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周母被戳中心思,气恼而无奈道,“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能一直不结婚呢?”
    “遇到合适的我会结,您别操心了。”周慕予耐着性子敷衍,“好了,我还在忙,这事回头再说。”
    “唉你……”
    挂掉电话,周慕予顺手揽过一旁的郁霜,揉了揉他的头发:“下周陪我回趟家。”
    “回家,”郁霜眨眨眼睛,“喔……”他想了想,问:“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周慕予说,“你什么都不用管。”
    郁霜刚才听到周慕予讲电话,大概猜到回去是什么事。周家家业庞大,无数双眼睛盯着周慕予,带上郁霜,省得别人往他身边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郁霜对自己的职责很有自知之明:给周慕予暖床,为周慕予解闷,最好还能替周慕予挡掉一些麻烦。
    不过周慕予的生日让郁霜有些为难,他没有送礼物的经验,谭律明也没有教过他该给自己的金主送什么礼物。
    以往谭律明生日,郁霜什么都没有送过,反倒是谭律明会借自己的生日送给郁霜很多东西,而郁霜只要开开心心收下就好。
    说起来谭律明什么也不缺,周慕予同样什么也不缺,除了把自己洗干净送上去,郁霜想不到还能送什么。
    第二天一早周慕予去外地出差,郁霜睡了个懒觉醒来,决定出去逛一逛,看看能不能给周慕予挑一件礼物。
    35岁的男人喜欢什么呢……郁霜坐在车里发呆。周慕予喜欢打高尔夫,还喜欢骑马和射箭,但他的球杆、马具和弓箭都是定制的,工期短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市面上能买到的那些一定入不了他的眼。
    郁霜越想越头痛,很多谭律明没有教过的事,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路过上次去的那家叫银港的会所,郁霜转头望向窗外,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
    好像是孟子涵。
    孟子涵头发和衣服乱糟糟的,弯腰撑着一边膝盖,踉跄着勉强站稳,像是刚刚被人拉扯过,身姿有些狼狈。
    接着有保安把两个行李箱扔出来,其中一个没有关好,摔到地上散开,衣服和护肤品掉了一地。孟子涵生气地指着保安破口大骂,但保安并不理他,转身回去关上门走了。
    郁霜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静静看着这一幕。
    上午人不多,只有偶尔几个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孟子涵恨恨地踢了自己的行李箱两脚,蹲下来把衣服捡回去,掏出手机打电话叫车。
    ……
    没什么意思。
    郁霜收回目光,把车窗按上去。“走吧。”
    孟子涵被周慕予抛弃也好,被赶出银港也好,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去帮周慕予挑礼物。
    逛了一天,最后郁霜挑了一套三万多块的雪茄盒和雪茄保护套。周慕予书房的雪茄盒有些旧了,可能是忙可能是没注意,一直没有换新的。虽然三万多块有点贵,但郁霜还是咬咬牙买下来了,——至少放在眼前的东西,可以让周慕予每次看到的时候都想到他。
    郁霜把包好的礼物藏在自己房间,等着下周周慕予的生日。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周慕予生日一早,郁霜趁他没有醒来,悄悄下床去把礼物放在他的书桌上,加上一张简单的手写贺卡,然后再悄悄钻回被子里装睡。
    两人下午回周家,上午的时间是空闲的,周慕予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没一会儿便起来了,像平常一样先去洗澡刷牙,然后下楼冲一杯咖啡,端回书房看邮件。
    郁霜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到周慕予上楼进书房,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跟过去,趴在门边探着脑袋往里看。
    周慕予先拿起卡片展开,看到上面的留言,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然后放下卡片拆开桌上的盒子,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眼望向门的方向。
    郁霜躲避不及,脸上出现一瞬间的错愕,张了张口,说:“先生……”
    “躲在那里干什么?”见是郁霜,周慕予面色稍缓。
    郁霜站出来,背着手,像一个迟到被老师抓到的学生,小声说:“没干什么……”
    他往前走了几步,鼓起勇气,说:“祝您生日快乐。”
    他还穿着睡衣,头发翘着一绺,看起来又乖又有点滑稽。
    周慕予扬了下眉毛,问:“这是礼物?”
    “嗯……您喜欢吗?”
    郁霜有些担心周慕予看不上他买的东西,但还好,周慕予端详片刻,说:“喜欢。你怎么知道我缺个新的雪茄盒?”
