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是父皇最出色的儿子,任贤革新,事事处理得当,是我们诸位兄弟争先学习的榜样。你也曾骑马挽弓,领军率将,如今不应甘于轮椅上。”
    赵千俞劝道:“尹况能治,我们试一试,试一试。”
    “我这人最听得旁人对我医术的质疑。”
    尹况摸了摸腰间的葫芦,走到争执不休的两兄弟面前。
    “什么样的腿伤,还是我药王谷谷主关门弟子治不好的?”
    赵千瑮平静下来,将盖在膝间的毯子拿掉,对尹况道:“这腿之前是能治的,但有歹人买通太医,在本王的药中做了手脚,之后便失了知觉,使不上任何力气。”
    尹况在赵千瑮身边蹲下,“晋王殿下先别急,容我先看看。”
    路燚附和道:“就是就是,尹况很厉害的,晋王放心。”
    众人屏气凝神,目光皆落在尹况身上。
    尹况仔细瞧了瞧,将银针从赵千瑮膝盖中抽出。
    银针尖端变黑了。
    赵千俞着急问道:“如何?”
    尹况对赵千俞态度不像以往温和,“能治。”
    “毒入筒骨,膝盖也有受损,”尹况咬牙切齿,“手之人甚为歹毒。”
    “腿医治起来费时间,刮骨之痛不是常人能忍。”尹况看向赵千瑮,问道:“晋王殿下能忍否?”
    赵千瑮暗沉的眸子亮了几分,点头道:“刮骨哪有丧腿痛。”
    赵千俞高兴,用不了多久大哥就能站起来了。
    赵千瑮请了尹况到晋王府暂住。
    路燚在睿王府和晋王府之间犹豫,发现一双冷冽的眸子盯在他身上,拉着花无影一起选了晋王府。
    三人的行囊在客栈,还需回客栈收拾一番。
    前脚离开睿王府,后脚路燚便开始说赵千俞的坏话,“赵千俞太可恨了,他用眼神威胁我,不让我留在睿王府,不让我留在殿下身边。”
    花无影轻嗤一声,“你们原谅了他,我可没有。我得想个法子出这口恶气。”
    路燚气不过,后悔万分,咬牙切齿道:“早知如此,在姜国时便死命欺负他!论资排辈我死命欺负他!”
    现在的他一介庶民,势单力薄,斗不过。
    “三位留步。”
    身后传来陌生的男声,三人闻声回头。
    赵千珩从这三位陌生男子从睿王府出来那刻便注意到了,又听他们提及赵千俞,听着似乎与赵千俞有仇?
    “三位口中的赵千俞可是睿王?”
    路燚问道:“你是谁?干你何事?”
    赵千珩和善笑笑,拱手道:“睿王赵千俞五弟,五皇子赵千珩。我三哥素来行事乖张,不知我三哥如何开罪三位了?倘若三哥有不对之处,我代为赔罪。”
    第85章
    “适才偶然间听三位提及三哥赵千俞,三位跟我三哥好像相熟。既是相熟,三位便也是我朋友。我三哥素来冷着张脸,也不爱与人搭话,倘若三位与三哥有过节,我先替三哥给诸位赔个不是。”
    赵千珩拱手赔礼,态度虔诚,“也请诸位莫要与三哥计较。”
    他总是这样,以一副极其友善的面庞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人觉得他是个知礼且好相处的人。
    花无影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五皇子无关,五皇子也无需代为赔罪。”
    “我见三位面善,想与三位交个朋友,三位莫要因为三哥便对我有敌意。”赵千珩面容和善,主动提起,道:“三位要去何处?我的马车就在附近,送送三位。”
    诚然,向来热络的路燚听到这话,信了。
    路燚道:“同为皇子南朝皇子,五皇子比睿王亲近多。我们准备回客栈。”
    赵千珩让侍从把马车引过来,须臾后四人上了马车。
    “你们三位是从姜国来的?”赵千珩随口问道,开始从三人口里套话。
    属下来报,姜国前段时间出了大事。
    摄政王造反被擒获,当场被射杀,那时睿王便在现场。
    如今要说京城里有哪位郡主或公主离开京城的,那便只有姜国长公主梁嬿了。
    少帝的亲姐姐,梁嬿。
    梁熠对外只说是将皇姐梁嬿接到宫中,让梁嬿陪着太后。
    天知道赵千珩下朝回来听到属下汇报后有多高兴。
    姜国长公主,少帝梁熠的亲阿姐!
    赵千俞带回来的人竟是姜国长公主!他有几个胆子敢将长公主强留在睿王府?
    如今父皇不知此事,知道了定是龙颜大怒。
    路燚点头,素来健谈的他只觉赵千珩比冷脸不善的赵千俞好相处,便回道:“我们三人来自姜国京城。”
    赵千珩笑道:“三哥随贺寿使团出使姜国,短短一月时间便与三位相熟,实属难得。三哥脾气不好,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得罪三哥后完好无损从他面前走出来。”
    尹况道:“何止是脾气不好,心眼也小,争风吃醋。这几月我早已看清。”
    赵千珩惊讶,“几月?”
