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筝,他要去香港了,我去看看他,和他一起吃饭。”我眼睛又疼了起来,不知怎么的,连心口也有些泛酸。
    “你知道的,我朋友不多,就这么几个……”
    可能真是累了,有些昏昏欲睡。王筝搂着我,两个人一起躺着。
    小时候,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两个人也很常这样,一起躺着睡。
    后来,不知怎么地,就生疏了。
    王筝挨着我的头,有些赌气地说:“你要他们做什么,有我就够了。”
    “你一会儿几点去常年宴,都八点多了……”我真睏了,往他肩窝凑了凑。王筝似乎挺受用,语气也轻了起来,靠着我说:“不去了、我不去了,我陪你睡。”
    我笑了笑。
    其实,王筝用不着自责。
    那天我让阿德他们逮着打一顿,真不是他的责任,他没这义务一天到晚盯着我。
    我轻叹一声。
    我想,再过一些时候吧。
    就跟小时候一样,等时间一长了——
    他就会玩腻了。
    第十二回
    重生之沉云夺日 第十二回
    人生中的一些画面,是时间冲淡不了的。往往,消磨的只有那一瞬间的感动。
    这句话还是从李玲口中说出来的。
    那时候,公司的运作已经渐渐出现了问题,股东之间的矛盾也逐渐扩大。只是,那时候,谁也没把这些事想到王筝身上,或者说,是我潜意识之下,把王筝撇除在这个漩涡之外。
    我还记得,那时候李玲逗着女儿,少了女孩儿的青涩,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韵味,还有眼眉淡淡的忧愁。李玲是很可爱的姑娘,生活充斥了梦幻和理想,之后嫁作人妇,眼里依旧能瞧见那一抹坦率和天真。
    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她密不透风的衣着之下,掩盖的伤。
    她的女儿,小名叫豆豆,和乖仔一样,不足月就迫不及待地从她娘肚子里闹了出来。那时候,李玲抱着她,点的是她从来不喝的咖啡,对我说了一句——
    总裁,对不起。
    泪珠地落在豆豆短小挥动的手臂上,她的双肩从来没有停止过抖动。
    总裁……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那是刚开张的蛋糕馆,李玲辞职前,一直吵着要我陪她来这儿喝下午茶。她还说曾我在,能给她买单,要把馆里的蛋糕全点上一遍,左边拿一个,右边抓一个。
    我、我真的没办法,豆豆她爸没了工作,他自尊心很强,他……我不想让他错过这个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我觉得,就连体内流动的血,都是冰冷的。
    总裁……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当我走出蛋糕馆的时候,耳边还回绕着李玲的哭声。我拿出手机,指尖还在颤抖,一直到电话那一头传来那一把声音。
    我的唇动了动,在他挂电话之前,才发出了声音。
    王筝,为什么……?
    回应我的只有一声低不可闻的嗤笑。
    我一直都记得,很小的时候。
    每年春节,王任两家不论是旁支还是本家,都会来任家拜年。那也是住宅最热闹的时候,一屋子满满的人,男孩儿肆无忌惮地四处乱窜,女孩儿矜持害臊地躲在母亲身后,睁着大眼四处瞧。
    那一年我爸刚走。
    我妈一瞧见四处的红,眼眶也会跟着红,然后窝在房里,哭得歇斯底里。
    我正襟危坐,有些茫然地在任老太身侧。大日子的时候,任老太为人也会宽容一些,看那一群四处奔跑的孩子,也不会皱一点眉头,反而还会呵呵笑了起来,说是这样热闹喜庆,去去霉头。
    其实,我觉得任老太的宽容,并没怎么用在我身上。就算我爸还在世,只要我跟着那一群孩子疯,任老太那杖子就会狠狠一敲,指着我妈,冷笑着说——看看他、看看!
    潇洋,就你和你老婆教出的野孩子!
    我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却也算得上体贴。
    后来,分家的叔叔阿姨一见我,就对我爸夸说——潇洋,你这儿子跟个小大人似的,真乖真有教养。
    我妈才甜甜一笑,我爸揉着我的头,似乎发出一声轻叹。
    我知道我爸很疼我。
    只可惜,我已经忘记他生得什么模样。他的照片,在我妈发疯的时候,都撕成碎片,差点给吞了。
    那一年,没人夸我,也没人说起我爸。
    大年过节的,忌讳。
    整天,我就跟着任老太,眼神也不敢乱瞟,现在可没人给我挡任老太的杖子和眼刀。
    所以,我也没注意到,那一群孩子什么时候窜到我附近。等我回神的时候,其中几个孩子不小心撞到了几案,微烫的茶水倒在我新制的小西服。
    屋子里的大人都静了下来,那几个孩子的父母倒是冲了上来,抓了就要打。
    里头突然冒出一把悦耳的童音,是我让他们跑到这儿玩的。
    那是个很精致的孩子。
    就连任老太紧蹙的眉头,在瞧见他的时候,也微微舒展,含笑着说——小孩子玩闹的,别认真了,筝筝真有担当,是个做大事的料子。
    众人纷纷附和,我让人领着下去换衣服。没人问我烫着了没。
    其实,我心里挺委屈。
    一个孩子从后面跟了上来,往我手里塞了几颗糖。
    我一直都记得,他微笑的那模样。
    他说——哥哥你吃糖,我叫王筝。
    那一段时候,他和我亲近,一块儿上课,一块儿玩闹,一块儿在床上睡着。
    我也记得,在大学时期聚会的时候,说起童年的事情,王筝冷笑一声,呷了一口酒,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一伙人突然哄堂大笑。
    里头有一个男孩,挺看不顺我,后来在很多人面前说——学长他真倒霉,小时候就让父母逼着和你打好关系,明明没什么本事,学长还得配合你。
    主宅里有一间量不算丰富,却也有几本珍本。
    我自出院,也有好一些日子,平时无事可做,便到这儿窝着。我刚接任任氏的时候,就在这书房多置了架黑色的钢琴,让这大得有些单调的房间多了几分音乐气息。不过,我不怎么会弹琴,只有学过一些时候,就比门外汉还强上那么一点。
    李玲却说——总裁你就妒忌心态,那任三爷听说又开了场钢琴发表会,经理也去了你却说要开什么会,这钢琴买了摆摆就算了,别折腾,咱去吃大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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