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听到怀中人的回应,谢玉照垂眸闷闷地喊她:
    “阿离。”
    姜亦棠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抬起头,果然,谢玉照眸中并不?是很清醒,她陡然想?起宴会时?,谢玉照喝了?不?少的酒。
    他是不?是回去后,压根就没喝醒酒汤啊?!
    谢玉照等久了?,他低下头,抵住小姑娘的额头,不?要脸地轻蹭着,声声磨着喊她:
    “阿离,阿离,和?我回去吧?”
    姜亦棠能怎么办?
    她只能闷声点头。
    甚至小姑娘怀疑,在宫中时?谢玉照的勉强点头都是算计好的,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在尚书府过夜。
    姜亦棠闷声有点不?高兴:“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玉照垂眸看她,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夜间只有松翎拎着的一盏灯笼,离得有点远,在谢玉照脸上照出一种朦胧,显得他格外无辜。
    尤其他眼角似透着些许红,整个人磨人又腻歪,仿佛恨不?得软在人身上一样。
    用一个词形容二人的状态,只能是耳鬓厮磨。
    姜亦棠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谢玉照?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等回过神来,她倏然闹了?个大红脸,眼神飘忽地不?敢看向谢玉照,她觉得有点热,而且这抹热度一点点烧上了?脸颊。
    姜亦棠在心中快要把矜持二字咬碎了?,才渐渐平缓呼吸,但她仍是不?敢抬头,怯软地颤声:
    “谢玉照……你别、别蹭了?……”
    所?以她没有看见某个应该喝醉的男人轻勾了?下唇。
    姜亦棠招来松翎,让他扶住谢玉照,然后让常乐去通知青粟,顺便告诉尚书府的人,谢玉照来接她离开了?。
    反正尚书府现在乱成一团,应该也没时?间管她去留。
    太子府的马车停在小巷子出口,见到马车jsg时?,姜亦棠越发?肯定谢玉照是早有预谋。
    但是,姜亦棠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醉意未散的人,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你情?我愿的事情?,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小姑娘很容易地把自己说服,然后乖巧地和?谢玉照一起回了?太子府。
    等尚书府得到消息时?,谢玉照带着人都快到府邸了?,总归尚书府是不?敢学他把人再拉回去的。
    回到思甚苑,佟容收到消息已经在等着她了?,姜亦棠掩面不?敢见人,闷声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回来?”
    佟容掩唇轻笑:“奴婢不?知,但听说殿下出府时?,就只好有备无患,而且,殿下想?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到的。”
    他想?让姑娘回来,自然会有办法让姑娘和?他回来。
    姜亦棠不?忿地扯了?扯手帕,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谢玉照能够拿捏她了?。
    姜亦棠心中哀嚎了?一声,羞恼得不?肯抬头。
    佟容没有打趣她,替她换了?身衣裳,压低了?声道:
    “听说殿下从宫中回来后,就让人准备了?月饼,刚才松翎递话来说,请姑娘去前院赏月。”
    小姑娘顺从地换了?身衣裳,偏生嘴上还要道:
    “哪里?的月亮不?一样,还得去前院。”
    青粟翻了?个白眼:“那姑娘不?去了?。”
    姜亦棠骤然噤声,她从铜镜嗔恼地看向青粟,威胁道:
    “扣你工钱。”
    青粟懒得理?她,找了?双鞋给她换上,嘲笑道:“姑娘别再把鞋穿掉了?就行?。”
    适才回来时?,姜亦棠的鞋子本来就没好好穿,一上马车,众目睽睽下,她的鞋子陡然掉了?下来。
    幸好鹤氅足够宽长?,遮挡住了?她的一双脚。
    话音甫落,姜亦棠脸颊倏然红得仿佛猴屁股一样,她恼羞成怒地推了?推青粟,她捂脸轻呼一声:
    “不?许说!”
