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日过去,温著之每日悠闲看书,喝茶下棋,似乎对灵药的渴求没有那么紧迫,阿耐和燕非藏依旧每天去城外施粥。
    蓝铃和柴昆却是等不及了。
    他们各自收到消息,楼里和堡中的能人异士一直毫无头绪,无法从《将作集注》的抄录本中获得线索。
    “你当真相信温著之破解了藏宝图?”柴昆找上蓝铃。
    他们彼此是竞争对手,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可以是合作伙伴。
    蓝铃手指卷着腰间的纱带,眉尾上挑,哼笑道:“他精通奇门遁甲,说不定真能看懂。不过一个残废,若非身在八方客栈,我们至于这般被动?”
    “不如,我们试探试探他?”
    “行。”
    院子里,温著之正耐心教导岳殊,两个不速之客走过来,打断他们。
    “温公子,既然陆掌柜对宝藏不感兴趣,你不妨与我们做这个生意。”
    温著之头也没抬,“你们没有诚意,我不做。”
    “并非没有诚意。”柴昆好声好气解释,“如今没有一个人解开谜底,你突然说已经破解,我们有些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温著之缓声道:“既不信任我,又何必与我做生意?”
    “温公子,你之前与陆掌柜做交易,既提到了宝藏位置,也提及什么机关图,想必机关图同样重要,或许,我们可以先做第一笔生意,等互相信任后,再谈第二笔,怎么样?”柴昆诚恳提议。
    温著之抬眸笑看他一眼,毫不拖泥带水。
    “一人十万两,我告诉你们宝藏的位置。”
    二人:“……”
    这他娘的跟陆掌柜一样黑啊!
    “你们还嫌多?”岳殊在旁鄙夷,“宝藏里可是有无数金银财宝,要多少十万没有?千里楼和黑风堡已经穷成这样了?连十万都出不起。”
    蓝铃笑如银铃:“岳少庄主说笑了,我可不是嫌钱多,而是对未知的担忧。倘若那个地方没有宝藏,我不是亏大了?温公子有陆掌柜保护,我到时候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是极是极。”柴昆附和。
    温著之:“你们想如何?”
    “你告诉我们位置,到时候找到宝藏,灵药归你,剩余财物分你一成,不需你出人出力,你只需在此等候。”
    “……”
    场面一度很安静。
    陆见微在柜台后看书,跟系统吐槽:“小客,你看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黑。美其名曰不出人不出力,到时候拿到多少宝藏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说宝藏不过一万两,只分给温首富一千两,谁又敢反驳呢?”
    “可能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吧。”小客感慨。
    陆见微眯起眼:“你在内涵我?”
    小客:“你自己对号入座,与我无关。”
    院中三人再次不欢而散。
    不多时,阿耐和燕非藏施粥回来,匆匆喝下一碗水,找上薛关河。
    “今天见到你爹,你爹心情不太好,我问了,他说最近城里不安宁,接连死了好几个人,都是被人毒死的,官府查出不是寻常的毒,已经报给玄镜司了。”
    薛关河大惊:“死的都是谁啊?我家里没事吧?”
    “你家没事,死的几个不是什么大人物,我没记住。”
    薛关河心脏砰砰跳,面色发白道:“希望玄镜司早日查清案子。”
    “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牛小喜跟着他爹进城赶集,也中了毒。”岳殊突然开口。
    众人:“……”
    “什么牛小喜?”燕非藏问。
    阿耐:“你那时候在闭关,啥也不知道。是一个中了‘群芳妒’的小孩,他爹求到客栈,陆掌柜救了他。”
    燕非藏震惊,他闭关的时候,客栈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从月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群芳妒’?”
