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蠕动了下唇,攥紧了手,他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主持人在得到初挽肯定回答后,终于望向bredene:“bredene先生,你要加吗?”
    这一刻,bredene脑中浮现了很多画面,有写在白纸上枯燥干涩的经济推理模型,有父亲冷酷精明的面孔,更有童年时在湖畔断了线的风筝。
    这些画面毫无关联逻辑,但却无法控制地在他脑中浮现。
    他望着面前的初挽,在她含笑的注视中,终于用干涩的声音开口:“我——”
    他说的是英文,在第一个“i”的发音后,是带有些许伦敦腔调的音节“give”,这显然不是在报价。
    give的后面应该是跟着up。
    give up,放弃。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起了波澜。
    所以海曼家族要在两千万迪拉姆放弃了,最终赢家便是初挽。
    初挽听到这个单词缓慢地滑进耳蜗时,心里也隐隐泛起喜悦。
    这毕竟已经是她所有的现金了,她没有办法再多出一分钱了。
    幸好,幸好。
    她缓慢地等着那个“up”发音的落地。
    这个时候,她甚至觉得bredene的英文发音好像很低沉悦耳,让人期待。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有些嘶哑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一切。
    那个声音嚷道:“bredene先生,请你继续加价吧。”
    大家微怔,看过去,再次发言的竟然是哈迈。
    又是哈迈。
    主持人眸中便有了不悦,他不喜欢这个人,一直在打乱节奏。
    旁边的人也都有些不屑。
    这个人懂不懂规矩。
    聂南圭盯着哈迈,更是恨不得将他一巴掌扇出去。
    哈迈却很得意,他捋了一把自己毛躁的红头发,哈哈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她一定是没钱了,她出不起了,她也许只有两千万吧!bredene先生,请你相信我,她没钱了,你可以继续加,不用担心!”
    他这么说话,别人也就罢了,旁边的夏大师顿时怒了,再好的修养也怒了。
    他指着哈迈道:“这位先生,现在是竞价时间,请你不要扰乱秩序,请你保持素质!”
    聂南圭直接转向主持人,质问道:“请问,这个人算不算违反规则?”
    主持人也是皱眉,道:“哈迈先生,你能不能保持安静?”
    哈迈却直接道:“我之所以开口,是因为我想帮一帮bredene先生。”
    说着,他竟然直接搂住bredene的肩膀。
    bredene顿时身体紧绷,不敢相信地看着哈迈。
    哈迈却亲热地笑道:“我帮你出,来,我帮你出,两千一百万迪拉姆,出吧,我帮你出一百万,你试试。”
    bredene冰蓝色的眸子充满了狐疑和困惑,他看着一旁的哈迈,浑身每一处都写满了排斥和拒绝。
    哈迈:“bredene先生,我们是朋友,你可以相信我,一百万,我帮你出,来吧!相信我,她只有两千万迪拉姆,我对这个女人太了解了,她就是这样的,她只是想骗你罢了!”
    初挽听这话,笑了:“bredene先生,我认为眼下的这个竞价是不公平的,因为你知道我势在必得,你在引入外场支援的情况下对我施加压迫。我认为你并没有诚心想买下这件艺术品,你只是想拖垮我,让我付出更高的代价,是不是?”
    这话一出,bredene使劲摆脱了哈迈,之后瞪着初挽,眸光锐利,充满了高冷的不屑。
    主持人从旁表示:“如果哈迈先生要支援bredene先生,并不违背交易规则。”
    哈迈得意,笑道:“听到没,这都是合法的,bredene先生,我可以支援你,我有钱!”
    “我有钱”这几个单词飘扬在拍卖场上空,欧美诸位大富豪大收藏家面无表情,阿联酋富豪好奇地挑着眉,打量着这位有钱的哈迈先生。
    bredene却没管哈迈,而是盯着初挽,道:“初小姐,你的话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今天我们为了这件艺术品而来,抱着十万分的诚心。”
    初挽轻笑:“是吗?你确定?如果这样的话,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吧?”
    bredene抿唇不言。
    初挽:“现在,价格已经到了两千万迪拉姆,我认为,你其实已经想放弃了。这个价格如果再往上走,你不过是知道我的底牌,故意想拖高我的价格,让我付出更大的代价。如果你觉得不是,我们可以再加一个条件,如何?还是说——”
    她轻笑,淡望着眼前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头的bredene,眼神轻蔑:“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敢?因为我说对了?”
