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那个人啊,许是这一波来支持建设的学生吧。”
    支持建设的学生?喂,离着那什么运动好像还有好几年吧,这就有人来了?还有不是该去乡下吗?怎么在他们镇子上?虽然她有思想准备,穿越即架空,很多时候未必和她知道的历史是一个样。可这差的是不是远了点?
    “什么支持建设?咱们这儿建设什么了?”
    既然不明白,那就直接问,许是周围都是爽快人的缘故,沈冬多少也被影响了几分,如今和熟人说话那是越来越不知道什么叫含蓄了。
    “嘿,你这可真是问对人了,你猜怎么的,我昨儿去教务处,正好听到了个大概。”
    刘宝丫这会儿那眼睛亮的发光,真不愧是王春花的闺女啊,这八卦起来的模样一样一样的。甚至比她亲妈还多了点套路。
    “说说,赶紧说说呗。”
    这拿捏的小模样,不就是想让她求一回吗,行,就满足你,反正我小,不丢脸。
    “据说是因为基层工作人员文化水平太低?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吧,所以从各个大城市,动员了一批高中生来支援三四线城镇的基层干部群体。”
    基层干部群体?还指名了档次?
    沈冬嘴角一抽,再扫向那个城市女人的时候,满眼都是怜悯。
    “要是这么说,他们来,怕是不怎么受欢迎。”
    “肯定的,连着工厂的正式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年增加的人数有限,各个机关单位里就更是了,他们一来,平白少了好些位置,能不让人记恨?”
    嘶,姐姐,你也挺懂嘛,我还以为说的太多了些。沈冬惊讶的小眼神很明显,刘宝丫想当看不到都不能,撇着嘴解释了一句。
    “我妈昨儿就在发愁了,说是这些人过来,也不知道民兵队那边会不会也插一手,我二哥在巡逻队干了这么久的白工,好容易有了点机会,要是别顶了,估计我妈能拿着菜刀和他们闹起来。”
    原来是这样?果然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涉及到自家了,就没有笨蛋。
    “我看你好像还行啊!没怎么担心嘛。”
    “你也看见那人了?就这样的,民兵队能要?拉到吧,这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
    由此可见,爱八卦其实也挺好,最起码在看人上,挺锻炼人的。这些人啊,除非真的沉下心来,脚踏实地的来,不然基层的活儿还真就未必坚持的下来。
    “干什么,干什么,盯着我儿子干嘛?我告诉你啊,这是我家的兔子,别以为来支援建设的,就能随便盯着别人家的东西。”
    拐角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小姐妹两个八卦还没聊完,备受瞩目的地方剧情又有了新发展,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拿着鸡毛掸子冲了出来,护在那个提着兔子的男子面前,冲着女生大声的嚷嚷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挥舞的还挺有节奏感,引来了不少笑声。
    “孙家媳妇,你这唱大戏呢,怎么还带扬马鞭的。”
    “不过那兔子是真不错,明儿我让我家的也去看看。”
    “这姑娘好像才来了几日吧,怎么就和孙家媳妇怼上了?”
    边上说什么的都有,可细细去听,却没一个帮着那姑娘说话的,虽然也没直接帮孙家妇人说话,可只听意思就能听出来,他们对于这外来的人并不怎么喜欢。
    这也难怪,一边是多少年的老街坊,一边是陌生人嘛,大多数人的胳膊肘总是下意识往里拐的。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咱们和人家不一样,走,跟我回家。”
    孙家妇人板着个脸,也没搭理旁人的意思,警惕的看着那姑娘,拉着儿子就往院子里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的絮叨:
    “大城市来的人,和咱们这样的能有什么可说的?咱们吃饭都要盘算,吃顿肉得自己上山想招,人家呢?以后避着些,男男女女的,好说不好听知道不?”
    训儿子训这么大声,明显就是说给那姑娘听得,沈冬听着都觉得尴尬了,就问了一句,差点就被说不检点,谁能受得住?
    沈冬眼睛一扫,再看向那姑娘,果然,红了眼睛了吧。
    “怎么说这么难听?可是这里头还有事儿?”
