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王天风的电话后,明楼整了整情绪,上楼来到了明镜的房,这时琇姨已经帮明镜染好了头发,明镜洗了个澡打理好自己,又恢復成了那个坚强的明家家主。
    明楼进了房就跪在大姊的面前认错,要大姊保重自己,明镜不只外表恢復如昨,情绪也是,她只淡淡的问了他一句……
    「我若让你跟汪曼春分手,你会不会恨我?」
    明楼头摇得毫不犹豫,说道:「即便有情,天意弄人,再难续缘。」
    明镜不怪明楼还对汪曼春有情,自己的弟弟她了解,但他没有因情而误事,明镜就很欣慰了。
    那一夜,汪芙蕖本是要带着汪曼春到明家作客的,结果一到明家就被挡在了门外,明镜没让明楼出面,而是自己走出明家大门当场质问汪芙蕖,汪芙蕖老奸巨滑,自然是没有承认,最后被明镜下了逐客令,并告诉汪曼春,让她跟明楼分手。
    汪曼春自然是不肯的,说要见明楼一面,明楼终究是汪芙蕖的学生,即便中间横亙着父仇,但只要汪芙蕖一天不承认,明楼的无情就可能遭受非议,于是明镜以自身站在了火线上。
    「明楼的决定不作准,在明家,我明镜说了算。」
    于是汪曼春自以为她跟明楼之间还有可能,所以坚持守在明家大门前不肯离去,汪芙蕖的面子掛不住,又劝不听自家姪女,负气走了,明镜自然也不搭理汪曼春,逕自回屋子了。
    当晚天空下起了大雨,汪曼春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就这么昏倒在明家大门前,明镜让赵叔把汪曼春送回家,也没肯让她进门弄乾身上的溼衣裳并为她找医生来看看。
    赵叔回来后因为明镜已经睡了,赵叔没向她回报结果,改来告诉明楼。
    「我知道了,赵叔你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家里人会担心吗?」
    「我送完汪小姐后绕回家去了一趟,家里人知道的。」
    「那赵叔是要回去还是乾脆今晚留下来,若要回去,车子你开回去吧!明天再来就行了。」
    「不了,我住弄堂里没地方停车,就留下来,若……大少爷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明楼知道赵叔这是担心他们,所以决定今晚留下来,明楼很感谢他,也知道这份感谢不用明说:「嗯!我知道,赵叔你先去休息吧!」
    赵叔点头要走,临出明楼的房门前,还是不放心的又看了明楼放在桌上的东西一眼……那是一瓶打开正在醒酒的红酒。
    赵叔走了之后,随后进来的就是琇姨及明诚。
    去年琇姨被验出生了肝病,怕是日子不多了,明镜给了琇姨一笔钱让她在家安养,但琇姨不肯收,明镜只好把琇姨留下来继续工作,并分配些简单的工作给她,然后打算再请一个厨娘。
    怎知琇姨把她那个才十二岁的女儿阿香给介绍进明公馆来,说她们母女俩愿意只领一份工钱,请明镜收留她,她会教阿香怎么在明公馆帮佣。
    明镜哪里不知道琇姨担心的是她死后阿香一个人孤苦无依,便同意收留阿香,要给两份工钱琇姨不收,最后,明镜改而帮琇姨介绍了苏医生并替她付了医药费,用这个方法来帮助她们母女俩,并让她们母女俩住进了明公馆后头的僕人房。
    但琇姨因为身子的关係,而阿香又太小,有时有些工作明镜就会偷偷自己做了,明诚看不下去,便把明镜的工作抢了过来,没想到明诚居然在这一年内也学会了管家、煮饭烧菜等等的工作。
    明家上至主人下至僕人,甚至那个分了家的明家大房长子明堂,每个人都觉得明诚真是神奇的存在,从读书识字到学业体育,由古文、现代文再到外文,由油画到唱戏、由京胡到钢琴,还有前几日明堂送了一瓶香水给明镜但不小心被明台打破了,他居然能闻出里头混了几种花香,所有人都在想……这世上,还有他不会做的事吗?
    明诚进明楼的房是要服侍他就寝的,这是明诚每天固定的工作,他若不每晚帮明楼把睡衣找出来,并把隔天他要穿的衣服在吊衣桿上掛好,明楼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该穿什么、睡衣领带衬衫摆哪里都找不到,还有明楼的书房,若是别人打扫的明楼总会发现有什么东西丢了,直到某天他自己都忘记了,才会在另一个角落再找到,唯有明诚懂他,会帮他把所有的东西定位,放在他习惯拿取的地方。
    所以后来明楼的书房兼卧室,就被勒令只有明诚能进了。
    而琇姨是来询问是否还有什么工作要做的,今天拖得有些晚了,琇姨身子不好,阿香又太小,明楼当然是立刻让她后回后头僕人房去睡了。
    阿诚帮明楼放好了睡衣,想着今天事情闹成这样,明楼明天起应该不会去学校上班了,没在吊衣桿上掛好西服而是一套家居服,但一回头,就看见借酒浇愁的明楼。
    他看着明楼一杯接着一杯喝下那瓶红酒,眼看就喝了半瓶了,明诚终于忍不住,上前抢走了那瓶红酒。
    「大哥,你不许再喝了。」
    明楼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明诚轻易夺走他的酒瓶,才半瓶红酒他不会醉得这么严重吧!居然能让明诚轻易抢走他手中的酒瓶……
    他好歹也是受过密查组的武术训练的,虽然只是利用课馀时间接受的特殊训练。
    明楼抬眼看着明诚,当年的小男孩如今已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精实的身子穿着中山装看来十分英挺,嗯嗯嗯!明楼满意的笑了,他把阿诚养得很好啊!
