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球!”王八贤道,“第一个大墓就是假的,放出个假消息,就吸引了这么一大批傻逼去挖坟,傻成这样儿,不宰他们宰谁?”
    王三笑将照片传到自己手机里,回到家后,躺在自己久违的大床上滚了一圈,拿出手机,发现有个魏琮的未接来电,没理会他,拨了另一个号码。
    无人接听。
    王三笑起身下楼,看到自家胖爹正蹲在落地窗前修剪他的几盆花草,走过去,蹲下,发现这些花草有个把月没见,比之前长得茂盛了很多。
    “别再修了,”王三笑忍不住说,“上回那盆莲瓣兰,多珍稀的原生种,被你硬生生给剪得跟韭菜似的,三年没开花了。”
    “你懂个球!”王八贤不屑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本王肯在它身上动一下御剪就是抬举它了,那货连花都不开,还好意思叫莲瓣兰,我已经把那盆不识抬举的韭菜发配到菜地去了。”
    “……”王三笑忍不住推了胖爹一个跟头,“白瞎那么多名花了!”
    王八贤肥硕的身体一推就倒,他反守为攻,就地一个利落的扫荡腿,王三笑手里的拐杖一滑,整个人四肢着地摔在了地上,他身残志坚,爬起来就反身扑去。
    爷儿俩狼狈地躺在落地窗前,相互锁扣,谁也不让,双双把对方揍得够呛。
    半晌,王八贤一巴掌推在王三笑的下巴上,挣脱了他的禁锢,扶着老腰爬到沙发上,恨声道:“大逆不道的小王八蛋!”
    “哈哈,”王三笑躺在地板上大笑,“老头,你到底骂谁的?”
    “骂我自己!风华绝代的本王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熊玩意儿!”
    王三笑爬起来,拄着拐杖往外走去:“养出我这样惊才绝艳的儿子你就偷着乐吧,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王八贤往嘴里丢进一颗冬枣,嚼得咯吱直响,口齿含糊地问,“回来吃晚饭吗?”
    “不回来吃晚饭了,我去安徽。”
    “卧槽……咳咳咳……”王八贤吼出一嗓子,捂着胸口窝咳了个惊天动地。
    王三笑一惊,迅速折回来,拍拍老头的后背:“呛着了?来,喝点水?”
    “不……咳咳……不……”王八贤用力摆手,艰难地说,“你使劲拍拍……咳……咳咳……”
    “怎么呛这么厉害……”
    王三笑用力拍了几下,只听王八贤一声爆裂的咳嗽,咳出一颗小小的枣核,指着枣核大怒:“你这刺客,竟然妄想卡死本王,来人,给我碎尸万段!”
    “……”王三笑无语地站了一会儿,看老头仍然精力旺盛,显然没有被那颗大逆不道的刺客卡出个好歹,遂放心地转身走了,凉凉道,“多喝点儿热水,听你那破锣嗓子。”
    王八贤把枣核扔进垃圾桶,轻声骂道:“小混蛋!”
    “我都听见了!”
    “就是要让你听见,”王八贤看着他的背影,扬声,“快过年了,你跑安徽去干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王三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魏琮二字,淡淡道:“寻仇。”
    第26章
    将叮铃直响的手机揣进兜里,王三笑淡定地拄着拐杖走出家门,待熊大将车开到面前时,手机刚好响起第三遍。
    坐进车里,王三笑接通电话:“喂?魏总,什么事?”
    “你人呢?”魏琮直奔主题。
    王三笑懒洋洋地剥了一颗开心果丢进嘴里,淡淡地笑道:“南红挂件已经交易完毕,怎么,魏总找王某还有别的事情?”
    魏琮噎了一下,低声道:“你的伤还没好全,何必急着出院?”
    “年关了,事情多,”王三笑很没诚意地敷衍了一句,任谁都知道古玩行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春节前这段时间虽然算得上旺季,但哪里就旺到让你王三笑拖着一条伤腿到处乱跑呢?
    魏琮自然听出他话音里的敷衍,也没恼,反而仿佛真的相信了一般,温柔地笑起来:“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正好我也出院了,不如找个时间相互庆祝一下?”
