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
    童枕跟邝深眼光真的极其?相?似,去年糯糯过年穿的就是邝深拿回来的红底布,也就是糯糯皮肤白皙,又胖乎乎的,压得住。换个稍微黑点的小娃娃,都是一场视觉灾难。
    “换个。”江芝想给糯糯过年的时?候换个颜色穿穿,小家伙穿红的太多了。
    “红色的多好啊,”童枕不甘心,都想自己扯下来买了,“红色布紧俏着呢,特难买。谁家小孩过年要能穿个红的,都得让人羡慕死。”
    糯糯过完年,实?岁都不到两岁。这么小的孩子哪儿懂什么羡慕不羡慕,不从地上拾东西吃,江芝都谢天?谢地了。
    “你把那个草绿色的布拿来我看看。”
    “那个布不适合糯糯。”童枕嘴上说着,还是让人扔了钥匙,进里面抱了出来,小嘴还在叭叭地劝说着,“这颜色这么绿,还不带个花,哪儿有我们刚刚看的那个好看。而且布料还这么硬,只能做个外套或者裤子。”
    “扯吧。”江芝摸了摸布料,觉得还不错,“扯个七尺吧。”
    “…你真要这个?”童枕痛心疾首,“这么丑的颜色,哪儿适合小闺女穿了?”
    江佑也觉得不大好看,听了江芝说的尺寸,笑了下,“你这准备给子城做一身?”
    “没?,做两外套。子城一个,帆帆一个。”
    帆帆是邝如许儿子,也就别糯宝大了有七个多月,两岁多的小孩,不大爱说话,也不常出来,性子内向。
    “那行。”
    只要不是给他?哥亲闺女挑这个颜色的就行。
    童枕瞬间变脸,飞速开了票,动?手扯布。给他?哥侄子做衣服,当然要多扯个半尺一尺的。
    扯完布,江芝给糯糯挑了个浅白色做底,印着粉色小花带着浅灰叶的细布,裁好尺寸,又买了几斤新棉花,准备让邝如许给糯宝做个连体棉裤。
    童枕开完票,还是有点放不下自己心心念念的红色新年款标配布料,那么亮的颜色只有他?哥闺女能配上。
    趁着江芝看成衣的空,他?迅速开完票塞自己兜里,扯了几尺塞江芝筐里,放最底下。江佑看他?一眼,没?吭声。
    成衣价格高,江芝看了两眼他?们刚进回来的毛呢褂子,上手摸了摸,还是有点舍不得。
    价格太高了,一件褂子走完内部价,最低也得二十出头?。
    “沪市货,都贵。”卖东西的人也叹气。这毛呢褂子稀罕货,一件都抵人小工一个月工资了。
    她身上这件褂子也不便宜,还是结婚那年秦云带她去市里买的,更贵。
    江芝最后只买了条加绒的裤子,款式也就那样?,但好得不用自己动?手做了。
    付账的时?候,童枕看了给她拿裤子的人一眼,又跳进柜台,从最底下拿出了几条女款裤子。
    “你看看这几个,都是有点小瑕疵的,价格能便宜一半。”
    童枕为江芝操碎了心,唯恐她花钱花的太大手。
    他?哥挣点钱可不容易着呢。他?时?不时?得盯着些。
    “说是瑕疵,都是小不严的东西。”童枕怕江芝嫌弃,挑着好的往她眼前送,“你要不先看看这几个。”
    江芝当然不嫌弃,这价格都便宜一多半。算下来这成品裤子比买布做的都还便宜。
    她眼睛都在发光,上手挑了两件自己的码数,爱不释手。童枕也没?把她当外人,直接拆开了给她看。
    一件是裤腿斜边跑线,这个她回去可以简单修一下;另一条是裤脚染色。更简单了,这裤子本来就长,回去直接可以直接翻里面,再拿线压一圈,也是个新颖样?子。
    “这两个都要了。”江芝从不委屈自己。
    倒是童枕看着都有些委屈了,他?看着人算完账,价格比她之?前挑的那条裤子还贵了三毛钱。
    童枕:“……”
    他?忙活了个啥?!
    童枕再次确定了姓江的不是个能过日子的女人。
    当天?晚上,江芝中午签的合同就到了邝深手里,童枕亲自来送的。
    “都谈好了?”
    “谈好了,”童枕想了下,也没?什么说的,这事他?全程都没?插上话,唯一有点差别也就是管事权。
    “郇姐把管事权给了姓…嫂、嫂子。”
    第一次喊出口嫂子,童枕自己都有些变扭。
    邝深也有点没?想到江芝会要管事权,可又一想,也不觉得很意外。
    她那个性子,也不是个能愿意被人管着。
    “应该的。”
    “哥,你真准备管这个生意啊?”童枕从刚做生意就被邝深带到身边,后来又跟着葛仲打下手。场面见?得大了,就有点看不上江佑他?们做的早点生意。
    赚钱不多,又辛苦。每天?都这样?,循环往复地一样?日子,有什么意思?只有像他?哥,那才?叫过日子,那才?算个刺激。
    “嗯。”
    邝深把合同叠好,小心地存放在口袋。江芝要经手的生意,他?不会放心交给任何?人。
    “徐家有什么动?静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徐老太昨天?去了趟公社医院。”
    徐老太也就是徐翠的亲娘。
    “她去医院干什么?”
