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毫不留情的灼烧着金裕的五脏六腑,他被刺痛了。
    周围人发现了他,嘲弄与?讥讽的目光瞬间将金裕包围,他几乎是狂奔着回到家中,狼狈的关上了门。
    邹氏被儿子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里正都说?什么?了?”
    金裕这才想起自己要去服役的噩耗,一时之间,只觉天地之大,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金裕死死的咬住嘴唇,力气?之大,甚至咬出了血。
    他恶狠狠的说?:“没有了功名,我们母子俩就是路边的野狗,任谁都能来踢一脚,我们不能就这么?认输!”
    邹氏耗费多年心血,才将儿子栽培出来,如今儿子前程一朝被毁,她更是不甘,闻言先是意动,继而黯然:“那可是石公啊。”
    金裕发狠道:“这天下也不是石公说?了算的!”
    他一把?抓住邹氏的手臂,语气?咬得很死,像是在?给邹氏鼓劲,更像是在?给他自己鼓劲:“我在?书院的时候,听说?司徒耿彰,向来与?石筠不睦……”
    ……
    长安城。
    “裴少监,再?往前走?三百步,就是西市了。”
    引路的小吏满面殷勤,分外恭谨,不仅是因为这差事乃是上官分派下来的,更因为这位裴郎君出身?名门,年纪轻轻便因政绩斐然而被调任廷尉少监。
    而这位裴少监生得一副好相?貌,矫矫不群,恺悌君子,即便是对待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吏,也都是温声细语,端方有礼。
    他很乐意做这种差事。
    裴仁昉谢了他,递过去一枚银角子:“我想自己逛一逛,不必跟随了。”
    小吏有些迟疑:“这里边鱼龙混杂……”
    裴仁昉道:“天子脚下,即便鱼龙混杂,又?能混杂到哪里去呢?”
    继而向他点头致意,自己孤身?一人往西市去了。
    这是裴仁昉的习惯。
    每到一处新的地方,必定?先要往街头集市去走?动一二,听取民声。
    不辨菽麦,不能治田,不闻百姓疾苦,又?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盘踞在?庙堂之上?
    裴仁昉正想往西市去,就听一个老者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老夫见你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只需花费二十个大钱,买下我这枚转运符,必定?能够逢凶化吉,免除灾厄——”
    “老东西,滚!”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
    老者的声音马上降了下去:“不买就不买,怎么?还骂人呢。哎,别?砸我的招牌呀——”
    裴仁昉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弓着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神算子”布旗,旁边签筒也被打翻,签子撒了一地。
    他暗叹口气?,近前去帮老者将散落一地的签子捡了起来。
    老者赶忙道谢:“哎哟,谢谢谢谢,帮大忙了!要不说?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呢,我这几天腰疼,实在?弯不下去。我免费帮你算一卦,好不好?”
    裴仁昉不接茬,反问他:“您多大年纪了,出门在?外,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老者嘿嘿笑了两声,比划了一个手势:“老夫今年八十有九了!”
    然后不等裴仁昉反应过来,就叫住了过路的一对母子:“这位娘子、这位小郎,还请留步!”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道:“老夫见你母子二人印堂发黑,霉运罩顶,三日之内必有皮肉之苦、牢狱之灾!只需花费二十个大钱,买下我这枚转运符,必定?能够逢凶化吉,免除灾厄——”
    裴仁昉满头黑线的听着,心说?不怪别?人掀你摊子,你这见谁都是同一套说?辞啊!
    那对母子脚步匆匆,陡然被人叫住,听了这么?一席话,显然也颇觉晦气?,狠狠剜了那老者一眼,扭头便走?。
    老者还在?叫他们:“别?走?啊,我算卦很灵的!连窦大将军都找我算卦——你们知道窦大将军是谁吗?那可是当朝皇太后的爹!”
    那对母子走?得更快了。
    老者徒生无奈:“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找死呢!”
    裴仁昉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归置好的经?桶搁到他那张旧布上:“真看不出来,窦大将军还找您算过命呢?”
    “是啊,”老者说?:“算过好几回呢。”
    裴仁昉摇摇头,看他搁在?一旁的钱匣子是空的,料想今日还不曾开张,再?想到家中同样?年迈的祖父,不禁凭空生出几分感慨来。
    他取出一枚银角子,递到老者手上:“老人家,骗人可不好。您也有了年岁,赶紧回家去吧。”
    又?问:“朝廷每年给八十岁以上的老者十斗米,一石酒,肉一百斤,您都收到了吗?”
    老者不答话,将那枚银角子收起来,说?:“他们不识货,由得他们倒霉去,你心肠好,我来给你算几卦吧!”
