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改不了!
    不让吃肉,还不如杀了他!
    小胡管事上马走了,郑平安一边吃就一边问:“那什么小豆腐的,真管用?”
    师雁行笑道:“其实也得看人,但多少会有点用的。”
    小豆腐是她上辈子老家的一样地方小吃,用打碎了的豆渣连同豆浆一起煮,再随便加点萝卜缨子之类的粗野青菜,只用一点盐巴就完事儿了。
    因为有豆子和豆浆,所以口感非常香醇。
    但因为有大量豆渣和青菜,所以难免又有点粗糙,吃下去后,刮油疏通效果极其卓越。
    小豆腐是真不值钱,但对有富贵病的人也是真合适。
    郑家这个大客户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不仅不能丢,还要让他们日益觉得离不开。
    快过年了,商人们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时间段也即将到来,少不得宴请宾客。
    若郑义再喊自己去做几回席面,县城开店的启动资金不就有了吗?
    郑平安唔了声,然后被卤的油豆腐美得头晕目眩。
    这啥?!
    咋这么多汁!
    看着皱皱巴巴的不像样,没想到口感如此惊艳,毫无防备的郑平安一咬就被喷了满嘴汁水,混着油汪汪的豆香,嘿,这滋味儿可一点不比肉差了啊。
    外皮艮啾啾的,内里却很绵软,包裹着丰沛的汤汁,口感非常丰富有层次。
    这可太入味了。
    郑平安吃美了,又往嘴里塞了块,然后开始犯愁:
    这油豆腐跟腐竹,简直不相上下啊!
    春花秋月,各领风骚,完全选不出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有钱嘛,选啥?
    都要!
    而马车里的三小只早就捧着脸喔喔赞叹起来。
    “真好吃呀!”
    “我觉得比卤肉好吃!”
    “可,可肉肉也好吃!”
    用词极其匮乏,感情极其真挚。
    鱼阵来之前是吃了饭的,可有寿和有福兄妹俩吃得太香了,弄得她也跟着馋,竟又顺带着混了两口。
    有寿吃得嘴巴油乎乎,忍不住探出脑袋来瞅郑平安,圆滚滚的肉蛋子脸上满是老气横秋,“二叔,你平时都吃这个?”
    这过的啥神仙日子?老羡慕了!
    郑平安咬着一片炸藕夹子,随手把这颗碍眼的脑袋瓜子塞回去,“别打歪主意,说好了就三天!回去该读书就读书。”
    一语毕,有寿瞬间成了苦瓜脸。
    “读书有啥好?”
    祖父没读过书,不照样创下家业?
    师雁行笑得不行,“开始启蒙了?”
    六岁了,也确实是时候上学。
    郑平安嗯了声,“这小子皮得不行,月初把老爷子珍藏的好酒翻出来喂猫,被我哥满院子追着打,最后爬到树上下不来,哭唧唧的……”
    “二叔你干嘛!”
    有寿一张小脸儿红到滴血,从车厢里冲出来,拼命挣扎着去捂他的嘴。
    这话咋能对外说呢?
    叫小爷脸面往哪儿搁?
    郑平安身量高,站着都比他在马车上长,只上半身略往后一仰,有寿就够不着了。
    郑平安又笑着咯吱他,有寿立刻扭曲成一根麻花,嗷嗷叫着自身难保。
    后面有福也吃藕夹子,外面还有点脆,里头的面藕却已细腻极了,混着肉馅儿冒出的汁液,盐津津香喷喷,别提多好吃。
    昨天做了卤味后,还剩不少藕,师雁行就切成两片相连的小夹子,往里面塞了肉馅儿,下锅炸。
    刚出锅的藕夹子外皮酥脆到掉渣,灿金色的面糊蓬松无比,齿尖刚碰到,就碎得稀里哗啦。
    里头是肉馅儿,外面还是油炸的,简直香惨了!
    土豆夹子也好吃,就是不如莲藕清爽,太面了些。
    可惜她穿越的时间晚了点,若是夏日里,炸茄盒才叫好吃呢。
    茄子算蔬菜里的肉菜,质地极其肥厚,偏又格外吸油,多加荤腥也尝不出腻味,跟肉馅儿那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姑娘跟鱼阵大声咬耳朵,“后来还是我娘提着鸡毛掸子把他逼下来的。”
    鱼阵哇了声。
    有福又笑嘻嘻道:“他被打屁股了!”
    鱼阵又哇,面带同情地看向有寿的屁股。
    可疼了吧?
