个人当过干部和领导,我们的眼界都不行,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杨君苏说道:“你们大家要坚持一个原则:不要慌乱也不要轻举妄动。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乱成一团。对方说什么你们都不要相信,关键时期,我的后方绝对不能乱,你们明白吗?”
    叶香云这时也缓过神来了,她问道:“那你婆婆说你坏话的传言是不是也是对方故意传出来的?”
    杨君苏面带微笑:“妈,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我婆婆早不说晚不说我的坏话,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如果我听信了这些流言,回去就跟她大吵大闹,跟明知吵闹,再跟高洁齐冰不合,我还干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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