    裴仁昉:“……”
    大可不必。
    紧接着就见老者端详着他,说?:“印堂发黑,霉运罩顶——你这个命,也不太好啊!”
    裴仁昉:“……”
    又?来了!
    老者继续道:“你的命,跟刚才那位小郎有些像,只是比他还苦。他幼年便没了父亲,而你,是遗腹之子!”
    裴仁昉悚然一惊。
    因为他的确是遗腹子,生来便没见过父亲!
    是巧合之下,被这老者蒙对了,还是此人的确有些本领?
    “别?急,别?急,叫我再?看看……”
    老者继续看着他,又?点点头,说?:“没错,你的命比刚才那个小郎要苦,他旬日之间,只有皮肉之苦、牢狱之灾,而你,却有杀身?之祸!”
    然后取出一张符纸递给他:“带回去烧成灰,冲水服下。”
    裴仁昉迟疑几瞬,到底还是接到了手里,又?踌躇着问:“如此,便可免除灾厄吗?”
    老者先是点头,既而摇头:“只能免除杀身?之祸,后半生却要劳碌度日,不过,这也是求仁得仁。”
    裴仁昉:“……”
    裴仁昉不由得厚着脸皮问了一句:“难道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吗?”
    老者哈哈大笑:“自家事,自家知,你难道不知道祸事的根由,究竟来自哪里吗?”
    裴仁昉心头一震,脸色顿变,回神之后,郑重向他行礼:“多谢老丈指点迷津。”
    老者笑:“我不也是收了钱吗?”
    然后便收了经?桶、钱匣,打算离去了。
    裴仁昉怅然若失,追上去几步问:“以后我还能见到您吗?”
    老者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不会再?见了。”
    又?说?:“裴郎,要做个好官啊!”
    裴仁昉赶忙应声,继而又?觉后背生汗:他怎么?知道我姓裴?
    再?去找那老者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
    只有手里那枚符纸,提醒他并非是一场幻梦。
    ……
    此时,朱元璋正在?上林苑bbq,冷不丁听空间里老伙计们道:“哎?白绢来了!”
    朱元璋便支起了一只耳朵,听嬴政念给他听:“裴仁昉,本朝最年轻的新科状元,初为障南县令,考核甲上,迁凉州右曹掾史;考核甲上,又?迁决曹掾,以勤勉安民,明断狱案闻名,任期结束后调为廷尉少监,所?有人都说?,裴仁昉前途无量。”
    “只有那位邪肆俊美的巴陵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伏在?他耳边说?:裴少监,我府上有个姓柳的接生婆,她告诉我,多年前裴夫人诞下的,仿佛是个女儿……”
    嬴政将手中白绢丢开:“没了。”
    李元达居然有点吃惊:“这世?界的女主?,看起来很正常啊!”
    李世?民也很吃惊:“居然真的很正常啊!”
    刘彻无语道:“女扮男装考科举,还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这正常吗?”
    再?一想上个故事里的先帝跟他的好大女,他马上改口:“好吧,不能再?正常了!”
    嬴政也不以为意:“才干这种东西,哪里分男女呢,有能者便可用之。”
    几个人挨着点评了几句,忽然察觉到空间外老朱一直没说?话,齐齐转头去看,就见朱元璋坐在?烧烤架前,双目发亮,魂游天外,隔了几瞬,猛地吸溜了一下口水。
    “……很能干活……身?份还有瑕疵……以此为由不给她发俸禄了……说?不定?还能反过来敲诈一点,让她付费上班……”
    皇帝们:“……”
    付费上班……
    真是资本家看了落泪,犹太人看了下跪,比尔盖茨看了连夜拉着巴菲特买醉!
    嬴政都沉默了几秒钟:“老朱,别?这样?。”
    李世?民:“你做个人吧!”
    李元达:“老朱你这样?迟早被挂路灯!”
    刘彻擦了擦汗:“格局小了——凭着咱老朱这本事,挂路灯上也能偷人家两度电!”
    朱元璋若有所?思:“还有这个世?界的男主?,你们觉不觉得他……”
    刘彻皱眉:“很油?”
    朱元璋:“不,有点本事。”
    皇帝们面面相?觑。
    朱元璋:“裴仁昉能藏住女子之身?,科举为官多年不露马脚,裴家肯定?是出了大力的,可即便如此,都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李世?民感慨道:“巴陵王的手下有点本事啊。”
    嬴政记起上一世?的剧情来:“他是皇室宗亲啊!”
    李元达警惕道:“这人有问题,得查!”
    朱元璋立即拍板:“决定?了,把?他抓起来打工!干不好就干掉他,干得好就榨干他!!!”
    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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