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陈壁驾车。
    魏相轻声道,“太傅这两日等老夫消息。”
    “好。”陈修远应声,“那魏相告辞,他日再登门拜访。”
    魏相笑道,“太傅的伤势未全好,多将养。”
    “劳魏相记挂。”陈修远正欲转身,往马车处去,魏相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开口唤住,“太傅,殿下可同有太傅说了祭天之事?”
    祭天?
    陈修远明显不知,也不隐瞒,“还未。”
    魏相也意外,但想了想,又道,“这两日朝中事情多,又未有正式的函文下来,殿下忘了。”
    陈修远也跟着笑了笑,正好问起,“魏相,什么时候的事?”
    魏相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两月之后的事了,陛下龙体欠安,殿下会代陛下,携百官前往鲁山祭天,途中往返,加上在鲁山中斋戒供奉,前后要两月时间。老夫同陛下商议过,有句话不便在旁人跟前提起,老夫届时未必会随东宫一道前往鲁山,太傅在,老夫心中才放心。”
    陈修远会意颔首。
    魏相继续道,“殿下应当是想等鲁山之行定下后,再告诉太傅,太傅心中就是。”
    *
    等上了马车,陈修远还在想方才魏相提起的祭天大典之行。
    涟卿不是忘了。
    她是没告诉他。
    这两日,她在特意躲开他……
    思绪间,马车忽然停下。
    陈修远微微拢眉,是陈壁驾的车,这种停下方式,就是有人拦了车,而且不善。
    “太傅在马车上吗?”马车外传来岁之的声音,陈壁唤了声,“太傅。”
    陈修远撩起帘栊,岁之见状,上前恭敬道,“太傅,陛下宣太傅入宫觐见。”
    陈修远笑道,“那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岁之也笑,“太傅,不必了,陛下已经在等候,上君让小人来接太傅,太傅不用特意折腾一遭,这就随小人入宫吧。”
    陈修远微微敛眸。
    第023章 担心
    “你先回去吧,我随公公入宫一趟,你不用跟着我了。”陈修远看向陈壁。
    陈壁目光中略有迟疑,也明显有些担心,再看向陈修远时,陈修远淡然看了他一眼,陈壁只能应声。
    “走吧。”陈修远吩咐。
    但陈壁还未来得及应声,岁之又礼貌道,“太傅,陈侍卫还是同太傅一道吧。陛下和上君请太傅入宫说话,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辰,陈侍卫还是在宫中候着的好,届时可以接太傅回东宫。”
    岁之说完,陈修远会意,笑了笑,“这样也好。”
    岁之也跟着礼貌笑了起来,“那太傅,陛下和上君还在等,我们不耽误了吧。”
    陈壁不由看向陈修远。虽然双方都没明面上说破,但心中又都很清楚,岁之这处是怕他去魏相或殿下处通风报信,所以这一趟他只能跟着一道走。
    陈修远看向岁之,似随意问起,“公公可知晓陛下什么事传召?”
    岁之恭敬低头,“回太傅,小人只知晓是陛下召见,更多的就不清楚了,等到宫中见了陛下,自然就知晓了,太傅见谅。”
    “好。”陈修远没有为难他。
    岁之再次拱手。
    陈壁看向陈修远,目光里带着询问,似是在等他的话。
    “走吧。”陈修远放下马车上的帘栊,余光瞥过岁之时,见岁之正低头朝身侧的内侍官吩咐着事情。
    内侍官听完,快步离开此处。
    是冲着他来的,陈修远垂眸。
    *
    涟卿今日原本是想将落下的功课补上的,也就是将邵泽志邵老大人的关系图画出来。
    虽然这两日她下意识都在尽量避开岑远,但他是太傅,总不能因为她自己做了荒诞的梦,日后都避开他。还有便是到今日上,那个梦的时间似是隔得久了,不似早前那么让人遐想,明日,后日,最多再几日也会慢慢恢复正常了,所以功课不能落下。
    早朝结束,涟卿并未着急走,但吏部尚书徐宗申徐老大人来了跟前,“殿下,稍慢一步。”
    “徐老大人找我有事?”涟卿驻足。
    徐宗申恭敬拱手,“殿下,魏相近日责成吏部着手准备秋调之事,吏部在拟定秋调的细则和名单。上君同陛下商议,殿下下月临政,秋调的细则和初筛的名单,殿下可以提前听一听,有所了解,殿下临政,可能头一处大事,就是秋调。”
    秋调?涟卿心中会意,朝中多是春调,春调多以京中官员的调动为主,秋调是春调的补充,多是补充部分地方官吏的调动,所以并非年年都有。
    这次春调刚结束,吏部就在着手准备秋调之事,应当是户部之事牵连甚广,又不好所有的官吏皆从京中其余各部调任,恐怕是要从地方官吏中调动补充。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涟卿应好。
    邵泽志的事情又要延后了。
    涟卿朝柯度道,“柯度,回东宫告诉太傅一声,我这处有事,要先去政事堂一趟,回去要很晚了,让太傅别等我上课。”
    “是。”柯度是东宫身边的内侍,东宫早朝,都会宫中候着。
    *
    政事堂是朝中官吏集中议事办公之处,来来往往的官吏见了涟卿都拱手问候。
    吏部与此事相关的官吏都在去留堂等候。
    秋调是吏部每年的例行事务,虽然不如春调隆重,但秋调也有既定的章程可循,只是每年的重心不同,所以会讨论每年操作的细则,以及名单范围。
    “殿下。”堂中官员起身行礼。
    “秋调之事繁重,辛苦各位大人,陛下命我来政事堂旁听,熟悉秋调之事,各位继续。”涟卿在去留堂一侧的案几前落座,案几上就有这次秋调的安排初稿,涟卿随意翻了翻。
    秋调由吏部牵头,去留堂中约有十余人,都是吏部官吏。
    涟卿一面听着徐老大人说话,一面目光大致扫过去留堂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其始终一人身上。
    贺之同?
