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起对敌的同盟,也是分担攻击的工具。
    当时刘翠兰就在想,如果商会中多了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女掌柜,那些人针对的矛头是不是就不再是自己?
    她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哪怕嘴上再说什么不介意,每每听到那些没来由的恶意和中伤,也会难过。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老老实实做买卖而已,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刘翠兰觉得自己如此算计一个孩子无耻又卑鄙,可又很快狠下心来。
    不不不,对方可不是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女,她有心计有能力,是她自己主动闯进来的不是吗?
    自己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好?
    她该感谢我,刘翠兰这么想。
    昨晚她一宿没睡,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报复的快意,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和担忧,如一大壶乱七八糟的花果茶打着旋儿冒着热气,浮浮沉沉。
    刘翠兰既想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知难而退,又迫切地希望她能坚持下来,成为自己牢不可破的同盟。
    “多谢刘掌柜以诚相待。”
    师雁行忽然笑起来。
    “你不生气?”刘翠兰问道。
    我这可是明晃晃的算计啊!
    拿你当枪使,懂?
    师雁行笑笑,“你我非亲非故,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您不计回报的帮我呢?这样的利益交换不是很好吗?”
    少点套路,多点利益,坦坦荡荡的,多好!
    比起这种上来就承认“我确实曾想我拉你垫背”的坦率,她更怕口蜜腹剑。
    刘翠兰瞅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对。”她笑起来。
    这样直来直去就很好。
    “那么刘掌柜,”师雁行的身体微微前倾,眼底浮现出某种让刘翠兰既熟悉又陌生的兴奋,“我们来谈买卖吧!”
    她指了指对方手边吃空了的蛋糕盘子,“刘掌柜觉得这蛋糕滋味如何?可还配得上贵店?”
    刘翠兰:“……”
    原本师雁行今天来只为感谢,没想着谈生意,奈何对方太过坦率,令她完全无法克制本能。
    多大的店啊!
    多好的买卖啊!
    就她们坐下这么会儿,前面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就没停过,师雁行恨不得掀帘子出去算一笔帐,看一天能挣多少钱!
    这么多雅间,每每有贵客出入少不得上点心吧?一天下来也不是小数目了。
    既然咱们来日要在商会内“兴风作浪”,不如先从商业合作开始啊!
    看我,看我这么大个合作伙伴摆这儿呢!
    刘翠兰还真就跟她谈起来。
    “你这些点心确实不错,我的不少大客也爱吃,可是忒贵了些……”
    言外之意,你给我降价。
    “姐姐也是做买卖的,自然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鲜牛乳、好蜂蜜、当季麦粉、上等江南绿茶、千里迢迢运来的香橼……这些可都明码标价。纵然我有心实惠,可如若真稀烂贱,您还敢入口吗?”
    师雁行笑道。
    刘翠兰噗嗤笑出声,突然伸手掐了掐她的腮帮子,“小嘴真甜。”
    姐姐……
    自己这年纪当她娘都嫌大,难为她还叫得出口。
    师雁行:“……”
    从来只有她掐别人的,如今终于是掐人者,人恒掐之。
    一码归一码,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两个女人都酣畅淋漓地展现了何为谈钱伤感情,你来我往不亦乐乎,谁也不肯先让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点心全部吃光,红茶也换过两壶,仍没分出个高低来。
    两个口干舌燥的女人面面相觑。
    师雁行觉得这么下去不行,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不如这样,我在贵店寄卖糕点,而同样的,贵店的手帕、荷包、香袋等物件也可以摆在我的两家店内售卖。”
    刘翠兰确实心动,却不肯轻易松口,“我虽只这一处,却足可顶外面八、九家……”
    师家好味才两间!
    亏,亏大发了!
    师雁行笑道:“确实,单就展示空间来说,我那边确实差了点,但还是那句话,卖的多,赚的多……”
    刘翠兰微微摇头。
    我还是亏呀。
    师雁行并不着急,“刘掌柜可知道今年县衙的中秋节礼用的谁家?知州杜大人的夫人做寿,正中蛋糕来自何处?”
