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稼胯下的马乃是西域血种,四肢粗壮强健,奈何上头负着两个人。
    加上道路崎岖,逐渐就有被山匪追上来的趋势。
    道路急转,前方那是只有险峻的河道,再没有逃跑的生路。
    山匪在后头紧追不舍,一人高高扬起手中的套马索,狠狠一挥。
    马儿脚下一绊。
    陡然之间天旋地转,窈娘被林稼护在怀中。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几个来回,方才停下。
    身下草地潮湿,窈娘从林稼怀中抬头,颊上虽然多了几道血痕,还被河泥沾湿,容貌仍旧招人的很。
    “哈哈哈,这小娘子模样不错,大哥,不如先给兄弟们爽爽。”
    “是啊,等兄弟们挨个玩完,她估计也就断气了!”
    追上来的山匪首领看见窈娘的脸,笑得也淫邪起来。
    “少废话,先杀了男的。这小娘子嘛,带回去玩玩也成!”
    “别怕!”
    林稼捂住窈娘的耳朵,在她耳旁喘息着。
    方才坠马,他将窈娘护在怀中。
    是以窈娘除了身上狼狈,并未受什么伤。
    洛水从北山上蜿蜒而下,汇集于此地,一分为叁。枢纽处水流湍急,大浪拍岸,激起的浪花让河泥尤其柔软而肥沃。
    几个匪徒便任由胯下驽马在浅滩上踩踏,绕着林稼与窈娘打转。
    “林稼·······”
    窈娘抱着他的腰,瞧着他苍白的面色,一时间环顾四周,只看见身后滚滚而下的洛水,和山匪们狰狞而下流的淫笑。
    她自以为出了宫就能躲开陈用吉,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避不开死在他手里的下场吗?
    “窈娘,听我说。”
    林稼唇色苍白,他垂眸,神色仍旧镇定而朗然,“你抓住我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开,好不好?”
    窈娘点头。
    她知道林稼想做什么,后头是洛水,前头是山匪。
    落在这帮贼人手里,她和林稼便只有没命的份。可要是跳下洛水,兴许·······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你放心,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林稼低声道。
    窈娘心下凄然。
    与他互换一个眼神,趁着山匪绕马的空袭,便一起冲向了波涛汹涌的洛水。
    “娘的,他们要跑!”
    “拦住他们!”
    山匪们吼叫着急驰的马蹄声紧贴在身后。窈娘没回头,余光只看见,旁侧的山匪弯腰一捞。
    刀光乍起,林稼脚步似乎踉跄一下。
    轰隆——
    水声像雷一样在耳边炸响,肺里的空气被激流挤压出去,带来短暂的眩晕感。
    窈娘紧紧闭上了眼,唯一记住的,就是紧紧握住林稼的手。
    *
    “咳——”
    窈娘从吐出一口河水,肺腔因为忽然挤进的空气而刺痛起来。
    身子底下的浅滩柔软而潮湿,她起身,第一反应就是找林稼在哪儿。
    落水前与她紧握着的手的男子,此时正躺在一旁,生死不知。他死死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迭。
    窈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开。
    “醒醒,林稼!”
    窈娘看着他肩膀上的血污,心像是掉进无底深渊。
    她记得,那山匪的刀本来是冲着她来的,若非是林稼替她挨了一刀,此时只怕她早就已经死了。
    窈娘颤着手去试探林稼鼻息。
    好在他还有气!
    “咳——”
    林稼忽得吐出一口水,睁眼便看见窈娘。
    还有心情开玩笑:“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的。你如今才几岁,我可不舍得让你守寡。”
    “别胡说!”
    窈娘白了脸,她把他搀扶起来,环顾四周。紧张道:“那些贼人不会再追上来吧。”
    “不会的。”
    林稼眯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四处是浅滩断崖。他们应当是被冲到了洛水下游,离北山有极长的一段路,山匪骑着马,要想找过来,只怕得费个好几日。
    窈娘也打量着四周。
    “看!那边有间屋子,也许是户人家!”
    远处山坳中,隐约有间破旧的茅草屋。
    她搀扶着林稼上前,却见那屋子门窗衰朽,一副早就没有人住的样子。
    窈娘有些失望,她搀扶着林稼,自然能感知到他如今体温冰冷。
    他肩膀上的伤口被洛水泡得发了白,渗着血丝,看上去狰狞可怖。
    他受了伤,不能再乱动了!若是再不医治,只怕······
    窈娘忧心道:“不如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你肩上有伤,咱们也走不了多远。”
    林稼轻轻点头。
    窈娘便推开了屋子,将林稼搀扶进去。
    这茅屋外头虽然破败,里头却干净许多,地上铺了层毛毡不说,墙上还挂着张破弓。
    窈娘将林稼扶到毛毡上。他闭目喘息,体力有些不支。
    “这屋子应该是山里的猎户用来落脚的地方。你四处找找,也许还能找到点治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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