    郁霜心里松了口气,抿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猜的。”
    周慕予放下礼物,对郁霜招招手:“来。”
    事实上周慕予并不缺新的雪茄盒,书房放的那个是件古董,所以看起来旧。不过既然是郁霜认真挑选的礼物,周慕予不介意换个新的用。
    郁霜走过去,周慕予揽过他的腰,说:“谢谢。这是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不客气。”郁霜面露羞涩,“您喜欢就好。”
    “什么时候去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你出差,我自己出去买的。”郁霜的声音小下去,“准备礼物当然不能让你知道了……”
    周慕予没忍住笑了,曲起手指刮了一下郁霜的鼻梁,“费心了。”
    郁霜脸红得更厉害,从周慕予怀里挣出来说:“您先忙,我去洗漱。”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留周慕予在身后无奈地笑。
    郁霜跑回房间,钻进浴室洗澡。
    下午去周家,要打扮得得体一些,不能丢周慕予的脸。郁霜泡在浴缸里,认真地给自己涂面膜。
    他的皮肤天生细白,哪怕从小长在福利院,过着简朴的生活,也依旧白白嫩嫩,像大户人家富养的孩子。所以郁霜很少在自己的外表上下功夫,只有遇到重要的场合,才会提前为自己护肤。
    一切打理妥当已经快到中午,郁霜一边吹头发一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有一条转账消息,——一个小时前周慕予给他卡里打了200万。
    郁霜认真地数了三遍,确定是200万而不是20万或者2万。
    这是什么意思……
    郁霜有点懵,盯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看了几秒,默默放下手机。
    因为他送了周慕予生日礼物,周慕予给他的奖励吗?还是因为他要陪周慕予回家,额外给他的辛苦费?
    又或者只是周慕予过生日,给他点零花钱让他沾沾喜气?
    郁霜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谭律明过生日也会给他很多钱和东西。
    看来这些有钱人,都有一样的爱好和习惯。
    比起郁霜精心整理头发、搭配衣服,周慕予随意得多,仍旧是平常的打扮,甚至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生日打一条领带。
    坐在车里,周慕予忽然想起之前找人调查郁霜,资料上并没有写具体的出生日期,于是他想了想问:“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生日。”
    郁霜听到这句,先是一愣,然后不易察觉地移开目光,说:“我没有生日。”
    他的语气很淡,带着一点没藏好的失落:“我只知道院长捡到我的时候是冬天。”
    二十年前的冬天,郁霜的父母将小小的郁霜放在福利院门口,然后消失在茫茫人海。
    后来谭律明用尽各种方法试图找到郁霜的亲生父母,都无疾而终。
    “身份证上的日期是我被捡到的日子,不是我的生日。”郁霜说。
    车里的气氛变得低落,每次提起这件事,郁霜心里都不是很好受。
    他的童年过得很糟,因为长得漂亮,性格又文弱,福利院里其他小孩都明里暗里排挤他,他总是穿别人挑剩下的衣服,吃别人挑剩下的零食,直到谭律明出现,他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有时候郁霜也会想,为什么父母要抛弃自己,他还那么小,那么冷的天气,被捡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冻死了……
    “这么漂亮的小孩,怎么会有人舍得不要?”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郁霜的思绪。郁霜抬起头,周慕予摸了摸他的脸,说:“抱歉,我不该问。”
    “没关系……”郁霜摇摇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往周慕予身旁挨了挨,小心地抱住周慕予的手臂,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漂亮就会有人要吗……”
    周慕予答不上来。
    这种问题明明可以随口敷衍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慕予忽然不忍心。
    他安慰地拍了拍郁霜的脑袋,任由郁霜弄皱自己的衣服。
    车子开出城市,窗外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过了很久,远处出现一处恢宏的庭院。
    郁霜已经靠着周慕予的肩膀睡着,呼吸均匀缓慢,睫毛如蝉翼般微微颤动。昨晚做了很久,折腾到凌晨才睡,他应该是很累了。
    周慕予吩咐司机慢点开,没有叫醒郁霜。
    车子缓缓驶进庭院,绕过一个巨大的圆形喷泉,停在别墅门前。
    等候已久的管家迎上来,正要像往常那样替周慕予拉开车门,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冷峻的侧脸。
    周慕予抬起胳膊,压了压手腕,示意管家别动,外面的人这才看见车里依偎着周慕予的单薄身影。
    “少爷……?”管家试着开口。
    “拿条毯子来。”周慕予说。
    “是。”
    管家去而复返,会客厅里,周母不悦地皱起眉头:“慕予呢,不是到了么?”
    “少爷在门外,吩咐我拿一条毯子出去。”管家答。
    “拿毯子做什么?”
    “这,”周围的目光全都望向这里,管家观察着周母的脸色,斟酌道,“少爷带了人回来。”
    “……”
    在场的人互相交换眼色,个个心照不宣。——周慕予花名在外,无非又是有了新欢,新欢还是朵怕冷的娇花。不过把人带回家里,好像还是第一次。
    周母脸色有些难看,摆摆手说:“知道了,去吧。”
    管家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忽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来自周母身旁的年轻小姐:“带了什么人,男的女的?”
    年轻小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气质格外出众。
    管家深知这位小姐不好惹,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个男孩子。年纪不大。”
    “是么。”那位小姐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去吧,别让慕予哥等久了。”
    第8章 “都是惯的,让你们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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