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有看出来吧?国乒队平时就老爱开玩笑说自己是国家田径二队,薛忱对普通女孩子的运动量和体力还真是没有什么特别确切的认知。见郁辞喊累,顿时就停下了脚步;一听她拉长了声音还晃着自己的手撒娇,哪还想得到别的?凑过来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点头,也没有再勉强,立时就“哦”了一声。
    郁辞心里顿时就放松了下来,回过头去看了看——其实也已经跑了不少路、离公寓有那么点儿距离了嘛,还是已经起到了锻炼身体的作用、可以打道回府吃早饭了。
    心里正琢磨着一会儿回去路上买点什么早饭吃好,郁辞还没下决定呢,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失重,好不容易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薛忱突然就把她背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郁辞吓了一跳,抬手就要拍他的肩膀,手都举起来了忽然又意识到他肩膀上的伤病、不敢用力,只能有些手忙脚乱地小心抱住他的脖子,压低了声音连声喊他,“快放我下来!”
    这样一言不合就背人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你不是说跑不动了吗?我背你回去啊。”薛忱没松手,一边还稍稍颠了一下让她在自己背上趴得更舒服一些。
    要不是他回答时一脸的自然又无辜,郁辞几乎都快要以为他是故意噎自己了。这光天化日的,背来背去多有伤风化啊?
    “走回去还是可以的。”郁辞一脸的诚恳。
    话都这么说了,薛忱这回总该放她下来了吧?郁辞怎么也想不到,她诚恳,薛忱比她还诚恳、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向她建议:“那要不你再跑一会儿,等跑到走回去都走不动了,我再背你回去?”
    说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赶在差点就要被女朋友打前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就是想背你一会儿。”
    眼看着手都抬了起来、真要“打人”了的郁辞闻言微微一愣、而后脸上忽然就有些发红,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放柔了下来:“闹什么呀,路上别人都看着呢。”
    “大清早的哪有多少人,”薛忱笑嘻嘻地回过头看她,脸上也有些红,“再说看就看吧,我女朋友跑不动了我背一下有什么不对的。”
    郁辞看了一眼周围,确实是还在大清早,路上有些清冷,但偶尔也会零星有行人路过,都不免侧目多看他们一眼。其实郁辞并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但……毕竟和薛忱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过难得、他又说“我就是想背你一会儿”,郁辞一下子就再也没法拒绝、微红着脸趴在他背上不说话了。
    事实上,郁辞觉得不是自己没出息,实在是……不管是谁,被他那样笑着、又微微红着脸目光灼灼地盯着,都没法拒绝他任何要求的,更何况,他的要求还是“我就是想背你一会儿”。
    好像真的是能背着女朋友就满足了一样,薛忱收紧了揽在身后的双臂,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这还背着个人呢,却连脚下都是一副步履轻盈的模样。走了没两步,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边走边回过头来看了郁辞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那次在村里我把你背起来了,要不然连你走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女朋友还难说呢。”
    他这么一说,郁辞也想起来去年他被鹅群追得差点“亡命天涯”的事,忍不住也趴在他背上笑出了声来:“那你把我背起来了,还没问我接下来回哪里,也没问我要联系方式。”
    “我那会儿有点儿懵,都忘了。”薛忱习惯性地就想要伸手挠头,这才意识到还背着人呢腾不出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后来我回队里那天,都到路上了才想起来要记得去问村里人要你电话,结果一回去肖萌就先给我看你微博了。”
    原来,就算没有自己的微博、就算没有肖萌的巧合,他也是会来找自己的。
    其实有时候她也会回想起来,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画那两幅画、还非要挂在微博上呢?大概是,也在想着希望能让他看到、能让他认出自己吧。这种两情相悦、又一起努力着相互靠近的心情实在是甜得厉害,郁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他的颈侧。
    薛忱脚下微微顿了一下,忍不住有些傻气地笑出了声,脚下步子越发轻快了起来。