    bredene眼神愠怒,不过还是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初挽直接道:“我们继续竞价,胜出者得礼佛图,落败者,两千万以上的那部分加码,作为慈善款项捐献给世界贫困地区。”
    bredene眼神疑惑。
    初挽解释道:“比如bredene先生,假如你敢出两千三百万,你赢了,两千三百万买下礼佛图,一旦输了,三百万作为慈善款项捐献出来。”
    她淡声道:“这也算是对恶意加价哄抬价码的制约,毕竟我在明,你在暗。如果不加以制约,你的加码毫无代价,我岂不是任人宰割?我既势在必得,便是已经向所有人摊开我的底牌,这种情况下,是不是所有和我为敌者,都可以上前加价,来刻意哄抬物价耗费我的资源。毕竟他们知道我一定会买下。”
    初挽这条件提出后,现场传来小声的议论声。
    本来bredene和初挽对决,bredene抬价,初挽跟,这还算合理。
    但是现在哈迈的出现,确实存在恶意哄抬加码的嫌疑,如果有人故意对付初挽,再高的价格初挽也只能咽下——假如她有的话。
    聂南圭直接道:“我赞同初小姐的提议,如果不加以约束,对恶意加价者有所惩戒,那我抗议哈迈先生的行为,完全无法接受。”
    这时候,查德维克也发话了:“我也赞同初小姐的提议,或者哈迈先生退出,或者接受初小姐的建议,毕竟,我们的艺术品交易场合要公平透明公开,这是所有艺术人士的追求和向往。”
    查德维克是洛克菲尔德家族的成员,他的发言显然基本代表了洛克菲尔德家族的立场。
    他这么说了后,旁边也有几位欧美收藏家表示赞同,毕竟初挽确实势在必得,如果哈迈恣意抬高价格,这意味着初挽只能被迫承接高价,这确实存在着不公平。
    初挽冲查德维克感激地点头。
    这个时候,他能说出这话,她确实已经很感激了。
    就在这纷纷攘攘中,哈迈却对bredene道:“bredene先生,请你务必相信我,请你相信我,她只有两千万迪拉姆,她现在提出这个建议,只不过想阻止你的报价,请你务必不要放弃,我可以帮你出钱!”
    bredene没有理会哈迈,他就那么看着初挽。
    初挽含笑以对,神情自若。
    bredene颔首:“初小姐,我接受你的提议。”
    初挽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好,请报价吧。”
    bredene盯着初挽。
    初挽笑得毫无破绽。
    此刻,旁人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静止。
    bredene和初挽自然都明白,这就是在赌。
    bredene往前一步,也许是抱得瑰宝,也许是损失金钱,甚至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推开那扇未知的门,谁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敢不敢试试?
    bredene微握了拳头,轻吸一口气。
    旁边聂南圭见此,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bredene真要赌一把了。
    他再多出一百万迪拉姆,初挽就输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在哈迈热烈的期待下,bredene终于缓慢地报价:“两千一——”
    初挽唇边的笑容依然保持着,但是心却在缓慢下沉。
    她知道自己要输了。
    当bredene报出两千一百万后,她确实没办法跟,全场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不过是一场虚张声势的空城计。
    她手脚开始发冷。
    bredene略显低沉的声音终于缓慢地到了“hundred”这个单词,就在最后一个发音即将完成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的声音在拍卖会场响起:“初小姐。”
    如同一片静止的潭水被投入一粒石子,镜面破碎,波澜再起。
    众人的心被惊扰,bredene那发出“hundred”的语调也在这一刻轻顿住。
    所有的人屏住呼吸,遁着声音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白人老人,老人身边是一位律师模样的男子。
    这是方老太太的管家。
    那管家笑着说:“初小姐,之前见到你,我就想和你提,但是看你很忙,没来得及说。其实这次我过来迪拜是带了律师的,因为我们太太有一笔信托资金,她已经提前立下遗嘱,她的财产中有一部分将属于你。”
    说着,他递上了一个信封。
    薄薄的信封,显然,里面是一张支票。
    他笑着道:“这里面的资金,已经兑换为迪拉姆,可以随时供你取用,我们的律师就在现场,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和他谈。”
    旁边的律师微微颔首:“你好,我是来自美国贝克麦肯齐律师事务所的西奥多·威廉·斯诺,很高兴为你服务。”
    老人笑道:“各位在场的先生,以及拍卖会的亚伯拉罕先生,如果有什么疑问,会由我们的律师做出解答。”
    初挽看着眼前的老人和律师,有那么一刻,她大脑处于停滞状态。
    那老人将信封递到初挽面前:“初小姐,请你务必收下。”
    初挽抿唇:“谢谢。”
    她没有说什么,收下,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拆开,抽出一个角,之后又放回。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是一张支票,而且根据迪拜支票的习惯看,这至少是五百万迪拉姆以及以上的大额支票才有的花纹样式了。
    初挽收起那信封,看向bredene。
    她淡声道:“bredene先生,来吧,请你继续报价。”

章节目录


八零之都别碍着我捡漏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女王不在家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女王不在家并收藏八零之都别碍着我捡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