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窈太能了解陶延如今的谨慎小心了。
    就像刚刚到金陵城的自己,只觉得周围无人可信,又怎敢轻易把秘密说出。
    即便是李策的人,余清窈也担心陶延并不会全然信任。
    如此想来,只有知蓝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策想了会,就答应道:“这个法子也行,等查明他的下落是真的在余府,我会安排知蓝出宫一趟,你也可以写一封短信给她当做信物。”
    余清窈连连答应。
    如此压在心头上的一件大事就有了着落,她心里也轻松不少。
    午后,受到邀请前来吃荔枝的李珵还额外带着两张嘴来了。
    余清窈看着跟在他身后的裴院判以及华昌公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自己不记得自己有请这两位。
    李珵很愧疚,自己没能甩掉身后两个大尾巴。
    “咳,四嫂对不起啊,收到消息的时候裴院判正在我宫里给我例行问诊,我阿姐听了也非要跟过来,所以……”
    “什么叫我非要!我不是怕你惹事吗?”华昌公主强词夺理。
    “明明你就是看见裴院判要跟过来,才……的嘛!”李珵的声音被华昌公主的眼神瞪着,一截截低下去。
    余清窈回过神,对上裴院判无奈的眼神,连忙对李珵和华昌公主道:“额,没关系,我们这里荔枝很多,还怕吃不完呢,正好裴院判和华昌公主来了,多一人多一分力,可以帮着多吃一些,要不然我总担心容易放坏。”
    华昌虽然是过来蹭吃荔枝的,但是身为公主的高傲还是让她嘴巴没有李珵那么甜,她哼了哼,“秦王妃真的好福气,本公主听说齐贵妃那里都只有一筐荔枝,还为这事老不高兴了!”
    至于她们的生母淑妃拿到的就更少了,只有半筐,还眼巴巴在皇帝来的时候拿了出来,帝妃两唠嗑的时候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因为没吃几颗,李珵这才馋上了。
    余清窈只知道荔枝是李策特意要来的赏赐,但没想到会牵扯出背后那么多复杂的事。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想来李策要了这么多荔枝是得罪了不少人,早知道就不全收下了。
    但如今说起来也晚了,该得罪也得罪完了,现在再要送回去,反更加讨嫌。
    余清窈让知蓝和春桃把洗好的荔枝端上来。
    他们在海棠花树下围着一张桌子,除了新鲜的雪糯米外还有降火的菊花茶、几样时兴的果脯糕点摆着,这氛围很适合几个好友闲聊。
    只可惜凑得这一桌子人谁和谁都不太熟,话题就很难聊起来。
    好在裴院判还能跟李策说上几句话。
    “臣听说殿下最近对秦州很是关注,难不成是有意愿要请旨去藩地当个闲散王爷了?”
    李策手里剥着兰花豆,一颗颗放进余清窈膝上的瓷碗里。
    余清窈上午已经吃够了荔枝,现在只想吃点咸的,但是兰花豆外壳很硬,她不喜欢吃,李策就把壳剥了,把里面炸得酥脆的肉给她。
    叮叮咚咚的声音很引人注意。
    华昌公主和李珵频频抬头看他们俩。
    余清窈脸都微微泛红。
    李策在外人面前对她依然如此照顾,显得他们两好像夫妻感情很好。
    “倒也不全是。”李策没彻底否定,只道:“前段时间收到奏报,秦州遇到几十年不遇的大暴雨,堤坝不堪重负,随时有决口的危险,事先做好准备,总好过以后发生不可挽救的后果。”
    “确实如此,你向来行事稳重未雨绸缪,这一点我阿耶都常夸赞。”裴院判闻言直点头,“所以殿下还在金陵城以及周边大量收药草,聘请名医,也是在担心水灾过后会发生疫病?”
    自古水灾过后就是大旱,大旱之后就有疫病,一系列的打击会让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我虽没有亲自经历过,但是翻阅历年的灾情,大多都是这样的规律,早些准备也免得日后被人钳制,寸步难行。”李策看了眼余清窈空了的碗,用剥了几颗放进去。
    余清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声说谢谢。
    裴知岐坐在对面,似是不见他们的腻歪,笑道:“若是你真的需要,届时我也愿意前去秦州,能悬壶济世可是我一直以来的理想。”
    “裴知岐你别太过!你可是太医,怎么能随随便便跑出金陵去!”华昌公主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要不是旁边有李策,她都想拍桌而起。
    李珵砸吧着嘴里的荔枝,嘀咕了一句:“阿姐,你管得比裴院判的阿耶还宽……”
    华昌公主转身就拧住李珵的耳朵,怒道:“你说什么?”
