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三日,她身处北靖,却要去找不知所踪的南乐,无异于大海捞针。
    三日之后,找不到南乐要面临的结果恐怕还不如被掐死呢。
    但此时她也只能叩首于地,双手抵着冰凉的地面,嗓音沙哑的恭顺道:“臣领命。”
    沈庭玉转过身,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他顿住脚步,两指放在唇边,吹起一声尖利的哨声。
    尖利的哨声幽幽的回荡在夜色里,赵小虎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向着天空望去。
    夜空无云,只一轮明月,明月之下不见有苍鹰。
    赵小虎欣喜若狂,又哭又笑,用嘶哑的声音大笑着嚷道:“鹰没有回来!鹰没有回来!海东青还跟着南小姐!”
    ·
    早晨,随行的苏唯多次敲门不见有任何人应声,觉出蹊跷,一脚踹开房门。
    林晏才被发现昏倒在窗户大开的房间里,至于那位娇滴滴的夫人,却是不知所踪。
    苏唯连忙唤来军医为林晏诊治,一剂药灌下去,又是好一阵施针。
    林晏缓缓转醒,只觉后脑剧痛。
    他想起昨日酒醉后的情形,不由得大怒道:“南乐!”
    病床前却没有南乐的身影,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武夫,淡淡的提醒他,“林公子,您的妻子跑了。”
    林晏本就头疼,一时头疼的更为厉害。
    曾经她总是那么乖的等着他,等着他回家,等着他回头,等着他陪她。
    明明过去她是那么害怕孤独,那么想要他的陪伴。
    可她跑了。
    现在他就这般让她讨厌吗?
    林晏闭上眼,静静躺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冷静的看着苏唯,“说仔细一些。”
    苏唯抬了抬下巴,冲着窗外的树示意,“按照现场的情况,那位南夫人应当是用石枕砸昏了你,打开窗户,攀着窗外的树,从后院牵了一匹马跑了。对了您手边袋子里是您昨日买的珠子。您的夫人好似不太喜欢它。您数数,应当一颗都没少。”
    平平淡淡的话,好像一把刀反复沿着林晏心底最软的地方来回切。
    他抬眸望着窗外的枯树,握住手边的锦袋,隔着一层软布握着珠子,握得指尖发疼,喉咙轻滚,却终是压下所有情绪,面上平稳不见波动。
    军医呵呵一笑,“林公子,您的这位夫人可真是非同凡响。她竟还会骑马。”
    众人的表情一时都有些微妙。
    昨日南乐的样貌大家都见了,娇娇俏俏的一个小娘子,弱不禁风的样子。
    可谁家弱不禁风的小娘子能半夜将丈夫砸昏攀了窗一点没惊动守在门外的士兵,直接偷了马逃跑?
    这不只是非同凡响,简直是女中豪杰。
    林晏撑着坐起身,“你快去将她追回来。才一夜,她应当还没有走远。”
    这样的乱世,匪盗四处横行,这傻姑娘难道以为逃开了他,就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万一遇上歹人,她孤身一个女子怎能抵挡!
    苏唯语声平淡,“已经让人去追了。您用不着担心。此地已经是渝州境内,方圆十里没有城池,只有村庄,村庄不留外人。她人生地不熟,跑不远。前两日才下过一场雪,荒野都是泥泞。马匹走过会留下蹄印。早上我已经让人去找了,顺藤摸瓜很快人就会找回来。”
    渝州距离扬州也就是一日的路程,入了扬州便真就是天子脚下,再无什么可怕的。
    不过区区一个小娘子的逃家罢了,若她不是宁安候的姬妾,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可能劳动他。
    苏唯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光,“已经是正午,应当人马上就回来了。”
    见他这般不急不慢的态度,林晏简直要被气笑了,“若是找不到呢?”
    苏唯淡笑了一声,“找不到?杀鸡焉用牛刀。林公子未免太小看我们。”
    他话音落,便有噔噔噔的脚步声。
    一个士兵嚷道:“找到了找到了!”
    林晏双眼一亮,向士兵身后看去,却见他身后并没有跟着什么人。
    那士兵喘了几口粗气,“将军,我们沿着马蹄印迹,果然一路追过去找到丢的马了!”
    苏唯皱眉,“人呢?”
    十几岁的年轻士兵挠了挠脑袋,“没找到啊?”
    林晏眸光微沉,眼底一片冷嘲的扫向床边的苏唯。
    苏唯猛地起身,“光找到马?”
