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津津香喷喷,很适合下酒。
    剩下的今儿营业结束之后叫女孩子们小心剥出虾仁来包饺子。
    自己吃的饺子,皮儿擀得薄薄的,馅塞得多多的,隔着圆滚滚的肚皮都能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黑色木耳、粉色虾仁,十足诱惑。
    饺子馅不能太干,三妹等人牢记这句话,调馅儿的时候刻意留了汁水,如今夹起来一咬,蔬菜混着肉汁儿喷了满口,说不完的鲜美,道不尽的香甜!
    师雁行及时给予肯定,又对细节略作点评,然后蘸醋蘸辣子结结实实吃了一大盘三十多个。
    发育期的青少年胃里是真有无底洞的。
    次日自不必说,师雁行早早起床,先去查看了昨晚临睡前烤的六个蛋糕胚,确认无误后才仔细打包好,胡乱吃过早饭,外面苏北海就已经打发人来接了。
    一溜儿三辆马车,赶在开城门之前就出去了。
    本地最高行政长官苏北海甚至都不用签发手令,到了城门口挑开帘子,直接刷脸出城。
    之前反复演练多日的蛋糕运送车内外配合默契,一路蛇皮走位,宛如凌晨星空下的爬兽,既快且稳。
    反倒是后面载人的两辆马车稍显逊色,时有颠簸。
    因为实在缺觉,师雁行中间甚至坐着睡了会儿。
    稍后到了预订的客栈自不必说,师雁行又仔细检查了那六块蛋糕胚,只有一块微微出现了裂痕。
    因为之前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旁边就有替补的,倒不要紧。
    师雁行洗过手脸,围了包头,亲自去打发奶油,然后裱花。
    苏北海也没闲着,一遍遍打发人往知州衙门去看,那些心腹一个接一个回来报信儿,一会儿说这位大人到了,一会儿说那位大人到了。
    “老爷,才刚看到咱们县上郑大官人家的马车了。”
    苏北海对此并不意外。
    想在县城站稳脚跟,光打点县衙是不够的,而郑义能有如今的场面,自然与这段交情脱不开干系。
    稍后做完了蛋糕,苏北海忙命人仔细打包,他亲自过去送。
    又让人给银子,对师雁行说:“本官大约要留下用饭,或是在屋里休息,或是出去逛,都随你,未时返程。”
    师雁行自然要出去逛。
    她在这边如何暂且不提,倒是同在席间的郑义看到那蛋糕后吃了一惊,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姑娘本就不是“安分”的,早就听说她常往县衙中去,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杜泉亲自接见了苏北海,又见了那新鲜蛋糕,颇有兴致。
    他夫人见了也是欢喜。
    这蛋糕与郑母寿诞上的层数一致,但是每一层都大了不少,也高了不少,看上去格外气派。
    而且杜泉夫妇酷爱品茶,所以上面两层蛋糕胚里面都加了抹茶粉,最顶上的一层甚至连奶油和夹层都是抹茶味儿的,绝对能够满足任何程度的需求。
    席间也有不少人早闻五公县奶油蛋糕的大名,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气氛越发热烈。
    一时饭毕,杜泉竟意外单独召见了苏北海。
    “那蛋糕是你县里的厨子做的?”他难得和颜悦色,“内子吃着倒觉有趣,只是隔着远了些。”
    苏北海一听,心里就是一咯噔。
    第101章 烤羊羔
    杜泉说了那话之后就端起杯来吃茶, 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苏北海飞快地瞟了一眼,一时摸不清他说这话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
    抑或是夫人明确要求他来要人?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决定不顺从。
    于是, 苏北海也端起茶杯来, 微微抿了口。再抬头时,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歉疚。
    “下官一颗心全是向着大人的,但凡有了点好东西, 自然是巴不得捧到您老跟前, 只怕您还不稀罕。”
    杜泉抬眼瞟他一下,有些受用, 又似笑非笑, 显然猜出还有后话。
    若果然想献人, 直接提进来就是,何必等自己开口?