    有寿臊得不行,一时捂脸,一时捂腚,最后把脸埋在车厢内的毯子里不出来。
    没脸见人啦!
    三个小的吃完,又下地闹,又踢毽子,又抽陀螺,呼啦啦笑着从街头追逐到巷尾,无忧无虑,阳光洒在他们饱满而稚嫩的脸蛋上,莹莹有光。
    嗯,像一群快乐的小傻子。
    师雁行看得兴起,掏出随身携带的木炭条,在地上画了一排格子,教给他们跳房子的玩法。
    跳房子规则简单有趣,大家一听就懂了,郑平安非常不客气地抢了侄子侄女的先,狠狠跳了一回,惹得三个小的在后面吱哇乱叫,酷似春节联欢晚会上魔术大师们的托儿。
    “二叔真厉害!”
    郑平安被吹捧得渐渐上头,还无师自通创出技巧,转身时各种姿势绚烂,引得众人喝彩连连。
    有郑平安带孩子,师雁行和江茴反而能专心挣钱,十分欣慰。
    了解得越深就越发现小官人是块宝,精通的技能多得超乎想象。
    反正就是不怎么务正业。
    但如果单纯以二世祖的人设来看,他无疑做得很完美。
    今天大碗菜照例是三十份,倒是卤肉加到了四斤。
    小衙门和郑家都是每两日要一斤,今天轮到郑家的,剩下三斤都零卖。
    因炒菜、卤肉加起来,肉要到了一天五六斤,那张屠户甚至表示以后可以主动打发自家小子跑腿送来,不必她们娘们儿过去买了。
    镇上的百姓确实有些家底,甚至有好些富裕的每日只在外头买着吃,并不自己开火。
    这几日卤肉的名头渐渐打出去,总有些人端着自家的碗过来买卤肉,受众人群正式突破打工一族的限制,开始光明正大出现在小镇中产阶级的餐桌上。
    偶尔熟人见了还会问:“吃过大碗菜家的卤肉么?”
    俨然是近日最新鲜的话题。
    若对方吃过,少不得讨论一回。
    若没吃过,难免收获几枚怜悯和得意的眼神。
    那可是郑家同款!郑大官人都请了那小娘子去做席面哩!
    你竟没尝过?啧啧,可见日子过得不咋样。
    如此这般人传人之后,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一时成为街头一景。
    昨儿那个妇人如期而至,自己端着碗来,盯着那卤肉匣子看了半日,硬是挑了两块看上去比较大的,口中描补道:“我家小子读书累,须得好生补补。若吃着好,日日都来。”
    其实师雁行前世今生操刀多年,一双手就是称,要五十克绝对下不来五十五,那些肉块更是活像尺子量过一般。
    不过客人嘛,多种多样,只要她们不闹事,怎么都行。
    倒是那妇人一句话引起了师雁行注意。
    “大姐好福气,令郎读书,来日中个状元,您就是诰命了!”
    旁边的江茴:“……”
    为了做买卖,你可真是扯谎都不带眨眼的。
    那妇人瞧着比她还大,师雁行竟笑吟吟喊人家大姐,顿时将对方哄得心花怒放。
    后面又听到什么“中状元”“当诰命”的,越发喜得浑身发痒起来。
    “你这小娘子倒有些见识,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师雁行又问:“就是不知令郎在镇上哪家学堂读书,您说给我知道了,回头我也说与乡亲们听,也叫他们见识见识大城气象。”
    那妇人早被哄得晕头转向,便是个有问必答。
    原来朝廷重视读书,每镇必有公学。
    只是那公学不收钱,也请不来好先生,久而久之,便寥落了。如今就有收束脩的私学应运而生,早有本地秀才或是乡绅开馆,每年择些个孩童教授,且不说有无天分,少不得赚些束脩。
    若撞大运遇见千里驹,自然皆大欢喜。
    便是遇不到,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那妇人一行说,师雁行在心里一行盘算,末了又笑吟吟冲她招手,神秘兮兮道:“大姐,不瞒您说,我们娘儿几个素来最仰慕读书人,奈何是女儿身,又无兄弟。如今见了您,便是十二分投缘,少不得做些事情表表心意。
    这里有个团购的法儿……我想着您也是个大方的,固然不差这几个铜板,可焉知其他人不稀罕?
    不如您去同书院的家里头问问,若也有想要卤肉的,只要能一次凑够三十块,我就给您照五文钱两块,他们八文钱三块,如何?”
    这年月,读书是极其耗费银钱的事,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更别提还要交束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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