    ——我给殿下举荐一个人,贺之同……
    ——殿下身边什么样的人都要有,贺之同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京中也好,旁的地方也好,甚至军中,都有能同自己称兄道弟,拜把子交情的人,也有一堆三教九流的朋友,这样的人,是殿下眼下最需要的……
    ——旁人不会真心用他,殿下用,就是知遇之恩。
    涟卿多看了他一眼。
    贺之同在吏部当差,吏部有尚书一人,侍郎二人,郎中二人,员外郎二人。
    贺之同与岑远年纪相仿,做到了吏部员外郎,算是要职候补。而吏部在朝中又很特殊,吏部员外郎的地位要比礼部,工部员外郎更显赫些。
    许是察觉有人看他,贺之同也顺着目光看过来,见是涟卿在看他。
    涟卿没看错,对方明显顿了顿,像见了鬼似的将头低下,好像在认真看着手中的册子,也犹如老鼠看到猫的表情。
    奇奇怪怪的……
    但是岑远特意举荐贺之同的缘故,涟卿还是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所以当贺之同抬头,见涟卿还在看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尤其是他心虚瞪大眼睛的时候,涟卿也试着头一次瞪回去,贺之同当即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册子都险些落下。
    正好徐宗申在安排秋调之中各项事宜的主事人,问道难啃之事,众人都在迟疑的时候,贺之同这么一抖,徐宗申眼前一亮,欣慰道,“那此事就交于之同来做。”
    贺之同:“?!!!”
    徐宗申眸间都是赞许,“之同,此事不好做,若有难以推进之处,来寻我商议。”
    周围都是同僚,还有东宫在,贺之同哪里好说方才手抖了,遂起身,“是!”
    去留堂中尚在继续,柯度快步来了涟卿身侧附耳,“殿下,太傅不在东宫,说是去见魏相了。”
    见魏相?涟卿想起岑远原本就是魏相在天子面前力荐为东宫的。
    涟卿轻声道,“那等太傅回了,告诉我一声。”
    “是。”柯度应声。
    正好去留堂这处中途暂歇,这次秋调的分工初步完成,眼下正根据分工,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讨论着。
    徐宗申看向涟卿,“殿下先随意看看,老臣这处去去就来。”
    涟卿颔首。
    尽管贺之同已经能躲多远躲多远了,也尽量不往她跟前凑,但涟卿还是在随意看看的时候,到了贺之同这处。
    “殿,殿下。”贺之同脸都绿了。
    吏部员外郎,官至六品,除了宣召平日内不用早朝,所以涟卿见他的次数有限,只是听说过有这个人,眼下见东宫上前,同贺之同在一处的吏部侍郎耿云霖拱手,“殿下。”
    涟卿温声,“我随意听听。”
    耿云霖便朝贺之同道,“只同,你给殿下说下此处安排,殿下早前对秋调之事不熟悉,此处应有疑惑。”
    贺之同只能硬着头皮应声。
    耿云霖去了别处,贺之同照本宣科同涟卿说起这处章程安排。
    涟卿认真听着,等贺之同照本宣科完,问起,“殿下可有疑虑?”
    “有。”涟卿看他,“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贺之同斩钉截铁。
    “哦。”涟卿颔首,那就是一定认识。
    贺之同赔笑。
    “我对这处有兴趣,贺大人能否详细同我说说?”涟卿也笑着看他。
    贺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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