    林从月就是制出“群芳妒”的人,她下毒杀害天下负心汉,引起江湖众怒,被人追杀围攻,自戕身亡。
    “群芳妒”就此绝迹于江湖。
    当然,在她死后一两年内,江湖上偶尔也会出现“群芳妒”害人事件,但都被神医谷解决。
    众人一致猜测,是有人在林从月活着的时候,从她手里买了毒。
    后来,“群芳妒”就再没出现过。
    燕非藏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家中有位族兄中过这毒,重金求到神医谷,这才捡回一条命。
    “这次死的不是江湖客,只是寻常百姓,估计没人会在意,只看玄镜司能不能破案了。”阿耐漫不经心说道。
    薛关河忧心忡忡:“我还是不放心,城里藏着这么一个下毒的恶人,我担心家里。”
    “你不会解毒,武功也不高,回去也没用。”阿耐直言,“之前伤了牛小喜的可是五级武师。”
    “五级?”燕非藏皱眉,“寻常小孩受五级武师一击,焉有活命的机会?”
    陆见微:“对方未出全力,或者说,刚开始就被打断了。”
    她吸收过那股内力,等级的确是五级,但力道稍有残缺,否则牛小喜等不到救治就会魂归西天。
    “原来如此。”
    陆见微转向薛关河:“你若担心家里受无妄之灾,我可以配些‘群芳妒’的解药,明日让燕非藏带过去。不过死者中的并不一定是‘群芳妒’。”
    薛关河大喜。
    “多谢掌柜的!解药多少钱,我给家里人都买上。”
    “就按十两一份。”陆见微不跟他客气,“你家里多少口人?”
    薛关河:“上下二十人,哦,再加上酒楼掌柜、伙计、厨子十人,共三十人。我写信给我爹,让他准备三百两。燕大侠,麻烦你帮忙带回来。”
    燕非藏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陆掌柜,你为何会有解药?真的只卖十两?”
    不是说只有神医谷手握药方吗?而且一份解药才十两!
    当初他族兄求药花了千金!
    他不擅于隐藏心思,心里有什么疑惑脸上写得一清二楚。
    陆见微心里咯噔,她是不是卖得太便宜了?
    可制作解药的药材本就不是太贵,且十两对寻常农户而言,已经是一大笔钱了。
    “不知神医谷卖多少钱?”
    燕非藏觑她脸色,下意识退后一步。
    “千金。”
    陆见微:“……”
    千金!不是千两银!
    当大夫这么赚钱的吗?还是那些江湖客的钱特别特别好赚?
    也对,不好赚的话,黑风堡怎么可能动辄拿出十万多两?
    草率了,真的草率了!
    她强行稳住心态,语气平和,眼里却泛着寒光。
    “神医谷可真黑心。”
    温著之轻笑一声:“如八方客栈这般物美价廉之地,江湖上可不多见。”
    众人:???
    神医谷是黑,但八方客栈也算不得物美价廉吧?
    陆见微觉得这话中听,胸口的闷痛稍减,并决定以后要放心大胆地要价。
    她还是太善良了,要向神医谷虚心学习。
    “温公子是个明白人。”她微微一笑,“以后想做什么生意,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给你合适的价钱。”
    温著之笑意更浓,“好说。”
    夜幕降临,众人吃完晚餐各自回房。
    阿耐点了安神香,嘀咕道:“公子,咱们现在被他们拦在客栈,耽误了寻药,你要多受几天罪。”
    因毒素侵扰,温著之经常无法安眠。
    “无妨。”他解开袍带,双臂用力撑到床上,挪动双腿,笔直躺下,“即便出了客栈,也无法安稳寻药。”
    阿耐气道:“他们真不要脸!”
    “夜深了,你也去洗漱休息。”温著之合上双目,“留一盏灯。”
    阿耐应声照做,离开房间。
    微弱的烛光透过床帘,温著之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两张字条。
    字迹不同,内容却如一人所写:十万两银,买位置与机关图,两成财宝和灵药归你。你若答应,晚上留灯。
    蓝铃和柴昆表面合谋堵他,却又私下传递纸条,都想成为第一个掘宝人。
    掌心浮出内力,两张字条化为齑粉。
    灯点了一夜,未到早上便已燃尽。
    吃完早饭,蓝铃和柴昆各自回房,与平时一样打坐练功。
    阿耐和燕非藏照旧去望月城。
    到了城内,阿耐说:“燕大侠,买粮快没钱了,我再去钱庄取些钱。”
    燕非藏点头:“我去薛家送信和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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