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妹妹,幸公子,你们睡了吗?”
    慕思雨敲门,轻声询问。
    侠义心肠的她一想到傍晚那帮食客的态度,就越发为二人感到不值,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来看看他们。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门前站着的是幸隽清。男人鹤发略显凌乱,垂落在胸前。衣服虽束起,却松松垮垮,显然是匆忙间穿好的。
    而远处的仕沨,刚刚将被唾液浸湿的巾帕藏在枕头后面,正缩在被子里装死。
    ……看来是打搅到小夫妻的美事了。
    慕思雨尴尬无比,向后趔趄一步,干笑道:“抱歉,打扰了。”
    幸隽清撑着门框,身材颀长的男人与慕思雨对话时微微垂头,清霜般的眼眸中仍带着未散的浑浊情欲。
    “无碍,已经结束了。”
    幸隽清话语里并未否认方才二人正在做爱,这种言辞间的情色与他清冷白月般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肤白貌美,床上野蛮,冬儿妹妹眼光不错。
    慕思雨在心里给仕沨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她张望一眼床榻上的仕沨,笑道:“我与你们有事相商,但既然冬儿妹妹已经睡了,我便明天再来。”
    “思雨姐姐……我还没睡。”只见被褥里的仕沨蠕动起来,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被窝里把衣服穿好,坐起身来,“进来一叙吧,究竟是何事?”
    挡在门前的幸隽清闻言侧身让开,慕思雨见状点点头,走进房内。
    三人围坐,慕思雨单刀直入,道:“二位,如今流言四起,宁日客栈……甚至整个衍都都非你们的安身之处,何必留在这里,处处受气?”
    仕沨一愣,藏在被褥下的手渐渐攥紧,不知慕思雨言下何意。
    是要让他们离开衍都?
    倘若如此,还如何刺杀秦文德?
    慕思雨微微一笑,道:“近日天极宗在月岩设立分舵,修仙界的新秀们皆趋之若鹜。我与夫君正是为了前去一试,才途径衍都,暂时落脚。”她拉起仕沨的手,真诚道,“冬儿妹妹可有意与我们同往?”
    仕沨闻言一怔,暗自思索。
    如今她已脱离七魄教,加入宗门可获得突破筑基的天材地宝,没有什么损失。
    既然慕思雨主动邀请同行,更加没有拒绝的道理,可柔弱盲女的戏还需做足。
    于是,仕沨有些为难的低下头,犹豫道:“但是思雨姐姐,我……”
    慕思雨微笑着,与仕沨勾住小指,许诺道:“思雨姐姐会一路护着你。”
    仕沨与她小指相勾,忽然有些晃神。
    她看不见慕思雨的神情,却能感受到她的一腔真心。
    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毒杀秦文德那天,慕思雨一定会很伤心。
    仕沨的小指一僵,一种纠结的愧疚感浮上心头。
    她试探地问道:“思雨姐姐如此侠义心肠,想必你的夫君秦前辈也是个出类拔萃的男子。”
    慕思雨闻言有些羞赧地弯了弯嘴角,思忖道:“这个嘛……他就是个普通的男子。”
    “这样吗?”
    “嗯……”慕思雨垂下眼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可嘴角的一抹幸福笑意却无法掩饰,“我这人比较爱多管闲事,多年前从妖兽口中救下了他。往后数十载,我们一同踏上修仙之途,互相扶持,日久生情,最终结为夫妻。”
    原来如此。
    相濡以沫的感情,确实令人动容。
    可是,她与谢一昶又何尝不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从记事起,她就是那个扎着两个小揪揪,跟在谢一昶身后喊师哥的小女孩。
    她忽然想起童年的某个初夏,谢一昶带她到河边教她游泳。
    男孩站在水中,展开双臂,对她说,来我这边,我会接住你。
    她扑腾着四肢,顺着水流向前游。谢一昶的身影愈来愈近,最终一个急流将她推进他的怀里。
    那双稚嫩的手臂果然将她稳稳接住。仕沨从水面探出脑袋,水花将谢一昶的发丝也溅湿了。
    “不错,学得很快。”
    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
    “那我再给你表演一次。”仕沨调转身去,游回出发点,向谢一昶挥挥手,“师哥,你要接住我啊。”
    “嗯,过来吧。”男孩再一次展开双臂。
    仕沨心中窃笑,游刃有余地向谢一昶游去。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她却没有去抓他的手臂,而是对着男孩的裤腰带用力一拉。
    “仕沨!”谢一昶大惊失色,连忙按住自己的裤衩。
    计谋得逞,顽劣的女童不禁捧腹大笑,扑腾不停,最终自作自受,喝了好几口河水。
    那晚回到七魄教,谢一昶给她擦头发时,她又提起拉裤腰带的事情,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那时,谢一昶好像也笑了,只是表情中又夹杂着些许无奈。
    仕沨回过神来。
    她冲慕思雨浅浅微笑:“好的,思雨姐姐,我与你们同去。”
    抱歉,慕思雨。
    为了谢一昶,秦文德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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