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摸准了病情,开了几贴膏药,又交代杜鹃画眉用冰块消肿,嘱咐沈又容多休息,不可下地行走。
    杜鹃千恩万谢地送走大师,又命小丫鬟去寻些冰块。
    屋里,沈又容温声送走代主子来看她的嬷嬷们,命画眉给沈清和沈清妍二人上茶。
    两人在绣凳上坐下,道:“阿姐怎的这么不小心,刚出来这一日就崴了脚,之后可怎么好玩?”
    “这还怎么玩?”沈又容道:“只好待在屋子里了,倒是有时间潜心礼佛。”
    沈清妍笑道:“我出去玩了,回来讲给你听。”
    沈又容气笑了,道:“这是故意叫我眼馋呢。”
    几个人说笑一番,杜鹃拿了冰块回来,用毛巾包着,敷在沈又容脚踝上。
    说话间,那边四皇子派人过来,送了些消肿的药油来。杜鹃接过来,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了。
    沈清和看得出沈又容面有倦色,便同沈清妍道:“咱们先走吧,叫大姐姐歇歇。”
    一时间人都散去了,只有外间几个小丫鬟候着。沈又容摆手命人都下去,又看向杜鹃,道:“你也去。”
    杜鹃微惊,“姑娘?”
    “听话。”沈又容沉声道。
    杜鹃按下心中疑惑,带着小丫鬟们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画眉,沈又容招手叫画眉过来。
    画眉伏在沈又容身边,期期艾艾地叫了声,“姑娘。”
    沈又容抚了抚她的鬓发,道:“今日之事,你要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对人说,否则就是为别人和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最好,你就当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连说梦话都不能说出口。”
    画眉连忙点头,赌咒发誓,“姑娘,我记下了。”
    沈又容舒了一口气,画眉又问道:“姑娘,那珍珠耳铛该怎么办?”
    沈又容摸了摸耳朵,她现在带着的是一对青玉坠子,与她今日的衣服很相称。
    “叫杜鹃拿出去,看能不能找到差不多的……”沈又容话说到这里,又停住,想了半晌,道:“罢了,还是不要动了,省得弄巧成拙,走漏了风声。”
    画眉说是,出去叫杜鹃进来,依旧各自做事。沈又容斜倚在美人榻上,心里思索还有什么没处理好的事情。
    杜鹃奉上茶,将沈又容的团扇放到她手边,沈又容瞥见那团扇,心里无名火起,道:“杜鹃,拿去剪了扔掉!”
    杜鹃不明所以,拿着那团扇,道:“姑娘做了好几天的绣活,怎么说剪就要剪了?”
    画眉过来,道:“剪了就剪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
    杜鹃只好拿出去扔掉了。
    沈又容在寺里待了两天,因为脚伤不好四处走动,每日只待在屋里。老太太后来还亲自来看沈又容。
    彼时沈又容坐在窗下书桌边抄佛经,身着素青长裙,身上戒指手镯项圈耳铛一应全不戴,只有两只碧玉簪子挽了头发,打扮得十分素净。
    四皇子跟着老太太一起进屋,杜鹃与画眉连忙请他们坐,又端来茶果。
    沈又容欠身道:“恕孙女没法行礼了。”
    老太太摆手,道:“你好生歇着吧。”
    四皇子也道:“大妹妹不必多礼。”
    老太太在椅子里坐下,四面看了看,道:“屋子倒也干净,只是你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倒不像个年轻的小姑娘了。”
    沈又容道:“大家来东林寺本是为娘娘祈福的,不曾想我因瞎玩伤了脚,没法去大殿上香。所以只好素衣斋戒,在屋里抄经以尽自己的一份心罢。”
    老太太对四皇子笑道:“我这大姑娘倒是心诚得很呢。”
    四皇子应是,看向沈又容,声音温和,“虽则如此,大妹妹也该顾念身子,多歇歇才是。”
    他声音温和,倒让沈又容想起竹林瀑布边的纪琢。他说话也十分温煦,谁能想到,笑得如此温润的人,说出来的话能吓死个人。
    沈又容抿了抿嘴,对着四皇子道谢。
    老太太又叮嘱,“端王殿下如今也在东林寺,听说,正是他身边的长随送你回来的。你记得去谢谢人家,不要失了礼数。”
    沈又容顿了顿,“王爷也在东林寺?”
