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客户们渐渐发现团购预订的好处:
    有人帮忙买,自己也不必单独跑一趟,还不担心走空,且更便宜呢!
    便都来找王桃。
    近来她的团购越发打出名头,不光私学,便是附近几条街的男女老少也专门跑到家里来央告,忙得不得了。
    托这个的福,王桃几乎每天都能白赚一盘卤肉或是卤味的,又能拿回去与娘家人尝鲜,分外得意。
    原本她男人只当小打小闹的消遣,没成想如今做大做强,也跟着刮目相看起来。
    便是她那上学的儿子也时常感慨,“娘啊,咱家别是发达了吧?”
    咋还能日日吃肉呢?
    公婆如今逢人便夸娶了好儿媳,言语和婉,家里越发融洽了。
    与那桃儿姐擦肩而过的瞬间,郑平安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其实他也不晓得笑什么,或许是觉得那俩人分明都能当娘儿俩了,竟还姐妹相称,有些滑稽?
    又或许,只是觉得看人家这样一天天小日子蒸蒸日上,跟着高兴?
    早起竟下了点薄雪,地上白茫茫一层,隔着石板路越发湿滑,郑平安老远看见几个摔倒的,又小跑过去搀扶。
    昨晚上就很冷了,地上还下霜,郑平安就没回五公县。
    这会儿回到院子里,灶里还有些余火,拨弄几下,炕头就慢慢热起来。
    他将从刘大娘摊子上买的热炊饼,郝家酒馆提的烧酒,师家摊子上拿的卤肉、泡椒凤爪、蒜泥白肉和菠菜炒蛋摆出来,美滋滋洗了手,脱鞋盘腿上炕。
    四个菜,三个肉,很棒!
    烧酒慢慢热着,郑平安搓搓手,嘶溜下口水,先朝着味道最张扬的泡椒凤爪下手。
    过去几天他没少啃卤鸡爪,都是红棕色的,煮得很烂,嘴巴一嘬就脱骨了,今天的却很不同。
    白嫩嫩的,上头点缀着几点绿色碎末,瞧着煞是清爽。
    一入口,酸辣鲜香,初始没觉得有什么,郑平安才要摇头,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嘴巴里像有人突然放了一把火,由徐到疾,眨眼烧成一片,火辣辣席卷了整副唇舌。
    方才大约是不小心蹭了一点在嘴角,这会儿也跟着火辣辣的起来,活像漏了似的。
    “嘶嘶,呼呼呼!”
    郑平安稍显狼狈地喘着气,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薄汗,进门前的寒意如春日融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狠狠吐了几口气,吧嗒吧嗒嚼完口中肥美的凤爪肉,忙不迭取过烫好的烧酒给自己倒了一小盅。
    相较寻常卤凤爪,这个什么泡椒的好似更劲道弹牙。
    当然,后劲儿也大!
    酒液微烫,入口瞬间好似火上浇油,激得他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郑平安下意识闭上眼,仰头抻脖咽下去,犹如吞了一道火线,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雀跃起来。
    烧酒醇厚香甜,饶是这么着还这般刺激,若换做烈酒,岂不是要上天?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用力往桌上拍了一把,哈哈大笑。
    “痛快!”
    第33章 葱油卷
    十月二十三, 郭张村降下今冬第一场像模像样的大雪。
    一夜之间,天地浑然一色,放眼望去,满地银装素裹, 好个琉璃世界。
    这两日狂风大作, 天气很不好, 罡风裹挟着雪片劈头盖脸,砸得人睁不开眼, 师雁行就没有出摊,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北方冬日非常方便储藏食物,各家各户每次蒸炊饼、包子什么的, 都是一做一大锅, 挂在房梁上、搁在地窖里, 慢慢吃。
    反正也坏不了。
    好容易有空,师雁行和了好些面, 又切了大葱炸葱油,先烙葱油饼, 又蒸一锅葱油花卷。
    锅里还煮着红豆,等烂熟了, 去掉表皮,碾碎, 就可以包红豆包吃。
    师雁行特意换了点黍子面, 蒸熟后粘性很大,跟红豆馅儿超级搭。
    葱油饼揉面时加一点盐,表面刷一层蛋液, 烙熟后金灿灿, 好吃又好看。
    刚出锅的油饼表层很酥, 咔嚓嚓油煎饼似的,香味恨不得飘出去十里地。
    见鱼阵捏着手指眼巴巴看,师雁行切了一小角,让小姑娘拿着啃。
    做花卷很有意思,玩儿似的。
    把面团揪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揉成长条按平,分别从正反两面往中间卷,碰头后用筷子横着一压,两瓣变四瓣向上翘起。
    若手艺好的,方才卷的那些卷儿便会一层层炸开圆形的花,非常漂亮,酷似肥蝴蝶。
    江茴和鱼阵也来凑热闹,前者做这个倒还好,嗯,这次不像拖拉机了,像大扑棱蛾子。
    啃完葱油饼跑来玩的鱼阵是完全的充数,糊弄到师雁行都看不下去。
    等小姑娘被哄着离开案板,她马上抓过被蹂躏的面团,回炉重造。
    距离跟陆家酒楼谈判已经过去三天,那边没有一点儿动静,江茴有点坐不住了。
    往锅里装花卷时,她就忍不住问:“你说,他们怎么还不来找你?”