    王三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之前一直云山雾绕地打太极,不论追求还是拒绝都如同隔靴搔痒、雾里看花,不痛不痒、无甚分明,而如今这层遮羞雾被他哗啦一下驱散,两颗人心顿时无所遁形,一颗热血腾腾,一颗伤痕累累。
    王三笑怔了几秒钟,轻声道:“多谢魏总的美意,只是……魏总日理万机,我就不便打扰了。”
    “你……唉,”魏琮叹一声气,小心翼翼地问,“三笑你是不是不在北京?”
    王三笑这人向来虚虚实实没个敞亮话,闻言只是略带淡淡地哼了一声:“嗯?”
    魏琮苦笑:“你也知我这人不懂鉴赏,拿到南红挂件只觉得精美漂亮,本想找你讲解一番的,结果扑了个空,酒店说你已经退房了。”
    “哦,对,退了,”王三笑敷衍了一声,心里却暗骂:好你个魏老七,看我出院就想去酒店堵?孙子都那么大了,哪来这么多精力整天风花雪月?
    孙子……你孙子都那么大了,我还单身呢……
    折腾他一宿的心病再一次浮上心头,王三笑突然居心叵测地说:“我把酒店退了,在北京还有最后一笔委托交付了,我就回南京。”
    “最后一笔?那我的……不是还有我那幅画吗,穆习习不要了?”
    王三笑云淡风轻地笑道:“习习是小孩儿心性,在你那儿碰了壁,就不想要了,也是他运气好,我转脸就遇到一幅很不错的宋画,约他下午来交易。”
    魏琮明显愣了一下:“穆习习他……”
    “他怎么了?”王三笑好奇地问。
    “没什么,”魏琮淡淡道,“你这么一说,他还真是小孩儿心性……”
    王三笑在电话这边阴暗地露出笑容:“魏总还有别的事情吗?”
    “……”
    “既然没了,那就这样吧,”王三笑声音清朗地笑起来:“不耽误魏总工夫了,再见。”
    挂了电话,王三笑唇角衔着一丝笑意,他无意识地搓着一颗开心果,目光漠然地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
    熊二从前座回过头来:“三少,你咋老是骗魏总呢?都已经到南京你在北京。”
    王三笑瞥他一眼,手指稍一用力,搓开开心果,将果仁丢进嘴里,阴森森地笑道:“被他遛了这么久,我反遛他一次,不行么?”
    南京向来被嘲为徽京,确实离安徽也太近了点儿,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熊大一拐方向盘,车子下了高速,直奔县城。
    年关将至,天气冷得出奇,王三笑是个多情爱俏的,前些日子在北京仗着处处有暖气连毛衣都不穿,到了安徽顿时被冻成鹌鹑,把小棉袄最上面一粒扣子都扣上了,两只耳朵冻得通红,恨不得连脑袋都缩进脖子里,一个当地妇女蹬着三轮车擦肩而过,王三笑盯着人家的裹头巾发呆:“熊大,咱也搞一那玩意儿,看着就保暖。”
    “……”熊大刚毅的脸上全是拒绝。
    “唉哟这耳朵冻得……”熊二在他耳朵尖上摸了一把,“凉得快掉冰碴子了,你俩先逛,我去买个耳焐子。”
    十分钟后,熊二脑袋上戴着个毛茸茸的灰色兔毛大耳罩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黑色的丢给大哥,白色的扣在王三笑的脑袋上。
    “卧槽!”王三笑一把将耳罩薅下来,看着头箍上惟妙惟肖的狐狸耳朵,嘴角抽搐,“你大爷的,这什么玩意儿!”
    “别嫌弃了,那边跳楼大减价,就剩这几个样式,我砍了半天,人家才给我买二送一,有啥戴啥吧,”熊二爱不释手地摸着自己大脑袋上面的兔子耳朵,认真的说。
    王三笑认真道:“不行,我要是你这样的糙老爷们我也不挑了,可我长得太惊才绝艳,戴上会像一只行走的狐狸精。”
    “谁家狐狸精长你这样,那书生不得吓死?”熊二吐槽一句,把自己的耳罩拿下来,“来,我跟你换。”
    “不要你那个,我要熊大的,”王三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狐狸耳罩套在了熊大脑袋上,顺手拽走他的黑色耳罩,拿到手里才发现这个上面有一对黑色的小猫耳,但目标较小,遂也就不计较了。
    三个高大的男人并排走在萧瑟的寒风中,大头皮靴踩在地面发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耳罩上娇嫩的长毛随风招展。
    县城虽小,古玩市场却十分喧嚣,可惜好东西不多,借着所谓古墓发掘的缘故,地摊上几乎全是高仿的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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