    “我听说,这次来的几个家里条件好像都不错,连着几日都能在国营饭店看到他们的人影。”
    哦,明白了,条件不错,吃喝不愁,还抢工作机会,这妥妥就是最佳仇富对象是吧!
    沈冬明白的点点头,转头拉着刘宝丫就准备回去,这样的事儿虽然理解,可到底有些过了,她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呜呜,都欺负我……”
    沈冬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人姑娘却不会,就在院子门口,娃娃的大哭起来,哎呦,这就……哪个啥了啊!这一闹,不管前头到底为啥,都成了孙家欺负人了。她这是反击了?不,不是的,人家就是娇气了。
    看,还以为会趁机闹一下呢,结果这里哇哇一哭,一个转身人就跑回了院子,没影了!嘿,你要真不想闹大,那你回去再哭啊!这半截子的,算个什么事儿哦。
    大城市的人和小地方的人或许真的有壁,沈冬这里晚饭前才看了一个现场,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听沈夏说了另一个闹剧。同样还是为了山里的东西。因为新来的城里娃里头,有个居然想用钱买猎物。
    “虽说私下里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可这投机倒把的事儿到底不算正道,谁不是偷着来的?他这么明晃晃的,这不是闹事儿嘛,当场就被人给撅了回去。”
    “那人是不是不懂这个呀。”
    “不懂?城里只有比咱们更严的,不懂?我看他这是故意的,就想显摆自己有钱。”
    从沈夏的语气来看,那个被塞到运输队的人怕是人缘很不好,甚至有可能和沈夏还不怎么对付。
    “那你也小心些,大城市的人比咱们有心眼这是一定的。”
    沈冬同样是个凡人,轮到自己头上,胳膊肘立马全歪了,管那人到底是不是不懂呢,一个有心眼的帽子就甩过去了。
    “惹不起还不能躲嘛,要是真不成,我有立功奖状在,也不怕他。”
    啊,到这份上了?那人到底怎么你了?难不成这来的人一个个都挺烦人?
    别人是不是感觉烦不知道,镇子上政府机关大院里,几个管着这些的人那是已经神烦了。
    “这才来了几日,就闹出这么多事儿来,这些人真是来支援咱们的?怕不是来捣乱的吧。”
    “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咱们这里落后了些,人家不习惯也是有的。”
    “什么不习惯?再不习惯,与人为善这个道理都能丢开?真是不知所谓,还高中生呢。”
    “你也说了,是高中生,学校里刚出来的学生娃子嘛,不懂事儿也是有的。”
    看看,几句话的功夫,不懂事儿的帽子上去了,还暗指这些人性子不好,看不起穷地方,有此可见这些干部们恼的不是一点两点。
    “唉,来不来的,咱们也没缺过人用啊,怎么就……现在怎么办?去安抚那些单位?”
    “这人上头分下来,那就是咱们的任务,不这么的,还能怎么办?”
    “我看这样,组织上安排几次谈话吧,到底都是知识分子,说明白了,会知道怎么做的。”
    “说起这个,今年这下派的学生是不是多了点?”
    “呵呵,大城市里工作岗位一样有限嘛。”
    都是明眼人,只要多想想,有些事儿其实挺容易就弄明白的。
    第49章 地主、来事
    政府机关里的干部们如何想着法子的缓和这些学生和群众的沈冬并不知道, 不过对于这些新来学生的不靠谱和观念冲突却感受的不是一星半点。
    又是一个周六,学校只上半天课,沈冬早早的就回了家,正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箱子, 就听外头闹哄哄的, 好像满院子的人都在说话一般。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沈冬扒着们, 伸着脑袋往外看,果然, 院子里的人几乎都集中到了大门口, 脑袋基本全冲着外头,不知道再看什么。
    沈冬不由自主也跟着走了过去, 跟着探了头, 咦?没什么呀?那这是怎么了?
    “二冬在家呐, 在家就好,在家就好啊, 这外头的孩子呦。”
    呦什么你倒是说啊,这百折千回的, 唱戏呐?
    “也不知道那些个到底是支援什么来了,怎么一来就闹这样的事儿呢?”