    “疼疼疼,阿姐我错了!”
    裴知岐看了一眼华昌公主,义正词严说道:“大丈夫志在四方,理应要趁着年轻多出去看看。”
    华昌公主抿着红唇,失望地垂下眼睛,委屈得险些要落泪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
    她都十六快十七了,再怎么撒娇耍赖,父皇也不可能把她一直留下去,等了来年开春肯定就轮到商议她的婚事了。
    余清窈瞅了瞅公主的神情,早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华昌公主喜欢裴院判,却一直都求之不得。
    可见,这世上即便身为公主也不是所有事能够如意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
    桌席上一时气氛凝固起来。
    李珵抓耳挠腮,小眼睛转得飞起,但也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余清窈把手里的碗往华昌公主的方向挪了挪,“公主,吃蚕豆吗?”
    华昌公主抽了抽鼻子,蹙着眉头挑眼看她。
    多少觉得她是有些不可理喻。
    这种时候还吃什么蚕豆。
    余清窈眸光澄澈,毫无介怀从前她们的那些摩擦,执着像她分享自己碗里——秦王殿下亲手剥的怪味蚕豆。
    “很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使然就让华昌公主真的伸出了手,从她碗里拿走了两片蚕豆。
    放在嘴里咬得咔嚓响,仿佛把它们当做某人狠狠地折磨。
    李珵也凑过来,安慰起华昌公主。
    “阿姐你也别急,我昨日去皇祖母宫里,听见齐贵妃和皇祖母在商议要给大哥选王妃,以大哥的脾气这件事肯定不会那么顺利,所以皇祖母和父皇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你的。”
    余清窈就坐在华昌公主的身边,自然也听见了李珵的话。
    心里不由想,若是李睿有了王妃,是不是这些事都能消停了。
    余清窈不禁松了口气。
    没有留意身旁李策对她看了一眼。
    一个下午,李珵少说话多吃荔枝,吃得肚子滚圆,若不是旁边裴院判为他的健康考虑,及时制止了他,只怕小半筐荔枝都要到他肚子里了。
    余清窈把半框荔枝分成了三份,分别给了李珵、华昌公主和裴知岐带走。
    华昌公主吃了一下午余清窈碗里的蚕豆,虽然磨得腮帮子发疼,但是心底莫名有点舒坦。
    这皇宫上下只怕就连父皇都没有吃过秦王亲自剥的蚕豆吧!
    瞟了眼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秦王,华昌公主难得露出一些和善,对余清窈勾了勾唇角,“谢啦!”
    余清窈笑盈盈把他们送走,回过头她就捂着嘴就打了一个哈欠。
    要一直招待人还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李策让福安、福吉撤走了那些桌椅点心,重新摆上了一张躺椅,似是打算继续在花树下坐着看书。
    “殿下在看什么?”余清窈好奇走过去。
    李策对她招手,“累了吗,过来坐。”
    余清窈环顾他身旁,福安和福吉没有给她留下半张椅子,殿下叫她过去,坐哪?
    她眸光转落,在李策的腿上打了一个转。
    总不会是……
    “趁着今日还早,我再给你讲讲,不想听了吗?”李策拍了拍自己的腿。
    余清窈‘啊’了一声。
    还真是腿。
    这些日子只要有空的时候,李策都会给她讲一点粗浅的政事,上到文武百官的职责,下到地方小吏的权限,让余清窈受益匪浅。
    听,她自然是想听。
    只是这个位置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正经听学的地。
    余清窈慢慢磨蹭过去,迟疑了片刻,还是选大腿靠外的位置,矜持地半坐下。
    并没有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虽然余清窈知道他那肌肉结实的腿能承受的住她的体重,但她还是不好意思坐实了。
    “殿下,我坐好了。”
    李策挪下手里书,“你这样能看见我书上的字么?”
    余清窈盯着书封面,老实道:“看不到。”
    若是要能同他一起看到书页,那只可能躺在他胸膛上才是。
    余清窈心里想,总不可能要她躺在他身上吧?
    李策挪开书,敞开手臂,含笑望着她。
    烦心事不断的楚王李睿今日又进宫一趟。
    齐贵妃专门为了他的婚事召他入宫。
    先前他被皇帝问责的事情,满宫都传了个遍,自然也瞒不住这位如今代掌后宫的齐贵妃。
    “若你能有一个强大的妻族做靠山,很多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齐贵妃的话不无道理,妻族是能弥补他许多不足,能帮他笼络更多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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