    万一黄了咋办?
    倒不是过不下去,只是觉得师雁行前面那么努力,怪可惜的。
    师雁行盖上锅盖,又弯腰往灶底塞了两根柴火,慢悠悠道:“这是耗着呢。”
    她大约能猜到陆振山的心思:
    一来是觉得当日被自己将了一军,有点抹不开面儿;二来还是觉得她的提议对陆家酒楼不够友好,想逼她们主动让步。
    江茴隐约有点明白。
    可该焦躁还是焦躁,这是正常人的反应,不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
    她挨着师雁行坐下,一边拉风箱,一边试探着问:“要不,咱们换一家试试?”
    反正镇上足有四家酒楼呢。
    火舌随着风箱的送风忽高忽低,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很有节奏。
    “有进步!”师雁行稍显浮夸地冲她竖起大拇指,“不过那几家可能还不如陆家。”
    江茴来不及高兴,忙追问为什么。
    师雁行喜欢她这种不懂就问的向学态度,正好枯等无趣,就细细掰碎了说给她听。
    中间鱼阵跑过来,也睁着大眼混。
    听不懂没关系,从小耳濡目染,总能记住点什么,保不齐以后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卖卤味也有段日子了,虽说陆家酒楼距离咱们的摊子最近,可区区一座青山镇统共才多大点儿?其余三家不可能没听到风声。
    可除了陆家酒楼之外,没人主动表态,究其原因,要么眼光不行,看不出卤味的潜力;要么高姿态,瞧不上这点买卖,或是等着咱们登门求……”
    挑合作伙伴要求之苛刻,丝毫不亚于挑女婿。
    眼光不行的,本事和潜力都有限,直接排除在外。
    高姿态的,更不用说,首先态度就有问题,后续麻烦一大堆。
    这么算下来,其他三家还不如陆家酒楼呢。
    锅已经烧开了,边缘开始冒出汹涌的白汽,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浓郁的葱油香。
    鱼阵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满脸放光,“香!”
    她现在正处于疯狂长身体的时候,看见树叶子都想上去啃两口。
    江茴揉了揉她软乎乎的脸蛋子,越发忧心忡忡,“做买卖真不容易。”
    又觉得抱歉,“我好像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帮着记账、盘点食材,抽空还帮我们做衣裳,一个人都快顶仨用了,还不算帮忙?”师雁行惊讶道,显然对她的妄自菲薄感到诧异。
    江茴一怔,“我……这不是应该的嘛?”
    我真的做了这么多?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师雁行正色道,“相信我,你很有用,帮了很多忙。”
    江茴从未被人这样直白地肯定,很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热辣辣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哎呀,”她难得扭捏起来,“我哪儿那么好……”
    嘴上谦虚着,心里却受用极了,一双眼睛都被火光映得亮晶晶。
    “我呢我呢?!”
    见说来说去说不到自己,鱼阵急切地扒着师雁行的大腿求表扬。
    啊这……
    师雁行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脸埋在软乎乎的肚子里猛吸几口,“咱们鱼仔能吃能睡长得快,最棒了!”
    鱼仔就是宝,充电宝!
    累了一天了,搂着吸一口,瞬间原地满血复活!
    江茴:“……”
    好敷衍!
    火候差不多了,柴火不必再添,只用余烬焖一会儿就得。
    师雁行先去包粘豆包,估摸着等包完,花卷也就能出锅了,一点不耽搁。
    江茴过去帮忙,“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吗?岂不陷入你说的那个什么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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