    “是啊,”四皇子道:“王叔佛心甚笃,于佛理上造诣很深,与东林寺的一念大师是至交好友。”
    不止心狠手辣,还道貌岸然呢。沈又容心里评价纪琢,面上却道:“我记下了,会好好谢谢人家的。”
    老太太这才满意,又说了两句闲话,才同四皇子离开。
    沈又容兀自坐了一会儿,冲外头喊,“画眉。”
    画眉走进来,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备份礼,给端王身边的长鸣,多谢他送你我回来。”
    画眉一听端王与长鸣,立刻犹豫起来,“姑娘……”
    “怎么?”沈又容意有所指道:“备份礼谢谢人家而已。”
    画眉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山中凉爽,树木成云,日光透过树影落下来,细碎斑驳。院里树下有一石台并几个石凳,纪琢正与一年长的和尚对弈,长鸣从外头来,回道:“殿下,大姑娘那里送了礼,说多谢送她们主仆回去。又因大姑娘脚伤,不能亲自前来,向您告罪。”
    纪琢摇头,问道:“大姑娘伤得可重?”
    “听说要歇上月余。”
    纪琢对面的一念大师念了佛号,道:“是你说过的,齐国公府的大姑娘?”
    纪琢点头,笑道:“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太活泼了,跑到后山去扭伤了脚。”
    一念大师道:“我这里倒有些跌打损伤的膏药,给这位大姑娘拿些去用吧。”
    纪琢点头,一念身边的小沙弥立刻去拿。纪琢琢磨着棋子,问道:“没人过问耳环的事么?”
    长鸣回道:“大姑娘潜心抄经,素衣斋戒,不饰钗环。”
    纪琢笑了,“倒是聪明。”
    他落下一枚棋子,道:“大姑娘伤了脚,也没机会乱跑了。你将我屋里的字帖拿去,告诉大姑娘,勤勉练字,静心安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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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又容:(?_?)
    第18章
    沈又容伤了脚,在寺里养伤不便,恰好杨氏事务缠身,府里离不得她,便由沈清枫护送杨氏与沈又容先回府,老太太带着余下的姑娘少爷们继续在东林寺游玩。
    折腾了半日才回到家,沈又容坐在里间罗汉榻上,脚踝还有些红肿,用帕子遮了,放在床上。杜鹃将冰鉴挪到罗汉榻边,里头冰了茶水果品,供沈又容随时取用。
    画眉与杜鹃去收拾东西,叫了小丫鬟给沈又容打扇子。沈又容看了会儿话本子,觉得眼睛疼,问身边的小丫鬟,“识字不识?”
    小丫鬟摇头,沈又容只好叫画眉进来,坐着给她念书。
    画眉拿着书,问道:“姑娘,今日的大字还没写,过会儿天色暗下来,你更不想写了。”
    沈又容摇着扇子,道:“端王还在东林寺呢,上哪儿来查我的功课?今日不写了。”
    画眉摇摇头,拿起书给她念话本子。
    天色渐晚,沈又容睡了一会儿醒来,更觉身上惫懒。忽听见门口绣帘响动,原来是沈朔下值回来,赶来看她。
    沈朔还没来得及换衣裳,穿的是他那件绯红官服,配上那张冷清的脸,越发勾人魂魄了。
    “怎么回事?伤得重不重?”沈朔一进来,就问沈又容伤势。
    杜鹃搬了椅子来,又奉了茶,和画眉一道退到外间。
    沈又容坐在罗汉榻上,道:“不小心崴到了脚,严重倒不严重,只是不能走动。”
    沈朔依旧皱着眉头,道:“明儿我请个太医再给你看看。”
    沈又容道:“不必那么麻烦。”
    沈朔不理,又吩咐杜鹃画眉好生伺候。
    沈又容端着茶碗,忽然问道:“秋闱将至了吧。”
    沈朔点头,不懂为何沈又容忽然问这个。
    “哥哥,”沈又容道:“今年秋闱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沈朔反问:“什么不寻常之处?”
    沈又容顿了顿,自悔失言。思索片刻后,她直言道:“你有没有法子让二哥哥不参加这次秋闱?”
    沈朔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他打量着沈又容,道:“娴娴,你这是何意?”
    沈又容知道,不说点什么沈朔不会善罢甘休,她斟酌片刻,道:“总之不能参加今年的秋闱。”
    沈朔审视着沈又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又容低头喝茶,道:“只是有些担心罢了。二哥哥年轻,多准备准备不是更好?”
    这话沈朔不信,“错过一次,可是要再等三年。”
    沈又容低声道:“应当等不了那么久。”
    科举舞弊牵连天下读书人,为了平民愤,势必要加开恩科。
    “什么意思?”沈朔道,他皱眉,刚要追问,却被沈又容打断。
    “哥哥,你若信我,便别再问了。”
    沈朔沉吟片刻,问道:“如果清枫坚持参加秋闱,事情最差会如何?”
    其实沈又容也不知道科举舞弊之事到底会不会被翻出来,可是一旦出事,势必成燎原之势。
    沈又容几番斟酌,最后只道:“不可估量。”
    沈朔眸光微动,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回到明月楼,沈朔换了身衣服,问立秋,“二少爷在府里吗?”
    “在,”立秋道:“二少爷送夫人和大姑娘回来后就一直在自己院里温书,夫人吩咐不许人去打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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