    认识很久了?
    赵千俞一早就在南朝?
    他何时去的南朝?
    尹况愕然,显然赵千珩不知赵千俞失忆赖在长公主府的事情。
    花无影及时带过,道:“他嘴快,说出了。但心眼小,争风吃醋是真。”
    “原是这样。”赵千珩点点头,后又故作惊讶,佯装糊涂,纠正说道:“争风吃醋?这词过了,倒也不用如此扣帽子。我三哥清心寡欲,素来不近女色,我还没见过哪位姑娘能踏进睿王府大门。”
    “莫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赵千珩看向三人,期待从这三人口中听到的回答,想要印证他的猜想。
    此话一出,马车中静谧无声,三人相互看了看。
    须臾后,花无影笑笑,打破长久的安静,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不将五皇子牵扯进来了。”
    赵千珩没再追问,“三位尽早消气便好。我这三哥一向不喜与人结交,不知你们是如何与三哥认识的?”
    花无影气上心头,“命里有这一劫。”
    尹况接过花无影的话,可开话题,与赵千珩闲谈,“五皇子处处为睿王着想,兄弟感情深厚。”
    “兄弟间本就应如此。不怕三位笑话,我少时曾将三哥当成对手,三哥在我们一众兄弟中当称翘楚,我也想成为如三哥这般的人,让父皇青睐有加,故而向三哥看齐。”
    赵千珩说到此处面色沉了些,道:“三哥最近有些奇怪,自从贺寿回朝后,府上的侍卫看得严了,仿佛是防着谁从府上偷跑。”
    叹息一声,赵千珩愁眉不展,道:“也不知三哥在南朝发生了何事,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防着谁离开睿王府呢?三哥的性子也不像是强留之人?我担心三哥,但又怕直接去问,问不出什么,反而让三哥不悦,便一直没开口去问。”
    赵千珩叹息一声,道:“烦请三位莫要告诉三哥今日见过我,我不该多管闲事。也请你们莫要再生三哥的气了。”
    赵千珩一字一词,句句恳切。
    说话间,马车已在客栈停下。
    “有劳五皇子送我们回来。”花无影下马车感谢道。
    “不必客气,三位有空可来我府上坐坐,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赵千珩颔首,“告辞。”
    放下窗帷,赵千珩差车夫启程回府。
    马车消失在街道上,三人进了客栈。
    走在僻静的楼梯上,花无影道出所想,“我觉得赵千珩太热情了,热情得不像是位皇子该有的模样。”
    进屋,路燚关上门,赞成说道:“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来哪里不对。”
    尹况取下腰间葫芦放桌上,“赵千珩句句离不开赵千俞,好像两人关系特好。赵千珩似乎很想知道赵千俞在姜国发生的事情,但又不便提起,他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想问。倘若关系好,赵千俞怎么不会告诉赵千珩失忆在姜国的事情?兄弟之前也撒谎欺骗?这就过头了。”
    花无影:“所以我才岔开话题,说不将他牵扯进来。赵千珩特地在我们面前提了睿王府侍卫森严,他是在暗示我们什么?是告诉我们长公主很早就在府上?还是不知在睿王府的姑娘是长公主?”
    路燚:“别人的心思,我们怎知道?我只知府上戒备森严,长公主想离开也离不开。可恨!”
    花无影叹息一声,道:“咱以后防着赵千珩点。这次来南朝的主要是把长公主从那厮手里抢走。”
    尹况补充道:“顺便医治晋王的腿。”
    路燚不悦,轻哼一声,“出发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起身叉腰,路燚学着尹况的语气和举止,道:“治治治,药王谷谷主关门弟子其实那厮说治便治病的?”
    尹况辩论道:“旁人医不了,不代表我治不好。药王谷岂是轻易被人瞧不起?这点小伤都不给治,岂不是丢我药王谷的面子?”
    “吵得我头疼,”花无影一路听两人掐架,听了一路,“医治好晋王我们就离开。快些收拾,等下去晋王府。”
    这厢,马车回府途中,赵千珩将窗帷放下那刻,面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殆尽。
    眉眼微沉,赵千珩指腹捏了捏眉心,开始深深思忖。
    几个月?
    赵千俞在贺寿使团到时,便已经去了姜国?
    那每月和逢节的家书是如何从南疆传回的?
    郭春究竟是“启程去南疆”下手失手的,还是早就失手?
    蓦地,赵千珩闪过一个念头——
    郭春得手,得手后被发现;赵千俞不在南疆,而是受伤去了姜国?
    拜倒在梁嬿的石榴裙下,赵千俞提亲不成,回朝时拐走梁嬿。
    “这个胡诌不错,顺便再把姜国摄政王的造反归咎到赵千俞身上。擅自插手姜国事务,帮少帝除掉心头大患,与姜国联姻,壮大自己的势力,为储君之位赢了筹码。”
    “步步算计储君之位,父皇最厌的便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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