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庆祝你我的相遇,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两只狗都撑得回狗窝睡觉了,桌上的人才放下筷子,一锅豆角炖卤鸭也见了底。
    春婶收拾碗筷的时候看杨柳脸色都没变,咂嘴道:“你倒是有个好酒量,我喝一碗就有些晕。”
    “我老丈人酒量不错,她大爹酒量也好,杨家人的酒量都不差,她估计是随了她爹。”程石重新封了酒坛子,说明年买两个大缸,“我们多酿两缸甜酒,就自己在家喝。”
    杨柳不说话,等春婶和坤叔走了,她才抬手,“程少爷来扶我回屋。”
    “喝醉了?”程石大惊。
    “没有哎,只有一点点晕。”杨柳语气轻快,拉着程石往后院走,出了屋檐站在雪地里仰头看雪,“我心里好高兴。”
    “傻不傻?”程石蒙住她的脸拥着往后院走,“是不是想睡觉?”
    “对,想抱着你睡觉。”
    木门吱呀一声,门外的雪地里留下凌乱的脚印。
    “我的手指好疼。”杨柳缩在被窝里伸出手要让程石给她舔手指。
    “你醉了吧?”程石笑得打颤,按下她的手放被窝里,见她目露凶光,又拿出来亲了亲,低声问:“为什么手指疼?”
    “剥花生。”话说的干脆又利落,他怀疑她是就等着他问这句话。
    “我收回前一句话,你没醉。”程石拍她一下,脱了棉鞋和外袍也钻进被子,两人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果酒香。说着说着没了音,他支起身看看,又躺了片刻穿衣起来。
    “你怎么来了?”坤叔咔咔剥着花生,抬眼见他拎了椅子也来剥,纳罕道:“转性了?”
    “你别管。”
    不管就不管,坤叔好以整暇看他像是身上长了虱子似的,东刨西挠,一声接一声叹气,急的要上墙,但也没像上午那样躲懒跑出去。
    “还是媳妇说的话管用。”老头打趣他,“你小时候那些打挨的不冤。”
    这也能耐下心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嘛。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的程石:呸,叛徒
    有第二更,但别等,我估摸着发出来挺晚了。
    第三十六章
    下雪天天黑的早, 杨柳醒来时屋里是昏的,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眯了好一会儿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她才回过神。床上的喜帐已经拆了, 屋外的人一进来她就看个正着。
    “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过晚饭。”程石把椅子上搭的棉袍放在床边, 俯身趴过去, 有瘾似的亲两口。
    杨柳偏过脸,“有水吗?我口渴。”
    睡的时间太长,骨头都酥了, 水端来她撑起身子一口气喝完,这才醒过神, 挠耳抱怨:“你怎么都不喊我?一下子睡了半天,晚上算是睡不着了。”
    “睡不着了好啊。”话说的暧昧, 程石把碗放桌上,吹着引火筒点燃蜡烛,屋里亮堂了,他问:“晌午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吧。”杨柳不太确定, “就是头有一点点晕, 想睡觉, 懒懒的。”
    她穿上鞋下床, 打开窗户吸了口冷风,雪停了啊。
    两人一起往出走,她走在男人身后躲冷风,意犹未尽地说以后可以喝些小酒,睡觉特别香。
    “不得了, 家里要养出个酒鬼。”
    红薯稀饭已经煮好了, 锅里蒸着莲藕猪肉包, 看到人过来,春婶就埋了火洗手捡包子。
    “后锅温的还有盘炒芽菜。”她提醒坤叔。
    “好。”
    杨柳不怎么饿,喝了碗红薯稀饭就饱了,放下碗筷搬了花生筐过来,她剥着花生陪他们吃饭。
    “只吃了碗稀饭,你夜里怕是要饿醒。”春婶劝她再吃一点,冬天夜长,天亮的晚,早饭也晚。
    “没事,不吃算了,饿醒了我起来给她热饭。”程石不让杨柳勉强,他调转话头问:“你有没有发现带壳的花生少了许多?”
    杨柳发现了,她本来以为是春婶下午也来剥花生了,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猜错了,她看了坤叔一眼,眉眼含笑地看向邀功的男人,“你剥的?”
    程石骄矜颔首,“你不是嚷着手指疼?”