    虽然……他没有发现什么时候阿诚已经长这么大了,这身高……该接近一米八了吧!
    「阿诚,把酒给我。」
    「不给。」
    明楼也没气恼,事实上,他备了两支,于是他拿来了另一支红酒,当着明诚的面,开瓶。
    明诚只能瞪着眼看明楼再开一支红酒,无奈的在他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是不是我再把这瓶红酒抢下来,你还能拿出第三瓶。」
    「没有了,但我会到外头去喝。」
    「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里喝?不行!」
    「我要出去,你拉得住我?」
    明诚一气,用力的把红酒放在桌上后站起来:「那我就去告诉大姊!」
    明楼也不气不恼,先把明诚拉回沙发上,再推着明诚的双肩把他推倒,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信不信我能把你绑在床上看着我喝不能去告密?」
    明诚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不是因为明楼的威胁吓的,而是明楼压着他的姿势,太过曖昧……
    「好!我不说!你喝死算了!」明诚急着想要明楼离开自己身上,只能撂下狠话。
    明楼目的达到了,他放开了明诚,拿起早先被明诚抢下的半瓶酒,一杯又一杯的喝,不多时,就把那半瓶喝完了。
    见明楼还要拿起刚刚开的第二瓶酒,明诚真的急了,他抓住明楼的手阻止:「要喝可以,喝慢一点。」
    「你刚才不是说我喝死算了?」
    「我那是气话,要我说的话你都听,那我说不要喝了你为什么不听?」
    「我心里苦啊!心里苦,就想喝。」
    明诚从来没有听过明楼跟他说心里话,即便是一句苦都没说过,但如今明楼跟他说他心里苦,让明诚也为他伤心。
    「大哥……你就这么喜欢汪小姐吗?」
    明楼看着明诚,彷彿努力的想要把迷离的双眼聚焦,明诚也没闪躲他的视线,他真的想知道大哥爱汪曼春有多深。
    「我是喜欢她。」
    「喜欢她到可以放下仇恨?」
    「放不下。」
    「所以你苦得在这里喝闷酒?」
    明楼觉得自己是醉了吧!否则为什么他没办法思考明诚问他这话的用意?但明楼即便是醉了也知道,明诚这问法让他很不开心:「阿诚,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啊?」明诚不知道明楼怎么突然有这要求,他立刻拒绝:「我十二岁那年就说过了,不许再抱我,我现在都一米八了,就只差你没几釐米了,你还想抱我?」
    明楼可没理会他的抗议,张大双臂就把他搂进了怀里,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自顾自说着:「我苦是因为让大姊受苦了,我苦是因为对曼春有愧疚,我苦是因为我当初就不该去招惹她,只为了……」
    明诚听明楼没有继续说下去,问了:「只为了什么?」
    明楼推开了明诚,而且是有些慌张的推开了他:「没什么。」
    明诚不解,只是睁着他一双带着水气的圆眼睛看着他,明楼背过身子把双腿旋到了沙发上,背靠着明诚,又倒了一杯红酒,喝下。
    明诚看他这样靠着不舒服,把自己的一双大长腿抬到了沙发上,让明楼靠着他的腿坐着,明楼发出了舒服的喟叹:「阿诚好体贴。」
    「你这醉鬼大哥……」
    明楼笑着保证,双眼里却带着水光:「喝完这瓶我就不喝了,过了今夜我就不想了,所以今晚让我放纵自己一回吧!」
    「大哥,你也别自责了,大姊不会怪你。」
    「我寧可我一个人懺悔、一个人自责。」
    明诚知道自己劝不了了,只能依了他:「好吧!大哥,你喝吧!喝完了走不动,我会扶你回床上休息的。」
    明楼那一夜的确把两瓶红酒都喝完了,隔天醒来的确也是躺在床上的,但明诚却生病了。
    明楼撑着宿醉的头痛进饭厅吃早餐,就听说赵叔刚刚送了苏医生回去,说是明诚照顾了他一夜,似乎是受了风寒。
    明楼听说了自己的荒唐,据说是喝醉了不但烦人最后还吐了自己及明诚一身,明诚做了善后又照顾他,天亮之后才去休息,明楼觉得过意不去想去探视明诚,被明镜拦住了。
    说是明诚说自己病了不让人去看他,怕把病气过给别人。
    明楼起初不觉得什么,直到他发现明诚的三餐都是赵叔送的,赵叔都快六十的人了,之前还说着满六十就要退休了,怎么阿诚就不怕把病气过给赵叔?
    明楼硬是进了明诚的房去看他,明诚也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明楼怕明诚把自己闷着了,最后还是依了明诚。
    三天后,明诚就下得了床离开房间了,一切又恢復如常……
    但明楼没发现的是……明明受风寒严重到下不了床,但仅仅只是三天的休养,明诚就恢復了,而且没人听过明诚一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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