    “的确。”士兵有些被吓到了,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有马,不见有人。”
    调虎离山之计,苏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
    恐怕那女子偷马根本不是为了骑着马逃跑,她只是要用马将他们的追捕引向别的方向拖延时间罢了!
    可区区一个女人,竟会狡猾到这般吗?
    林晏冷笑了一声,“苏将军,看来不是我小看你。而是这样一件小事,你们也的确是办不好。”
    苏唯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成拳,他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方圆十里,没有城池,只有村庄,村庄不可能收留外人。她一个女人,连马匹都没有,又能跑到哪里去?就算不追。不出两日,她自己找不到吃的恐怕都会自己回来了。”
    林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底却无丝毫笑意,“阁下未必太小看我这夫人。她可不是什么闺阁娇娇儿。”
    他未曾与南乐在冰天雪地里生活过,却见识过她在荒野中生存的能力。
    再者说,退一万步,就算南乐在野地中寻不到食物,他怀疑她就算是冻毙于风雪,也是不愿回头的。
    他抬眸,眼底锋利尽显,“再者说,我向许将军讨来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这般玩忽职守。这么多人竟能在眼皮子底下被她逃走。苏将军,我宁安候府的少夫人若因你的失职而亡故,你觉得你能够活吗?”
    苏唯咬牙,“我现在就去找。”
    ·
    南乐不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但见山水殊异,又一路乘着马车而来,心中隐隐有个方位,知道自己多半已经离金平城很远了。
    这一路都是在南下,她想要去北靖,先得往北走。
    能够回到北靖的希望实在渺茫,但机会摆在眼前,便免不了想要试一试。
    若不试就是一丝可能也无,试了至少能有点可能不是?最坏也不过是被抓回来,回到原点而已。
    林晏肯定很快就会醒来,他一定会派人来追她。
    人腿是敌不过马腿的,再者说,她也不会骑马。
    那匹马牵出来,再放出去,至少能为她拖延一时片刻,让她走得更远一些,寻个可以容身躲藏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推推隔壁一本替身文学的预收《吞声忍泪》
    文案三
    奸相箫柏英二十三岁生辰那日,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生辰礼,失踪已久的大长公主。
    南桃是皇帝独女,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一年,公主对金银珠宝失去了兴趣,她只要一个人,尚书郎箫潺。
    成婚三载,南桃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直到箫潺自尽。
    南桃好似一场大梦初醒。
    她不明白自己金枝玉叶下嫁给箫潺,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直到她率领八百刀斧手,寻到箫潺在外置办的宅院。
    外宅中的大人都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一个生的跟箫潺一模一样的少年。
    本已起了杀心的南桃久久看着箫柏英,到底是对着跟亡夫相似的眉眼心软了。
    为了这一次心软,南桃后来无数次恨的摧心折肝。
    ·
    箫柏英,生来不知父母,不受管束,不通人情。
    长到十四岁,他作为罪奴进入公主府。
    因为南桃的格外宠爱,他才得以受到众人尊重。
    南桃的管束很是严格,箫柏英小心翼翼的收敛起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扮做清净寡欲,扮做忠直少言,竟也一时名重当世,由此征辟入仕。
    尚书郎箫柏英守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为自己能继续扮那个人,扮到天荒地老。
    直到公主府多出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子。
    据说,其中一些有肖似驸马的眉,另一些有肖似驸马的眼。
    箫柏英扮不下去了。
    他屡进谗言,动违众心,不顾骂声,权倾一时。
    手握重权的年轻宰相锋芒毕露与长公主斗得旗鼓相当,杀得朝堂上人人自危,终于,一朝箫柏英得胜。
    被圈禁在家的南桃一身枷锁,见了他仍旧是冷笑,“好一个狼子野心的狗东西。如今你大仇得报,来,有什么毒酒都给本宫供上来!”
    人前清心寡欲的箫相,垂着眼,慢慢勾起她颊边一缕发,“小奴来只问公主一句,若殿下只想要一个肖似的替代品,为什么不能是奴呢?”
    曾年少轻狂为爱不择手段的霸道大长公主养出了个更霸道更不择手段的狼崽子
    一句话简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一个一报还一报的故事
    骄傲明媚大长公主山桃x为爱不择手段的疯犬奸相箫柏英
    年龄差,年下,替身文学
    第七十一章
    她看过了, 确定他们这一行人也不过百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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