    “老章头可不是坏人, 早年他可干了不少修桥铺路的事儿,还有他那几个儿子, 哪个不是从军战死的?那可是和小鬼子打仗送的命, 到如今只留下那么一个病歪歪的小孙子,小孙女,地也分了, 房子也捐了, 还要怎么样?六七十岁的人了, 这么折腾怕是……”
    后头的话即使边上的人不说,沈冬多少也听明白了几分,这怕是那些个城里来的又在闹事儿了吧!而且对象还是一个老人。这些人……沈冬心里也不免多了几分怒气,实在是太会闹腾。
    这可不只是闹腾,而是将镇子上很多的人心都搅和起来了,比如沈夏,这天回家就又开始吐槽了。说的全是那运输队里新来那个高中生的事儿,从头嫌弃到尾。不过最后一句倒是有些亮点。
    “不过今儿这游街的事儿,他倒是没去,还有些不赞同,说是不了解情况,只凭着人家曾经有30亩地,成分是地主,毕竟各处标准不一,有些地方100亩地,也就是个富农。”
    嗯?100亩地只是富农?这个沈冬还真不知道。当初这都怎么划拉的?真够宽松的。
    “他还说,人家四个儿子,除了一个病死,剩下三个都是抗日没的,哪怕是遭殃军出身呢,那也算是为国为民出过力,老人也算尽忠为国了,很不该怎么折辱。”
    这话很中肯,可惜,这样的话如今还能说说,过几年怕是连提都不能了。唉,这么一想,这老头如今遭罪……若是能熬过去,沉沦在乡野混着,倒是比后头再吃苦头来的划算。
    “而且他家如今就剩下两个不满十八的孩子,产业除了镇子上的一处小院,基本全空了,靠着老头在菜市场当会计过日子,败落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还说什么清算?算什么?”
    不满十八的孩子?
    沈冬看向沈夏的眼神有些诡异,你自己才几岁?说人家孩子?不过这么一段段的听下来……
    “大哥,这么看来,你说的这人,脑子还挺明白的呀。你对他说的也挺认可,那你们还闹什么?”
    是啊,你恼什么呢?双胞胎都抬头看了过去,看的沈夏脸都红了。
    “口无遮拦,我就看不惯他这样,平白的给人惹事儿的人,都不该招人待见。”
    哦,先头还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会儿又成了口无遮拦,合着你其实已经不那么讨厌人家了呀。
    “男人的友谊果然奇奇怪怪的。”
    “什么男人的友谊?和他能有个毛的友谊。”
    我说的是你和他了?他谁啊!
    沈冬对沈夏可没对双胞胎那样的耐心,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拍了拍双胞胎的脑袋,指挥他们赶紧吃饭,然后速度的换了个话题说到:
    “我今儿理出来了些东西,你一会儿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
    什么东西?爸又送东西了?
    沈夏抬眼和沈冬对了个眼神,然后默默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着吃完饭,将碗筷一推,
    “三单四双,一会儿你们洗碗收拾桌子,二冬,走,看看你收拾的东西。”
    往常沈冬有了东西就用,可没这么慎重其事特别说明的,这次这么来,难不成有什么不一样,不好处理的了?沈夏心里是真好奇。
    确实有好东西,而且是沈冬一拿出来,沈夏就惊得瞪大了眼睛的那种。
    “这是……上海牌手表?”
    确实,就是一块手表,说来沈家也是有手表的,只不过那是个旧货商店买来的,五六成新的老怀表改的,又陪着沈父风里雨里的那么些年,早就已经不走时了。如今还在家里放着,纪念的意义更多些。
    沈夏也一直想要买一块手表,这是如今的时尚,有手表的人,走出去特别的体面。他也是小年轻,怎么可能没点小年轻爱美的心思呢。只是家里即使有钱,他也没票,所以一直只能眼馋。如今猛地来了这么一个……
    “这,这要带出去,可怎么说?手表票可没出弄。”
    “就说爸留下的呗,就说是为了你将来结婚准备的。如今外头娶媳妇,家里置办家当的多了,咱们还没买自行车呢,比这样的可低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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