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瑾无奈道:“你害怕被罚就写策论啊,为何每次不写,来了学堂再抄?”
    “我要是写得出,我至于来这抄么?你就这样伤害你的异姓亲兄弟?”蒋宿咬牙切齿。
    话刚说完,他头上就挨了一下,把窃窃私语的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同时转头才发现是萧矜卷着书打了蒋宿。
    他压着眉毛凶道:“头顶着头说什么呢?”
    蒋宿嘿嘿笑了声,说:“我在跟陆书瑾交流感情,一夜未见他与我疏远不少。”
    “你来学府是念书的还是结拜的?上课钟都敲了你还厚着脸皮打扰别人干什么?你不学他还要学呢,老实点!”萧矜板着脸训他。
    蒋宿一脑门子的雾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训,但瞥了眼萧矜的脸色,他还是没再多话,把头扭回去。
    萧矜随手拽了下陆书瑾的衣袖,说道:“他话多得很,你少搭理他,专心看你的书,策论也别给他抄。”
    她听后,眸中染上笑意,稍稍点了下头,回过身之后就发现蒋宿正疯狂对她使眼色。
    往常也是这样,陆书瑾拗不过他,最后还是趁萧矜不注意,偷偷把策论给了蒋宿,让他只能抄一段。
    当然蒋宿也不会蠢到抄一份一模一样的。
    把座位换到后面来,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周围变得极为热闹,授课一结束,许多人就围在萧矜身边。
    之前陆书瑾听吴成运说过,萧矜身边的人虽然看着多,但实际上他是有挑选的,那些家世背景平庸的是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唯有些世家子弟才能跟着他厮混。
    但陆书瑾认真观察过,发现并非是那样。
    那些人围着萧矜叽叽喳喳,萧矜虽没有表现出厌烦,但也极少回应,敷衍??x?又冷淡。
    这也是必要的。陆书瑾在心中猜测到,萧矜平时要做许多败坏名声的事,有些事虽看起来小,但十分必要。
    齐铭能在萧矜身边安插内应,那么其他人一样也可以,萧矜是完全不设防。所以陆书瑾猜测,整个萧府恐怕都不大干净,所以萧矜前段时间就算是受伤,也要留在窄小的舍房之中。
    下午是乔百廉亲自任课。
    陆书瑾来了丁字堂之后倒是经常见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进门之后先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笑着问道:“节前留的策论,没写的,觉得自己写得有问题,自个站起来我看看有几个。”
    陆书瑾下意识想到了身后的萧矜,转头朝他看了一眼,却不曾想正正好撞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皆微微一愣。
    他正支着脑袋,眼神放空像是发呆,见到陆书瑾之后视线凝聚,疑惑地一挑眉。
    陆书瑾没吱声,又转回去。
    胆子真不小,还有蒋宿,当间抄了她的一段策论,这时候坐得稳如泰山。
    有句话这么说来着,不见棺材不落泪?
    “蒋宿,”乔百廉在上头喊道:“非得让我点名说你吗?”
    果然,蒋宿一见着棺材就流泪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哭着脸道:“先生,我的策论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写好的。”
    “我看你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抄好的吧?”乔百廉掌拍桌子,登时就发怒了,“你小子,也不动动脑子,你当间一段抄陆书瑾的策论,就好比画了一只猪头龙身鸡屁股的玩意儿,你当先生都是傻的,看不出来?”
    “滚出去站着!”乔百廉一指门口。
    蒋宿缩着脖子,灰溜溜地出了门。
    “还有你陆书瑾。”乔百廉的声音落下来,没方才那么激昂了,“纵容蒋宿抄你的策论就是在害他,你也出去站着反省。”
    陆书瑾叹一口气,方才蒋宿被拎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料到会如此,便起身道一句学生知错,也跟着往外走。
    乔百廉目光一转,凶道:“没说你是吗?萧矜!龇着牙乐什么?你交上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下雨,打湿了嘛。”萧矜不着调的话语从后面传到前面,正逢陆书瑾走到前头,侧目看了看,发现乔百廉手里拿的正是那两张被揉成一团,晕了墨迹的两张纸。
    这都敢交上去,萧矜真是胆子大。
    “你也滚出去!”乔百廉把那两张墨迹糊成一团的纸撕碎。
    陆书瑾刚在蒋宿身边站定,萧矜就出来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走到陆书瑾面前问:“不是让你别给他抄了吗?”
    她也不想的,但是想起蒋宿那会儿疯狂给她使眼色,陆书瑾实在是怕蒋宿的眼皮子抽出问题,才无奈把策论给他。
    没想到这么不凑巧,乔百廉竟会亲自检查。
    陆书瑾靠着墙仰头看去,发现今日虽是阴雨天气,但雨水淅淅沥沥从檐下落下来,伴着细细密密的声音,倒别有一番意境。
    很快,季朔廷也出来了,站在萧矜身边,四个人并排而立。
    蒋宿探头问,“季哥也没写策论?”
    “我写了的。”季朔廷耸肩道:“我是旷太多早课,乔先生说我这是重罪,你们只需站半个时辰,但我要站到下学。”
    “啊。”萧矜说:“你活该。”
    三人果然只站了小半时辰就被乔百廉喊了进去,留下季朔廷一人还守在门口当门神。
    下学之后,萧矜直接带着陆书瑾和蒋宿出了学府,坐着马车赶去城东区有名的脆香楼。
    到门口时,萧矜现下的马车,从随从手里接过伞撑在马车边上,唤陆书瑾下来。
    “下个马车还接一下,至于吗?”蒋宿在后面撇嘴说道。
    萧矜一怔,这才发现他自己有些对陆书瑾的照顾行为,都是下意识去做的,并未深想。
    “你废什么话,那我不接你了,自己淋雨下来。”萧矜对蒋宿道。
    蒋宿笑嘻嘻地钻出来,“我不需要,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多淋点雨。”
    这是一句很没有道理的废话,陆书瑾忍不住道:“你就是因为淋得太多了。”
    蒋宿反应也快,“难道你说我脑子进水不成?”