    “就这?”坤叔很失望,这弯腰弯的也忒容易了,他伸出一双老手,“我也手指疼。”
    程石理都不理他,咽下嘴里的包子约媳妇出去雪夜散步,美名其曰消食。
    雪夜亮堂堂的,地上覆着半指厚的积雪,走路也不怕泥黏脚,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吃饭,走在外面能清晰地听到说话声。两人也不怎么说话,缩着手从西走到东,路过杨家门口,大黑子听到声挠门挠得哗啦响。
    “大半夜发什么疯?”杨老汉大声训狗,早在吴德发那事时,杨柳叮嘱过夜里要把狗关家里,他每到天黑就等狗回来了才锁门。
    杨柳攥着男人的手小步打转回去,跑远了听到开门声,两人做贼似的躲在别人家的墙根后面。
    杨老汉在外面没看到人,但看到了雪地里的脚印,只当是哪个不怀好意的在门外转悠,大骂了两声喊狗回去。
    “躲什么?”程石低头问,“害我也跟着挨骂。”
    “挨你老丈人两声骂你也不掉块儿肉。”杨柳挽着他往家走,经过门口却不进去,拉着他要继续往西走,“去看看堰里的鱼。”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嫌弃归嫌弃,他走路的脚却是没停过。
    堰边已经没了树,站在村西头一眼就能看到堰坡上的情况,杨柳可以想象,若是有人去偷鱼,除非他是往山里跑,不然往哪个方向跑都是在眼皮子底下。
    天冷水寒,鱼都藏在水底,连下山喝水的兔子都没有,的确如程石说的,没什么好看的。
    回去的时候程石问:“你就不害怕?这冰天雪地连只鸟都没有。”
    “怕什么?就是什么都没有我才不怕。”杨柳背着手回头望,风吹过树枝,树上的雪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呜呜的风从林中穿过,像是有人跟在身后,她反问他怕不怕。
    其实是有些瘆人的,但程石哪能承认,他梗着脖子说:“别说走夜路,就是你现在让我进山我都不怕。”
    “那我们现在进山。”杨柳拽住他,“你回去把你的弯刀和长/枪拿出来,我在这儿等你,咱们进山逮野猪去。还有兔子,下雪天兔子跑不快,陷在雪里还不是任我们捉。”
    不是!哪有这么打蛇棍上的?程石不动,他看看黑黢黢的山,又不可置信地看看她,“你认真的?”
    “逮头野猪咱们明天不用买年猪了。”
    “我真是娶了个虎媳妇,走走走,别被冻傻了,你男人有买猪的钱,但缺治傻病的药。”程石赶忙推着她往家走。
    “你才傻。”杨柳哈哈大笑,“你真好骗。”
    程石不承认他松了口气,话里却带丝庆幸,“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吃过虎胆。”
    一东一西蹿个来回,到家时坤叔和春婶屋里的灯已经熄了,程石去西边的圈棚里看了看牛马,墙砌得高,墙头还插了荆棘和碎瓦片,倒也不怕贼人翻进去。
    杨柳先回后院,等男人进屋的时候她刚打好水,怕夜里饿,她拿了两个肉包子和火钳过来,想吃的时候可以把包子架火钳上放炉子上烤热。
    泡脚水杨柳喜欢烫点的,但她又怕烫,每次都要把脚搭在程石的脚上。程石看她往盆里倒开水丝毫不带犹豫的,牙疼的让她少兑点,“我们长的是脚,不是猪蹄子,这盆水倒猪身上都能刮毛了。”
    “烫点的舒服。”
    舒服个鬼,程石咬着牙受了,稍后便在床上讨了回来,让慢点他偏要快点,让重点他偏要轻点。
    白皙的脖颈拉长,陷在厚褥子里的人红唇微启,呼出的热气融化了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寒风,她狠狠盯着弓着腰的男人,要不是双手被按着,她非要挠他一爪。
    男人轻笑,畅快地俯身去亲水意盈盈的眼睛。
    *
    两个肉包子是天微亮的时候进肚的,杨柳饿醒的早,醒了就没再睡了,穿了衣裳去厨房煮稀饭。
    她出门了程石又睡了一会儿才起床,吃了饭就去杨家赶猪。杀猪的屠夫就是杨家村的,猪也是赶到他家,放血前猪有一百一十五斤,放血除毛再清理了不要的器脏只剩七八十斤。
