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点开了私信:
    “回到国家队了?”她只是简单地问了这么一句,可话里又好像透着几分自然而然地熟悉和亲近。
    薛忱赶紧回复:“昨晚回来的,太晚了不知不觉就睡了。”
    发完了他又看了几遍,生怕自己这一句话答完就没下文了,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终于又找到了一个比较安全又能聊下去的话题:
    “我有个队友是你的粉丝,昨晚给我看你的画了。他们都说你画得比我长得好看!”
    郁辞大概也是午休在刷微博,那头很快就有了回复:“哪里,是你长得好看。”
    薛忱一愣,眼前仿佛就能看到她笑起来说这句话的样子,一个人闹了个大红脸,又一本正经地问她:“怎么给我画了个黄衣服?”
    他记得那天他去东屏中学的时候,穿的是件运动外套,灰扑扑的特别不起眼。
    那头的郁辞确实是正在午休。趁着休息时间插好了耳机,在笔记本上打开了前年世锦赛男双决赛的视频,一边笑着在手机上打字:
    “我这两天回家看了几场你的比赛,有一场你穿了黄色的队服,很衬你,很好看。”
    亮黄色是个挑人的颜色,很难穿得好看。可就是穿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少年意气,鲜衣怒马。
    ☆、第5章 国家队·二
    第五章
    国家队·二
    抛开队里相互的吐槽,实话来讲,薛忱长得确实是很不错的。国乒队普遍颜值在线,如果要说薛忱是最好看的,那还是有争议,毕竟每个人喜欢的风格都不一样;但如果说薛忱是颜值担当之一,那不管是谁的球迷,绝对都是心悦诚服的。
    尤其是他的眉眼,所有人都是服气的,活脱脱就是“剑眉星目”这个词最好的注解,一眼看去俨然就是旧时的少年侠客,英气逼人、意气飞扬,天不怕地不怕。
    确实挺天不怕地不怕得——教练组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又爱又恨,既欣赏他赛场上一往无前、板板拼命的气势,又头疼他隔三差五的违反纪律。退回省队几次,最后都因为成绩出众而再次回到国家队——他现在已经算是收敛了不少了。
    薛忱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夸他好看了,其实他平时也挺自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听郁辞夸他好看、尤其穿黄衣服特别好看的时候,手一抖差点连手机都掉了——动静大了点,惹得旁边那张床上已经昏昏欲睡的苏望都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她觉得他长得好看!那不管怎么说,多多少少总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吧?反正至少肯定是不讨厌自己的!
    薛忱没注意到室友的目光,喜滋滋地把两张图都保存了下来,挠了挠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夸奖才能给自己刷一刷好感度,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了“谢谢”两个字。
    那头郁辞等了好一会儿,就等来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居然也不介意——她简直已经能想象到对方红着脸抓耳挠腮纠结了半天的模样,咬着唇咽回了差点控制不住的笑声,若无其事地回复他:
    “你现在是在午休吧?训练一上午辛苦了,抓紧时间多休息吧。”
    郁辞在关心他——怕自己那句傻兮兮的“谢谢”让她有什么误解,薛忱紧张地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在看到这条回复时终于一下子松了口气,赶紧回了一句“好”,过了两秒又赶紧补了一句:“那下次再聊。”
    生怕这回聊完就没有下次了。
    郁辞也爽快地回了一个“好”。
    薛忱捧着手机趴在床上,眉开眼笑地把被鹅追的那张画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桌面,心情愉悦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午睡一会儿。
    一分钟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脸懊恼。
    又忘记问她要电话了!老是微博私信聊有什么用!