    刘翠兰的呼吸都有瞬间错乱。
    是了,这些变动她也有所耳闻。
    “苏北海苏大人已与我签订了春节节礼文书,我完全可以在里面多加一份专给女眷的薄礼……
    除此之外,每至逢年过节,师家好味都会向数十位贵宾赠送节礼……
    刘掌柜,不知这些能否补足我们两边店铺差异?”
    第111章 年礼
    提着食盒去, 带着合同回,一出一进赚翻了。
    江茴对师雁行这种见缝插针谈生意的行为渐渐趋向麻木,甚至觉得早晚有一天她不带点好消息回家才反常。
    只是说到这个合作,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那位刘掌柜卖的货, 怕是不好办吧?”
    难不成要消费金额前十名贵宾免费赠送情趣内衣、金枪不倒丸之类?
    师雁行笑得前仰后合, “你想什么呀,人家也卖正经东西。对了, 给你的!”
    江茴茫然接过她抛过来的大包袱, 打开一瞧,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 哎呀你真是……还开着门呢!”
    她慌忙往四处看, 做贼似的搂着那一包“姨妈巾”往卧房内走去, 脚下踩了风火轮一般。
    是的,就是姨妈巾!
    初步签订合作文书后, 师雁行就要起身告辞,刘翠兰叫住她, 神秘兮兮问:“可来了月事?”
    师雁行坦然摇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后世的姑娘们可能十二三岁就来月经了, 之前师雁行也曾担心过没有姨妈巾怎么办,可经过她的观察和询问, 发现大禄朝女子初潮普遍出现在十五六岁。
    回想师雁行小时候, 她们那代人大多出现在十三四岁,短短几十年就有如此大的提前,显然跟经济高速发展后造成的人体营养过剩有关。
    当然, 也有部分医者和生物学家认为得益于一代代人的基因不断强壮、进化, 厚积薄发。
    无论如何, 显然古代人的生理还没有那么早熟。
    师雁行暗道侥幸的同时,又觉得在这种初潮晚、人均寿命低的背景下的早婚早育非常割裂……
    言归正传。
    当时刘翠兰就啧了声,瞅着她的眼神越加复杂,“还真是个黄毛丫头。”
    他娘的!
    走的时候,刘翠兰就塞过来一大包东西,“哝,见面礼,拿回去给你娘用吧,你还得过两年。”
    说完,推着师雁行出门。
    师雁行晕晕乎乎上了马车,这才打开包袱瞅了眼:单个油纸包的长条,拆开后是对折的布袋,略有点厚度,中段有明显内凹弧度,前后两头四角有扁而宽的长带子。
    另有一根腰带式样的长布条。
    师雁行消化片刻后恍然大悟:这就是古代版的高档姨妈巾嘛!
    她啼笑皆非,哪儿有用姨妈巾做见面礼的!
    虽然很实用就是了。
    江茴也没想到师雁行青天白日大大方方丢过来一包这玩意儿,惊得整个人都要烧着了,缩到卧房后又忍不住打开一片细细端详。
    师雁行挺好奇,跟进来问:“这个如何?”
    江茴脸红红,诚实道:“人家这个做得确实好。”
    女子来月事非常麻烦,穷苦人家买不起月事带,便直接在那几日横在炕上挺尸,屁股底下铺一层黄土,又脏又废。
    略讲究些的,便用布条子中间夹上草木灰,佩戴后就能进行小幅度运动,不耽搁洗衣做饭。
    可那月事带是反复使用的,次数多了之后……
    总之就是很不好。
    但刘翠兰送的这一包不仅剪裁更贴合人体弧度,竟然还有侧翼和后翼!
    小翅膀哎!
    单纯从形状来看,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的姨妈巾了。
    江茴将包袱小心收好,“之前也曾听人说她家的极好,似乎还曾有人拆开过,说是有木炭什么的,用的时候没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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