    程石给杀猪佬八十文的屠宰钱,有他大舅兄帮忙,一人挑两筐肉就完事了。
    杨柳和春婶在家已经生起了火堆,肉挑回来了就分块儿挂上弯钩吊在竹竿上,为了熏肉,揽回来的松针放在院子里晾了一夜,半干半湿才能捂出烟。
    杀猪要做杀猪菜,当晚杨柳把她爹娘和大爹大娘两家人都叫来了,春婶做的饭,炖猪头和酸菜萝卜大肠汤,再有一锅猪心猪肺,杨柳擀了面条,吃到最后把肉汤煮沸面条丢进去就能吃,省时省事。
    第二天杨母过来烤火做针线活,很高兴地对杨柳说:“昨晚回去的路上,你大娘一个劲说你日子过的好,不用做饭不用洗碗,可享受了。”
    杨柳闻言看向程石,他果然在偷笑,“那要谢娘给我生了张好脸,不然哪能嫁个好男人。”
    “我又不是看中了你的脸才娶的你。”程石不服,他当着丈母娘的面也不害臊,“我是报救命之恩。”
    杨母听不惯这些花言巧语,她生硬地改了话:“你爹说前夜有人在外面转悠,估计是怀有贼心的,你们也留着点心,狗崽子栓起来,早上起来也仔细点,小心有人往院子里扔带药的肉。”
    “是……”
    “好,我知道了。”杨柳打断男人的话,“你们也把大黑子栓起来,冬天偷狗的贼多。”
    “栓起来了,白天都拴着,你爹说养只懂人话的狗不容易。”杨母问小女婿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县里,“要早些走吧?晚了路上的雪厚了可不好走。”
    “我听你闺女的,她说哪天走就哪天走。”
    杨母听了忍不住搓牙花,又坐了一会儿就要走,她宁愿回去挨冻也不打算再来蹭火,太腻歪了,她年纪大了受不了。
    *
    大黑子被栓起来不能乱跑也不会被偷狗的偷走,杨柳了却一件心事,还放不下心的就是山里起火了,具体是哪一天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是松树林烧没了一半,连带周围也烤死了一片树。
    树上有雪,空气也是湿的,她想不通是怎么起的火。
    眼瞅着快要过小年了,坤叔把他养的公鸭都给宰杀了,做的熏肉也能吃了,程石问杨柳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你是不是舍不得爹娘?我们明年早点回来。”
    “明天就走吧。”她都等了这么些天,也不见有动静的样子,上辈子放火烧山估计也就是姓吴的几个人干的。
    出嫁的女儿要给娘家送年礼,小夫妻年初二回不来,只能先备了礼送去,一条熏猪腿肉,两只冻鸭,一筐咸鸭蛋,一筐炸的油果子,一笼春婶蒸的红豆甜糕,再有四身棉袄棉裤,走的那天路过家门口就顺手放下。
    “你姐那里你们年后再过去?”杨母提醒,这段时间她都没听过二丫头提起她姐。
    “嗯,年后我们从县里回来了再去拜年。”杨柳不是很想去胡家,但她才出嫁一年,又住的近,不去是打她姐的脸,“等我姐回来了你给她递个话,出正月之前我跟程石过去。”
    程石把家里的钥匙递给杨老汉,让他经常去他家照看一下,不过家里也没什么了,牛马拉车,狗崽子带上了,公鸭都宰了,只剩群母鸭也迁进了偏院。
    “走吧,早些走,别赶夜路。”杨父催促。
    路上积雪未化,车马速度慢,程石跟坤叔轮流赶车,杨柳和春婶抱着被子坐在马车里倒是没怎么受冻。午饭是在路上随便啃了些冷馒头,一直饿着肚子到傍晚进城门。
    “可算回来了,人都要冻僵了。”程石抖着嗓子说话,戴的帽子上都结出了冰雾。
    两辆车进了长风巷,遇到的都是熟人,武馆里的人大着嗓门一个接一个传话,姜母听到信,手里的长/枪都没放就跑了出来,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她朝车里看,她以为是儿媳妇怀娃了,要等月份大些了才能赶路。
    “我家大业大的,事事都要安排好,可不就拖晚了。”程石丝毫不提杨柳,他还在为他娘难得的热情感动,不料她转眼就变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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