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走了几步,一个容貌清秀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前,见到他的刹那,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怎么那么慢?没长腿吗?是不是又磨蹭了,家里还等着你做饭,你要饿死你妈我啊?!”
    令月没有偷听,但是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想听不到都难。
    即使是个外人,听见这样的话,也让她感觉不舒服,她拧着眉头看向男生,目光在两人间游弋,越看神色越凝重。
    此时,女人尖酸刻薄的一番话,已经引来周围无数目光,林央嘴唇动了动,脸上笑容彻底消失。
    他想说,我没有磨蹭,也没有拖延,是老师拖堂布置作业,记完之后,我马上就跑了过来……
    男生脸色通红,呼吸微喘,这些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看到,最该看到的人却好似根本没发现。
    最终,他颓然地垂下头。
    令月五感敏锐,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很显然,外形俊俏,性格开朗的林央在学生间很吃香,不少人为他抱不平。
    “为什么这样,林学长好惨,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直接在校门口骂开了!”
    “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吧?”
    “诶,你怎么知道?”
    “林学长的事情,在学校发生三年了,每次放学回家,他妈妈都会好一顿骂,听说有一年,有人在工地上看见了林学长。”
    “啊?为什么?”
    “据说,他妈妈直接告诉他,家里没钱,要他辍学去打工,后来那年的学费是他在工地上打工挣来的。”
    “我去!这是亲妈还是后妈?难道林学长是捡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啊?”
    听见这问题的学生纷纷摇头,她们也不知道。
    令月抿紧嘴唇,这个问题,她知道。
    不是亲妈,也不存在任何血缘上的关系,他和女人的面相显示,两人运程势如水火,注定水火不容。
    而且,看情况,女人欠林央因果,他的命运本不该是这样,是因为女人的插手,导致他的命运线出现偏差,但他有一次机会可以回归正轨,就在今年。
    谁会帮他?
    令月愣了下,旋即,想到自己。
    她手捂住额头,这也太巧了。
    不过,林央的前途应该是光明的,灿烂的,令月也觉得,对方不应该因为一个意外,停滞在人生路上。
    令月走了过去,男生显然还记得她,看见她的瞬间,一句话脱口而出:“那几只小猫还好吗?”
    令月笑了下:“它们已经送到医院了,情况在慢慢好转,谢谢你之前的帮忙!”
    林央挠了挠头,笑容灿烂:“其实我也没做——”
    “林央,她是谁?”旁边的女人打断他的话,眼神恶劣的看着令月。
    令月注意到,她开口的瞬间,林央脸上笑容便凝滞了,疲倦笼上眉眼。
    她深深看了眼女人,清冷的目光仿佛直接看穿她,越是心虚,女人越强硬,仿佛谁声音大,谁就有理一般。
    “你看什么啊?”
    令月:“我看你今天要倒霉,造口业,进门见血!”
    女人登时黑了脸:“你咒——”
    一句话没说完,飞来的麻雀拉了一摊粑粑,直接掉进她嘴里。
    看见的学生都给恶心坏了,她呸呸呸个不停。
    令月递给男生一张名片:“我知道你叫林央,我是令月,这是我的名片。”
    她刻意压低声音,只有她们能听见:“你和她不是亲生母子……”
    她说着,眼底暗涌翻腾,之前看未来,现在看过往。
    天气晴朗。
    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桂花树下,簌簌的花叶飘落,底下的小摇篮里,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忽然哇哇大哭。
    青砖黛瓦,庭院深深,携着吴侬软语的女声响起:“岑妈,瑾瑜是不是该喂奶了?”
    “应该是的,夫人,我马上把小少爷抱过来。”说话的正是刚才见到的艳丽女人,她欣喜地盯着婴儿,眼里满是羡慕:“我嘞个乖乖,真好看,这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她是这家的保姆吗?
    画面一转,令月看到人潮拥挤火车站台上,女人匆匆上了火车,抱着一个小婴儿,她美滋滋地告诉丈夫:“以后回去,你就跟大家说,这是我给你生的儿子,就叫他林央吧。”
    “这能行吗?”
    “咋不行,我们俩出来好几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回去街坊邻居怎么看?别说我,你要被人家笑话死!”
    火车响起呜呜呜的汽笛声,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如长龙摆尾,眨眼间,只剩下一排空空的铁轨。
    没一会儿,一个旗袍女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头发散乱,眼睛红肿:“瑾瑜?我的瑾瑜!你在哪儿?”