    童枕皱了下鼻子,神色有些奇怪:“葛仲说的是去买生儿子的药。”
    邝深侧头?看他?一眼,童枕摊手,也很无?语。
    “就…那…嫂子,她爹不就是管着大队的么,葛仲也没?敢派人深问,怕露了馅,不好圆。打听出来的好像是徐家小媳妇怀孕了。徐老太生了四个闺女才?有了两儿子。”
    “大儿媳妇早年生了个儿子,没?养活。小儿子今年刚娶的媳妇,现?在应该是有孩子了。”童枕也不确定,“但这都是别人说的,真的情况怎么样?还不能肯定。”
    江父在那站着,徐翠娘家大队就变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器,轻了重了都不行。
    邝深轻敲了两下手指,下了决定,“你明天?早上让二哥来一趟。”
    “二哥?”童枕被邝深盯了半天?,才?缓缓想起来,“江…江二?”
    邝深收回视线,无?声默认:“赵三麻那边有消息了么?”
    “没?,”童枕恍惚了下。是了,他?哥都一直喊江佑二哥,那他?以后喊江佑一声哥,也不算亏吧。
    他?定了定神,继续道:“这孙子现?在可老实?了,天?天?就在大路口黑市蹲着。可也真邪门了,徐翠打上次露面后,还真就一次都没?见?过。”
    童枕年轻,脾气不稳,总有些急躁:“哥,你说徐翠不会觉察什么了吧?”
    “不会。”邝深很平静,他?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她能觉察到什么?”
    童枕哽了下,他?也不知道。
    他?哥虽然一件直接跟徐翠接触的事都没?做,但偏偏每件事都在悄无?声息地交织联系着,仿佛在无?形之?中就已?经构建起了一张横纵交错的大网。
    童枕看着站在他?眼前,面色平常,神态自若的邝深,很突然地张了口:“哥?”
    “嗯?”邝深视线看过他?,轻拍了下他?肩膀,依旧平静,“别急。”
    他?对童枕说,也是在对自己说:“总会出来的。”
    多年的生活,已?经让他?有了比常人更多的耐心。
    童枕狠点头?,揉了揉眼,对他?哥是滤镜始终高光。
    他?哥还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崇拜的人。
    ————
    又过了两日,不用再留在工地算数据的江华,终于有时?间帮江芝送东西了。
    江芝把给邝深打的灰色毛衣,买的绿色解.放鞋、尼龙袜都包好放在竹筐最底层。上面隔着油纸又放了一罐她新做的辣肉酱和几个刚烙好的菜馍。
    这几天?在家,江芝也没?闲着。
    虽不像前几天?那样?疯狂做东西,一昧地堆数量,但也没?真的放松下来。除了陪糯宝玩、接接子城,其?他?时?间都在研究新款式。
    过几天?要真是有店铺和人手了,他?们早上卖早点,白天?可以做糕点、卤食和各种酱。
    要是环境宽松,说不定她也能干个馆子,一天?卖三顿饭。但这还要等生意起来了,跟郇米商量过,看看环境和政策才?能确定。
    现?阶段能多做几个款式,多几个进项,也是不错。至少能过个肥年。江芝现?在心态已?经稳了很多,也有闲心在家里给糯糯织个小帽子什么的。
    江华今天?本来是休息,在家睡了一上午,半下午才?姗姗而来。他?来的时?候,就见?糯宝被江芝裹成了个球,正蹲在院子里鸡笼外看母鸡。
    母鸡一叫,小糯糯也张着嘴巴“啊啊”地叫着。
    江芝就坐在她身后织帽子,笑的停不下来。
    “你这是个当娘的么?”
    江华刚进院子就看不下去了,把糯糯抱起来,摸了摸她小手,都有些凉了。
    “我怎么不是个当娘的了?”江芝起身,也笑了,“我这是带她了解母鸡的习性,对不对?”
    糯糯啥也不知道,就知道点头?,还露出奶白色的小牙,“咯咯”地笑起来。
    “子城去上课了?”江华一扫院子就知道,江芝病一场的事虽没?瞒他?,但他?也没?回得来。前几天?下雪,工地停工,他?们没?停,忙着算工期、核检质量、整档案,乱七八糟的一堆事。
    等闲下来的时?候,江芝都得去了好几趟公社,也能喊他?来送东西了。
    江芝现?在就怕听人提子城上学的事儿,笑着摇头?,自己先岔了话题:“是啊,所以糯宝又成了没?人陪着玩的小可怜。”
    糯宝养的娇,江芝也不放心让她出去跑,常常拘在家里。偶尔,才?带她出去转转。
    出去的次数不多,所以,每次出门,小宝贝都高兴地不得了。
    “那我带走吧。”江华把糯宝往上举了两次,舅甥俩一起笑起来,“我今天?没?事,带她去见?见?邝深?然后再带回家给爹娘看看,晚上给你送回来?”
    “也不是很远,两段路加起来可能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
    江芝迟疑了下:“我主要是怕你弄不住她。”
    糯糯平时?是不爱哭,可一哭起来就倔地不行,性子像邝深,哭的时?候不好哄。
    “没?事,弄不住了,我就给你送回来。”
    今天?天?气还好,有太阳,也不是很冷,出去倒没?什么问题。最主要的是,江芝其?实?也是想让爸妈看看糯宝。
    “也行,我给她把竹筐收拾一下,换个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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