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宴有时候想想,假如那天她没有跟师兄一起下山,会不会能更开心一点?但想来想去,假设不成立,而她也像是注定了一般要离开。
    那天南宫照拉着李棠宴走进了戏园子。路上给小师弟买零食耽搁了点时间,好在戏还没开场。
    一进戏园子李棠宴就小跑着去找座位,把南宫照甩在后面。
    李棠宴开开心心,但就在经过某个包厢时,她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花香。这花香就像是由数千种不同的花香混合而成。
    而对于李棠宴,她几乎是在嗅到的瞬间,就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遥远又刻骨铭心的气味。
    这味道,她家破人亡那天,也曾闻到过。
    这时,包厢里一人开口询问:“大人怎么从圣都到这里来了?”
    “哎……还不是有公务在身……”虽然是男子的声音,却纤细高亢,犹带媚意。
    圣都?
    李棠宴虽然情绪激动,但脑子还算清楚,她把这个信息牢牢记住。
    “阿宴。”
    在李棠宴停顿这一会儿,南宫照已经跟了上来。他拉起李棠宴的手,惊异地发现小家伙手凉得吓人。
    他握紧李棠宴的手继续向前走,慢慢给她暖热。
    包厢里的人显然多疑成了习惯,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出来查看。他看到是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小孩走过也就没有多想。只不过目光扫过那俊朗少年时却有些迟疑——总觉得这年轻人相貌有些熟悉。
    那天的演的什么戏李棠宴已经全然不记得了。那奇异的香气唤起了久藏的记忆,几乎令她作呕。
    南宫照也察觉了李棠宴状态不佳。他原本对看戏也没多大兴趣,只不过是想陪陪小家伙。但看他脸色一时青一时白,联想到刚才他手也冰凉,南宫照不由有些担心。
    他摸摸李棠宴的小脑袋。“不舒服的话今天先回去?”
    李棠宴从纷繁杂乱的情绪中惊醒,她默默点头,抱着师兄的胳膊随他离开了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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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李棠宴从雾岚山失踪了。
    阮霓衣半晌不见小师弟,不由来到他的房间寻找。进门只看见南宫照坐在李棠宴的床边,对着手里的一张字条失神。
    阮霓衣看他神色不同平常,不由惊疑,忙凑上前去看。只见那字条上写着:“师父、师兄师姐,山下刘大嫂家的药房缺小工,我答应了她去帮忙,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勿念。阿宴。”
    阮霓衣逐字读完,才略略放心下来。阿宴兴许是在山上呆腻了,想下山游历一段时间。只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多让人担心。
    她看向南宫照,见他仍是一言不发。阮霓衣想到他们师兄弟两个关系好,阿宴没和师兄说就下山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于是阮霓衣拍拍师兄的肩:“阿宴只是年轻气盛,不必太担心。”
    也许是她说得有道理,南宫照有了动作。他起身将字条仔细折好放进怀中,向阮霓衣略略颔首便离开了。
    阮霓衣见怪不怪,师兄高冷的很。倒是阿宴整天对她说照师兄多么多么温柔体贴她才觉得奇怪呢。
    十数日后,南宫照亦按照原计划,带着一队来寻他的人离开了雾岚山,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送走了南宫照,原本热闹的小院,一下子只剩两个人。阮霓衣这天捣药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担心那两个师兄弟。
    反观屋檐下靠在躺椅上的褚婴,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作派,手里一个酒杯,地上放一个酒葫芦。
    阮霓衣暗道这人可真是没心没肺惯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药臼里捣着,想了想有种药粉还需要添加,于是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朝屋里走去。
    红裙摇曳,她轻快经过半眯着眼的褚婴。忽然,她听到他仿佛梦呓般的声音。
    “那天晚上,是你吗?”
    阮霓衣浑身一僵,停下脚步,几乎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师父,紧紧攥住裙子,胸口因紧张微微起伏。
    过了很久她才勉强自若地开口:“说什么呢……哪天晚上呀……”
    褚婴却不再回话。
    没听到他的回应,阮霓衣慢慢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闭着双目,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阮霓衣呼吸微滞。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落,她松开裙子,匆匆进屋继续做自己的事了。也并没有留意到身后那人缓缓睁开的眼睛,清明一片,带着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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