    她被人一下子撞趴在地上,欺霜赛雪的手腕瞬间一片青紫,翡翠镯子碎裂一地。
    “我的瑾瑜……我的孩子……”湿润的眼泪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女人哀恸的哭声叫人听之肝肠寸断。
    “你在说什么?”林央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但是令月已经看完了。
    “你是被她偷走的,你妈妈没追上,她还在等你回家。”
    林央脸色难看,立刻激烈反驳她:“怎么可能!你要骗什么?我没有钱。”
    令月:“我不要钱。”
    “至于我算的准不准,你晚上看看,不要把这事告诉她,保护好自己,记得联系我,还有,我的名片不要扔!”
    她话音刚落,女人已经拐回来,拉着林央往前走:“说什么说?被一个小贱人迷住啦?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你配吗?”
    林央垂下眼睫,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慢慢将薄薄的名片塞进裤子口袋里。
    令月叹了口气,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令月?”
    她扭头一看,高大的男人正看着她。
    林少泽:“一起去警局吗?”
    令月微微一怔,听他继续说:“大黑该下班了。”
    她点点头,本来就是走过来,车子也停在店门口的停车位上,是回家等大黑,还是亲自去接,令月犹豫都不用,直接做决定。
    大黑那么乖,她肯定要亲自去,顺便给它一个惊喜!
    第二天,太阳初升。
    别墅里的小动物已经收拾好东西,带上必备物品,以及一大袋宠物粮,坐上小汽车。
    大黑按下窗户,狗头整个露在外面,激动得嗷嗷叫:“我要出去啦,我大黑要和主人出去玩儿了!”
    狗子剩下爱的半边身体不停扭动,兴奋的样子,叫人按都按不住。
    令月打开手机导航,甜美的女声传出来:“目的地——长江望江口。”
    是的,这次她们打算去江边玩儿,不再是京市市郊那一亩三分地,而是长江。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长江!
    车子里,寻宝鼠多多悄悄挪着屁股,一点点靠着玄猫女王:“老婆,听说江边有很多很多鱼,到时候看我大展身手,我给你捉一条大肥鱼!”
    玄猫女王:“???”
    它淡黄色的猫瞳看了眼娇小玲珑的寻宝鼠,忽然俯身,爪子压在寻宝鼠头顶:“我也有个好办法,保证能钓很多鱼。”
    寻宝鼠晕晕乎乎地捧着脸,因为它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整只鼠鼠幸福到晕眩,圆溜溜地眼睛望着它:“老、老婆,你有什么好办法呀?”
    玄猫女王一爪子把它抓起来,盯着它甩来甩去的蝴蝶结小尾巴:“你啊。这么长的尾巴,不用来钓鱼真是可惜了。”
    寻宝鼠多多:“qaq”
    “噗哈哈哈哈哈!”大黑终于憋不住,在后面笑得脸都酸了。
    “多多你要笑死我,继承我的肉骨头吗?”
    寻宝鼠多多:“……呸!”
    它在面对女王时是心机小舔鼠,对其它动物,鼠王尊严不可侵犯!
    令月听着后面嘻嘻哈哈,勾了勾唇角,她看了眼副驾驶,风水龟师父躺在准备好的小窝上,蹭了蹭珊瑚绒小毯子,真舒服。
    他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自从灵气枯竭之后,我的修为一天不如一天,已经有几十年没离开京市了。”
    令月勾起唇角:“现在有我了,师父想去哪儿,到时候我带你环球旅行?”
    “还是不了,听说外国妖魔鬼怪比较多,我们就先定一个小目标,游遍全国吧。”
    令月听着眉头一挑,这还真是亿个小目标。
    这时,车上挂着的白色布偶小老虎动了动,君君刚睡醒,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了:“旅游?什么旅游我也要去!”
    令月刚要回答,挡风玻璃上突然多出一团黑影,啪叽一声趴在雨刷上,吓得她手一抖,高速路上行驶的车子直接漂移,黑影传出嘎嘎嘎的叫声。
    鸦鸦:“嗷嗷嗷好刺激好刺激!”
    “月月你要上来吗?”
    令月:“……”
    这几个活宝,直接把她给弄没辙了。
    她更后悔鸦鸦的提议,早知把它塞进车子里,也好过现在,仗着脚上有绳子,胡乱地飞来飞去。
    以为她在放气球吗?
    终于,她们有惊无险地到了目的地。
    令月先打开后备箱,新车的后备箱十分大,映入眼帘的不是她准备的东西,而是一个小型密封水族箱,龙鱼金金在里面游动,无聊的吐出一大串泡泡,陡然看见她,激动地直接跳起来。
    然后,砰地一声。
    龙鱼金金直接疼哭了,一边呜呜呜一边哭诉,“月月,我不会要死了吧?”
    令月一阵失语。
    她又听它说:“可能要月月的小奶块才能治好,诶呦,我头好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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