    陆书瑾笑着没应。萧矜把伞给了蒋宿,自己又撑了一把去后面与季朔廷同行,几人说话间就进了酒楼。
    楼中的大堂相当热闹了,闹哄哄的。掌柜眼尖,看到了萧矜,立马亲自出来迎接,带着几人上了二楼的雅间之中。
    门一推开,陆书瑾就看见房中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男子是前段时间伙同吴成运掳走了她的叶洵,自齐家被捕之后,陆书瑾就没见过叶洵了。这会儿他站在门边正慢悠悠地倒茶,见了萧矜之后,忙放下茶盏笑脸迎上来,“等你许久了,怎么才来啊?”
    萧矜笑着道:“路上人多,又下着雨,所以马车行得慢。”
    “叶少倒是来得早啊。”季朔廷也跟着说。
    叶洵哈哈一笑,揽住季朔廷的肩膀,同时看了陆书瑾一眼,对她笑了笑。
    陆书瑾没有回应。
    云城的势力盘根错杂,官银一事叶家将自己撇干净,现如今就是辅助萧矜二哥调查官银的地方官,不管里子烂成什么样,表面功夫都得做足。
    所以见了面,三人勾肩搭背揽在一起,仿若又是嘻嘻哈哈,举杯共饮交情甚好的兄弟,半点看不出来暗地里都得你死我活的模样。
    窗边还站着个姑娘,陆书瑾用余光发现那姑娘正盯着她看,于是转头过去对视,认出此人是叶洵的胞妹,叶芹。
    陆书瑾与她并不熟识,刚要移开视线,却见叶芹几步走过来,拉着她的衣袖将她带到了窗边。叶芹一双大眼睛仔细地盯着她,看得陆书瑾很不自在,主动开口问:“叶姑娘可有事?”
    “我想问你个问题,”叶芹小声说:“小四哥是不是喜欢男子呀?”
    陆书瑾吓一大跳,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门边几个还在说笑的人,赶忙拉着叶芹又往里面走了走。
    她可得好好跟这个脑子不大灵光的姑娘谈谈。
    作者有话说:
    【萧矜的双标日记】:
    对陆书瑾:我俩天下第一好,我要认你当我义弟。
    对蒋宿:你来学府是念书的还是结拜的?上课钟都敲了你还厚着脸皮打扰别人干什么?%…¥#
    第45章
    “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该琢磨着为萧家开枝散叶了吧?”
    叶芹此人, 打表面上看倒挑不出毛病,是个很标致的美人。
    但只要她说了几句话,就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她不对劲,一些不能够说出的话和问题, 她都能一脸坦诚地说出来, 不像故意为之。
    陆书瑾将她拉到角落, 压低声音问:“叶姑娘,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叶芹眨着大眼睛,半点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 反而将嘴凑到陆书瑾的耳朵边上, 用手圈住,神秘兮兮道:“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陆书瑾大松一口气, 心说还以为是谁又故意放出的谣言, 原来只是叶芹自己在胡??x?说八道。她就盯着叶芹的眼睛认真说:“叶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乱说, 这种谣言会对萧少爷造成巨大的影响, 还望姑娘莫要随意说这种玩笑话。”
    “这不是玩笑。”叶芹看起来比陆书瑾都要认真,“这是真的。”
    “你如何得知?依据是什么?”陆书瑾反问。
    “我知道,我能看出来。”叶芹说:“就像我能看出他喜欢我。”
    陆书瑾问:“谁?”
    “季朔廷。”叶芹道。
    陆书瑾双眉轻扬, 露出惊讶的神色,盯着叶芹看了好一会儿,并未从她脸上找出半点说笑的神色。
    叶芹是非常认真地在说这句话。
    陆书瑾回想起之前的见面, 她虽然没有刻意留意, 但一向记忆力好的她能够回想起那夜的些许细节,并未发觉季朔廷与叶芹有半点相识的感觉。
    行在路上的时候, 两人的马都隔这很远, 且从始至终没有对过话, 季朔廷的脸甚至都没往叶芹的方向偏。
    她想了想,又问:“是他亲口对你说了吗?”
    谁料叶芹倒皱起眉,先生气了,“你这人怎的如此笨?我都说了是我看出来的。”
    陆书瑾觉得叶芹完全就是在胡说,且是没有任何依据的胡话,她一把擒住叶芹的手腕,板起脸来变得极为严肃,盯着叶芹道:“我不管你如何想,但你要记住,此话不能乱讲,若你对旁人说出,将会给萧少爷引来巨大的祸灾,还请叶姑娘闭上嘴。”
    叶芹就好似心智不大成熟的孩子,见陆书瑾如此沉着脸色,果然有些吓到,她缩了缩肩膀,小声嘟囔着:“我不会乱说的。”
    跟只见过两次面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这还不是乱说?
    陆书瑾心中腹诽着,目光严厉,“叶姑娘谨记就好。”
    叶芹赶忙乖乖点头,模样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一样。
    不管如何,陆书瑾的本意都不是欺负人,所以看到叶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会儿她只能做出一副凶蛮的样子,能震慑住叶芹是最好,免得她嘴上没把门,跟谁都说这种话。
    届时城中若再传萧矜喜欢男子,那才真是乱了套,很难想象在京城兢兢业业的萧大将军听到这种消息会是什么心情。
    恐怕就算知道这是假的,也要亲自赶回来问一问萧矜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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