    薛忱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顿,想了想又打开了手机上的记事本功能,几乎是有些“气势汹汹”地写下了“要电话”三个字,从默认字体放大了好几号,还特地标成了红色、看起来格外显眼,这才算是终于勉强满意了,拉上被子蒙住头老老实实午休。
    郁辞笑着放下手机,点下了笔记本屏幕上的播放键。
    世锦赛是两年一次,这场视频是前年的,薛忱那时候二十二岁,比现在看起来还要嫩一些,说是高中生大概也没人会怀疑。
    决赛双方不出预料都是中国选手。和薛忱搭档的就是之后一年一起奥运夺冠的搭档邹睿,对手是现任国乒队男队的队长周毅和今年已经退役了的老将聂文华。
    郁辞点了全屏播放,撑着下巴一边看双方运动员入场一边听解说:
    “薛忱和邹睿这个组合刚配了不久,不过目前来看成绩也是很不错的。一左一右、一横一直,也是比较理想的双打配对。邹睿目前是世界排名第三,去年刚拿了世界杯的冠军;薛忱目前的世界排名呢是在第七位。”
    “他们的对手是周毅和聂文华……”
    “薛忱这两年的双打成绩非常出众,上届世乒赛二十岁的时候就拿过双打冠军,当时是和周毅配,今天也是搭档变对手。”
    “薛忱这名运动员呢,球风比较凶狠,正手杀伤力非常大,喜欢搏杀、也很敢于搏杀。”
    “相对来说呢,薛忱的反手和相持方面就显得稍微有点薄弱。”
    “有时候打得太狠了,就不够稳,失误率可能会有点多。”
    ……
    郁辞是不懂乒乓球的,不过好在解说比较尽职、也很专业,她听着解说、对一些专业术语连蒙带猜的,居然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她第一次上网查薛忱的时候,就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会说他球风凶狠、脾气暴躁——毕竟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都是一个都有些傻气又很单纯的大男生,直到这两天看了几场比赛,才知道原来真的不算“冤枉”他——每一球都像是砸在桌上,听球“砸”在台上的声音就知道力道之大令人咋舌。而且……有时候输了球,他还会发脾气,光就她看的那么几场比赛,小局输了后摔拍子的镜头就不止看到一次了。
    怪不得要说他脾气暴躁。
    郁辞正想着呢,就见屏幕里又摔拍子了——薛忱和邹睿先下一局,第二局一度领先却又被对手连追反超,薛忱打得急了连连失误,丢掉了第二局,双方达成了一比一平。
    然后他就黑着脸一把把拍子摔在桌上、转身去拿毛巾擦汗了。
    这是在生自己的气呢,一点儿都不知道遮掩一下的。郁辞有些好笑,看着邹睿顺手给他递了水壶、还笑嘻嘻地不知道又和他说了什么,薛忱终于脸色稍缓,连连点头。
    到了第三局开始的时候,薛忱好像终于又找回了状态,和邹睿再度领先。
    看来这对双打确实挺合适的。
    “怎么突然看起乒乓球来了?”
    似乎是有人忽然问了一句。郁辞戴着耳机听得不太清楚,暂停了视频、取下耳机,这才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年级组长,温温吞吞地笑了一下:
    “最近觉得乒乓挺有意思的,也不太懂,就看个热闹。”
    “是挺有意思的。”唐晏清顺手给她递了杯奶茶,凑过来看了眼屏幕,随即有些了然,“这是前年的世锦赛双打决赛啊。
    郁辞微微犹豫了片刻一转头就看到办公室里每个人的桌上都放了一杯奶茶、心里不由得暗暗地叹了口气、也不好拒绝——唐晏清是她的校友,说起来还应该是直系学长。怪不得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就做了年级组长,做起事来真是周到得挑不出半点错来,看起来虽然温和,其实却强硬得根本不给你拒绝的机会。
    郁辞只能礼貌地道了声谢,然后接着他的话头随口问到:“看来你比我对乒乓懂得多了。”
    “还好,平时我爸爱看,我多少也看一点。周毅这场输了挺可惜的,他和聂文华两个右手横板也不是最合适,邹睿又会算计。不过周毅打球很稳,这年他单打拿了冠军,比双打分量还重点。”他倚着郁辞的桌子也在喝奶茶,神色温和、脸上却还是微有几分遗憾,看得出来至少也算是周毅半个球迷了。
    他提了一圈就是忽略了薛忱,最后还有意无意地按时单打比双打分量重——好吧,郁辞也知道,单打确实才是公认分量最重的冠军,但现在她就是莫名地有些不高兴。她平时其实也不是爱计较的人,很多无关紧要的事她也懒得去计较,可是想到那人握着球拍站在球桌前、连眼睛都亮了起来的模样,她还是没能忍住,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
    “我不太懂,不过我觉得薛忱打得也挺好的。”
    顿了顿,她又带着几分郑重地补充了一句:“他们都很了不起。”
    赛场,就是他们的战场。她很少看体育赛事,可是每次看,都会有些震撼,难得地连带自己都好像会变得热血起来。
    “你喜欢薛忱?他双打确实挺厉害的,单打的话就还差一点儿,一旦前三板拿不下来、对方一拉他反手,基本就是没救了。”唐晏清看向她的神色显然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以郁辞这种温吞又聪明的性子会比较偏好周毅那样稳扎稳打的风格、再不然就是邹睿那种直板选手特有的精于算计,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薛忱那样不顾一切、板板拼命却不稳定的类型。
    这话有些不太好反驳,毕竟虽然郁辞看的比赛不多、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又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当着唐晏清的面再一次戴好了耳机、继续点下了视频的播放键。
    ……
    薛忱种了一个礼拜地,几乎就是一个礼拜没摸球拍。上午的时候跟着大家一起做基础和体能训练,下午主教练老何给他安排了和周毅的练习赛,以赛代练、尽快找回自己的手感。
    都是朝夕相处的队友,平时练习赛也没少打。两人打着比赛,训练中途休息的邹睿过来顺路围观了一下——真的就是顺路围观,也不是太上心,见薛忱手机刚好和他的外套一起脱在自己手边的椅子上,随手就拿了他的手机边玩边看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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