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窈娘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从前的寝居。
    林稼不在,侍候她的婢女也换成了陌生的面孔。
    屋门被人锁上,任她如何拍打都不曾打开。
    婢女送上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请夫人喝药。”
    窈娘冷着脸,“我不喝!”
    婢女将头垂得更低,“公子交待过,这避子汤是一定要夫人喝下去的。夫人不要为难奴婢。”
    想起昨夜下头被灌满阳精,小腹酸胀的滋味。
    窈娘眼神暗了暗。她抓起药碗,苦涩古怪的气息迎面扑来,几乎让她想吐。
    但她还是忍着恶心喝完了。
    “林稼呢?!你去找他来见我!”
    “夫人不要为难奴婢。”
    侍女翻来覆去似乎就只会说什么一句。
    她收起药碗,静静退到外室。房门吱呀一声,窈娘慌忙迎上去,看见来人,却先白了脸。
    男子压在她身上时的狰狞神色似乎还在眼前,那些斑驳的青紫此时还留在她的肌肤上。
    “夫人把汤药喝完了吗?”
    林稼已经不复昨夜般神色阴沉,他微笑看向侍女,一副如沐春风的温润模样。
    侍女默默点头。
    衣冠禽兽!
    窈娘暗骂。
    他转身走近,本来闻到就让窈娘觉得心安的冷香,此时闻着只叫她胃里翻涌。
    林稼抿唇。
    今日他休沐,只用玉冠束了发。
    翠绿的发冠和黑柔的鬓发搭配的相得益彰,此时静静抿唇,还是个修竹般秀雅的君子。
    “你找我做什么?”
    窈娘木然道:
    “为什么锁我?我说过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不信你可以去试探试探陈用吉。还是说···”她抿唇,笑意苦涩起来,“你还对我这具身体有兴趣,要留着我做你的禁脔?”
    林稼浑身的气势又冷下来。
    他眸光闪了闪,柔声道:“窈娘,昨日是我冲动。我想清楚了,既然你想跟我一拍两散,也可以。”
    窈娘才不信他会这么轻易,说放就放了她。她冷冷道:“但是?”
    林稼抿唇,对她的识趣非常满意。
    “但是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还是想拿我来威胁陈用吉?”
    窈娘几乎要笑了。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陈用吉把她看的很重?比起脸面和占有欲,性命权势不是更为重要的东西吗?
    陈用吉怎么可能傻到为了一个玩物,走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陷阱。
    林稼点头,神色莫测。
    “你真心帮我,等我铲除陈用吉,我便给你一大笔钱财送你出京,”他顿了顿,“当然,你若是想要留在京中,我也不拦你。”
    留在京中,时刻因为他而担惊受怕?傻子才会那么做呢。
    窈娘别开脸,垂眸,“可以,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只是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人前我会继续配合你演戏,可是人后,我跟你只是假夫妻,你不能碰我。”
    林稼陡然眼眸黑沉,沉得像一汪水潭中的黑玉。
    他低声道,“···好。只是在那之前,你必须乖乖待在这间屋子里。”
    窈娘冷眼看他。
    “你还要关着我?”
    林稼抿唇,“只是为了更稳妥些,你放心,反正不会太久。我也不会让府中的人亏待你,一切······还像从前那般就是。”
    他说的轻巧,什么从前那般。
    从前是她愚笨,看不出他虚情假意,一直在她面前演戏。
    窈娘垂眸。
    可如今她除了再相信他一次,又能怎么办呢?
    林稼微笑道:“对了,晚上我会再叫人送一碗避子汤来。你记得喝。”
    避子汤药性寒,女子喝多了便会伤身。
    窈娘白了白脸,倒不是觉得会伤身体,而是怕林稼又要对她做些什么。
    “我已经喝过了。而且你刚刚才答应我,不再碰我的。”
    林稼眸中温度冷却,唇边仍旧挂着笑:“你放心,只是为了稳妥起见。你也不想等到了离京的时候,肚子里怀上我的孩子吧······”
    他语气温柔,眸光却冷淡。与不久之前在茅草屋中期冀与她生育孩子的模样截然不同。
    窈娘心中一阵刺痛。
    “我会喝的。”
    林稼眼神在室内扫了一圈,淡淡点头,便出了屋子。
    他又让人将屋门锁上。想了想,又唤来林墨。让他这几日就守在门前,不许放走屋中的女子。
    林墨无有不可,他方才在屋外侯着,自然也听见了林稼和窈娘的对话。
    “公子,等事成······你真的要将夫人送走吗?”
    林稼似笑非笑,“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林墨慌忙垂头,“奴不敢妄自揣测公子的心意。”
    他口气惶恐,可低垂着面颊上神色根本无动于衷。
    眼睫垂落,在面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少年暧昧不明的眼眸。
    林稼微笑起来。
    “不敢就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林墨神色一凛,低低道了声是。
    待侍女跟着那青衫男子消失在院门处。他终于忍不住,走到屋门前。
    侧耳细听,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林墨抿唇,“夫人,公子并非无情之人。你不要伤心,只要你给他低头服个软。他就会心软,放你出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为轻柔:“我就在外头,夫人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屋子里还是没有声音。
    林墨倒也不失望。反正要演给暗处其他家奴的戏已经演完了。
    他踱步,看着园中那一簇簇的树梢。按按胸口的香囊,只觉得心口也灼热起来。
    会有机会的。
    他总会等到那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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