    即便真不稀罕, 也不关他苏北海的事。
    苏北海继续面不改色地说:“按理说,能得大人这点欢喜是那厮的福气, 可惜她却不是个厨子,竟是个正经开食肆的掌柜, 名下已有几处产业,也有几十号人靠着她过活。”
    言外之意, 盘太大了, 不能挖。
    除非你想害得那些百姓没饭吃。
    杜泉一听,眉头微微挑了下,这才将茶盏放回桌上。
    “本官就说, 有这般手艺的, 必然不是常人。”
    见苏北海面露惶恐之色, 杜泉又笑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十分随和模样。
    “瞧你,本官不过随口一问,你竟当真了不成?不过是一口吃食,不必放在心上。”
    可惜了。
    苏北海暗自松了口气,又跟着描补,“大人宽厚仁慈,体恤百姓,是我等之福。正如大人所言,不过是一口吃食罢了,若您和夫人果然不嫌弃,日后下官再打发人来送就是。”
    杜泉摆摆手,“太铺张了些。”
    话虽如此,到底没有拒绝。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离开知州衙门后,苏北海才发现自己的里衣都湿透了。
    他站在衙门外,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扭头看看后面巍峨的门墙,又对着门行了一礼,这才抬步上轿。
    直到轿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苏北海才缓缓吐了口气。
    随着这口气吐出来,他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逐渐变得灵活,好像方才一直沉甸甸压在心上的束缚和沉重的东西全都跟着飘走了。
    “起轿!”
    轿子摇摇晃晃走起来,伴着微微作响的轿杆,苏北海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幕,突然又低笑出声。
    瞧,今天这出闹的,险些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不是没动过类似的心思。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即便要拿师雁行送人情,也不是现在,也不可能是杜泉。
    他确实是如今自己的上官,但知州而已,仅仅比知县高两品四级,算不得封疆大吏,若放在朝中自保尚且艰难,更没什么可能提携自己。
    即便自己真的一时畏惧把人送出去,又能获得什么呢?
    一个厨子而已,或许能换来知州夫妇一时欢喜,但一锤子买卖也就这样了。
    而师雁行留在五公县开店,能带来的好处却远非讨好一个知州能够比拟的。
    且不说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搞突袭的钦差队伍,更可能有各路官员、大儒,乃至皇亲国戚从五公县过境,到时候都需要苏北海接待。
    讨好这些人,难道不比区区一个杜泉划算的多吗?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税收。
    师家好味开店至今不过短短半年就已纳税数十两,如今又开了一家分店,那么一年呢?一年之后呢?两年之后呢?
    那个小姑娘野心勃勃勃,绝不会止步于此。
    苏北海深信,要不了多久师家好味必然会成为五公县的纳税大户。
    而师家好味的版图也绝不会局限在小小一座县城。
    但无论未来走到哪里,扩张到什么地步,人们永远会记得它是起源于自己执政期间的五公县!
    这是谁也否认不了,抹不去的政绩!
    甚至于,如果有朝一日师家好味真的能够成长为庞然大物,苏北海完全可以再倚仗之前的这些香火情与她结成天然同盟。
    所以,无论如何苏北海现阶段都不会把那个姑娘献出去。
    苏北海和杜泉交锋时,师雁行正带着胡三娘子满城乱逛。
    饶是胡三娘子曾在府城讨生活也不禁感慨,“掌柜的要在这里开店吗?确实比县城繁华得多。”
    “开是要开的,不过不是现在。”师雁行贪婪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区区县城,自然不能与这里相提并论。
    这里的城池更大,街道更宽,经济更发达,商业也更繁华。
    五公县严格意义上的商业主干道只有纵横四条,但这里却有足足八条之多。
    州县之间物价相差不大,但是房价却高了许多,这点跟后世也没什么区别。
    对做买卖的人来说,增长的房租自然是不利方面,但扩充了数倍的消费人群足以抵消这点微不足道的负面影响。
    而且州城的外来人口更多,各色店铺经营内容也广。
    说白了就是消费市场的包容性更强。
    师雁行先带着胡三娘子在城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去牙行问房价,仔细记在小本本上。
    牙行见她虽只是个年轻姑娘,但穿着考究举止不凡,身后还跟着个健壮朴妇,自然不敢轻视,接了赏钱后便是有问必答。
    打听完这些之后,汇合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师雁行没有再转,直接带着胡三娘子去酒楼用饭。
    跟来的那些苏北海的人已经将没用到的三个蛋糕胚分吃了,倒不用她们操心。
    师雁行问店内特色,那跑堂的笑道:“姑娘算是问对了,如今正是贴秋膘的时候,本店新到了一批嫩羊羔,或烤或煮都随您,保准满口流油。”
    胡三娘子道:“小哥儿这话好没道理,正值秋燥,羊肉乃大发大燥之物,吃了不怕生疮上火么?怎好叫我家掌柜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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