    也不?肯再让青粟替自己穿鞋,自己伸手穿好,然后下意识地检查了?一番,才扭捏地出了?思甚苑。
    姜亦棠今日一心给姜霜鸢找麻烦,晚上的家宴一口月饼都没吃,太子府的花样更多,一个个月饼捏得跟朵花似的,做得小巧紧致,一口一个,姜亦棠面前摆了?十来个不?同的样式。
    谢玉照挥退了?下人,只有他和?小姑娘两个人在院子中。
    月明?星稀,姜亦棠忽然朝谢玉照看了?一眼,她含糊道:
    “一年了?。”
    谢玉照瞬间会意,去年二人相?识就是在中秋前后,他借口中秋要带小姑娘进宫让她留在了?府中。
    但,谢玉照垂下视线和?小姑娘对视,心中默默地说,不?是一年。
    姜亦棠也垂眸托腮。
    他们?相?识不?止一年,而是两年、五年,又一年,整整八年。
    阿离,他们?相?识八年了?。
    谢玉照朝小姑娘伸出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还有很多年。”
    这一夜有点短,又好像很长?,但不?管如何,绝对与众不?同,姜亦棠扭头看向倒在她肩膀上睡着的人,心中默默地想?。
    姜亦棠看得有点失神。
    其实她很少看见谢玉照在她面前睡着,在她面前,谢玉照仿佛是个无坚不?摧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在她前面护住她。
    而现在,姜亦棠看着呼吸平稳的谢玉照,终于隐约有一点恍然——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会累,会疼,会难过。
    她对自己说,姜亦棠,不?要再辜负他了?,老天垂怜她一次又一次,不?会再给她第三次机会了?。
    院内安静,姜亦棠抬手,碰了?碰谢玉照的脸,手指轻颤,渐渐蜷缩在一起。
    她垂着杏眸,声音又软又轻,几不?可闻:
    “谢玉照,我们?都要好好的。”
    小姑娘说完话,她轻轻侧头,和?谢玉照头靠头,然后抬眼看向空中明?月,中秋赏月时?常有人许愿,姜亦棠往日是不?会胡乱许愿的,但如今,她却是忍不?住想?,如果许愿真的有用,就请让谢玉照日后都要圆圆满满。
    她一心替身边人许愿,所?以没有发?现身边人在听到她的话低声后,微不?可察地颤了?下眼皮。
    许久,姜亦棠轻声叫来松翎,一起把谢玉照送回寝室后,她才回了?思甚苑,今日小姑娘的脚步格外轻快。
    ***
    翌日,姜亦棠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常乐去打听昨日尚书府和?三皇子府的事情?。
    常乐一脸震惊地回来:
    “京城都传遍了?,昨日姜府二姑娘闯入三皇子府,不?知质问了?三皇子什么,然后怒而打了?三皇子一巴掌,尚书府的人赶到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一幕。”
    姜亦棠听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都知道姜霜鸢跋扈,但往日只在府中能耐罢了?,谁知道她居然真的敢?
    那可是皇子。
    对皇室不?敬,严重点甚至是死罪。
    她勾着脑袋,锲而不?舍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尚书府的人赶到,强行?按下姜二姑娘给三殿下赔礼道歉,但听说三姑娘拒不?道歉,口口声声叫骂着恶心。”
    常乐听人说当时?情?景,姜府二姑娘哭得格外凶狠,明?明?是她打的人,但她仿佛才是受尽委屈的人。
    众人都是疑惑,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姜府二姑娘直接把那枚所?谓二人的定情?信物当场摔碎,令人费解地撂下一句:
    “三殿下权高位重,臣女被您蒙骗,也是活该,但是即使日后常伴青灯,臣女也不?受这种屈辱!”
    常乐重复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话:“据说,三殿下当场黑了?脸。”
    至于姜霜鸢,自然是被尚书府压了?回去。
    而后面尚书府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但细想?也能猜得到,昨日尚书府恐怕是没有人能睡得着。
    常乐说完,思甚苑中安静了?好一阵,姜亦棠一直都知道姜霜鸢厌恶姨娘,却想?不?到姜霜鸢会排斥姨娘至此。
    姜亦棠大抵是知道原因的。
    但她想?不?明?白,错的难道不?应该是姜昃旼吗?进府非是姨娘所?愿,忽视她的人也不?是姨娘,她凭什么怪到姨娘身上?
    姜亦棠咬紧唇,即使听到姜霜鸢的下场也没有让她高兴起来。
    青粟问了?一句:
    “那二姑娘日后会如何?”
    姜亦棠没说话,倒是佟容回答了?他:“皇室重颜面,轻则是以下犯上,重则是蔑视皇权,全?看三殿下怎么想?了?,但是不?管如何,姜二姑娘应该都落不?得好。”
    最重要的是,只听话音,就知道那位姜尚书不?是什么不?畏强权也会庇护儿女的人。
    恐怕不?需要三皇子做什么,那位姜尚书就会先下手为?强了?。
    姜亦棠抿唇不?语,还是常乐提醒道:
    “时?间不?早了?,姑娘该去上书房了?。”
    第79章
    姜尚书府, 从昨晚到现?在乱成一团,福菱院的姜夫人眼泪就没停下来过。
    她捂住胸口,伸手捶打着姜霜鸢, 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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