    薛忱背着郁辞,一路稳稳当当地往回走。郁辞起得早没睡够,趴在他又安稳又暖和、还正巧挡去了迎面吹来的晨风,不多久她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一直到忽然听到有人说话,郁辞才又猛然惊醒,抬眼努力辨认了一会儿,才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公寓的楼下。
    “这是怎么了?”薛忱进楼道的时候对面有个阿姨像是刚买了早饭回来,手里还拎着几个煎饼,一脸关切地看了过来,“生病了?最近早晚温差大,要注意身体。”
    郁辞认出阿姨是楼上的住户,虽然并不知道互相的名字,但下班回来经常会在电梯里遇到,郁辞也会和她笑着点头打招呼。大概是见郁辞趴在一个男孩子背上睡着了,阿姨顿时就忍不住关心了几句。
    薛忱其实不认识这个阿姨,但他向来都有点儿自来熟、还是个小话唠,一见有人关心自己女朋友也挺嘚瑟的,一边等电梯一边压低了声音乐呵呵地和阿姨闲聊:“阿姨您别担心,没什么事儿。就是我媳妇儿平时老不爱运动,今天好不容易拉她出来早锻炼,跑一会儿就累了,只能背她回来。”
    先前郁辞安静了下来不说话,他就看了郁辞好几次,见她像是昏昏欲睡、也没再闹她,这时候大概是以为郁辞已经有些睡迷糊了,壮着胆子张口就是“我媳妇儿”,说完还冲人家阿姨咧着嘴傻笑、露出了一口白牙。虽然嘴上说着“只能”背她回来,脸上却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就乐意背”五个大字。
    阿姨闻言顿时就忍不住也善意地笑了起来。
    郁辞趴在薛忱背上,听着“我媳妇儿”几个字,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桓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谁是你媳妇儿?
    ☆、第43章 日常·二
    第四十五章
    日常·二
    薛忱压低了声音乐呵呵地和阿姨侃了一路,等到他出电梯的时候阿姨简直就恨不得要喊他回家一起吃饭了。礼貌地和阿姨道了别,稳稳当当地背着女朋友出了电梯,正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醒郁辞拿钥匙开门、还是……自己从她口袋里找呢,忽然就觉得脖子上微微一紧:
    “你刚才说,谁不爱运动?”
    薛忱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原本自己以为还睡得迷糊的女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醒了,这会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她问话的时候微微拉长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忱总觉得她的话里好像也带着似有若无地笑意,嘴唇开阖间几乎都擦过了他的耳朵。
    “那什么……”薛忱红着脸有些支支吾吾,“你没睡着啊?”
    “有一阵半睡半醒的,到楼下就彻底醒了。”郁辞一边已经从口袋里找出了钥匙、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开门,一边一听又忍不住哑然失笑,“你好像有点失望?想等我睡觉干什么?”
    薛忱起初还不肯放手,试图一只手接过钥匙、背着她去开门,只是尝试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背上的女朋友放了下来,一边又有些紧张地盯着郁辞猛看。
    见女朋友虽然在问自己刚才的事、颇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不过话里话外都带着笑、看起来没有生气,薛忱这才用力地舒了口气,一边关上门进了屋一边挠着头冲郁辞笑得有些讨好:
    “我以为你睡着了。我没想干什么,就、就……”
    他许久没结巴过了,这会儿被女朋友好整以暇地看着,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小磕巴的老毛病又上来了,结结巴巴地一小会儿,终于还是老实交代了:“我就……就过过干瘾。”
    一时半会儿地他也知道还不能把女朋友娶回家,就是趁着女朋友睡着叫一声媳妇儿过过嘴瘾,谁知道还被抓了个正着。
    郁辞头一回知道,娶媳妇儿还能嘴上过过干瘾的,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可是每次一看他又有些傻气又有些脸红、却直勾勾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就一下子生不起气来,觉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摇着头斜斜横了他一眼:“又胡说八道。”
    “没啊。”这一眼横来,半点都不见怒气,反倒有些嗔怪撒娇的意味,薛忱顿时就觉得耳朵更烫了。见郁辞真的没生气,他像是一下子就彻底放心了,嬉皮笑脸地否认了一句,立时就又没皮没脸地贴了上来、蹭了蹭她的肩窝声音可怜巴巴的,“那天晚上做梦还梦见娶你了呢,然后就想多做会儿梦谁知道睡过头迟到了、老何又罚我跑五千米。”
    “怪我呀?”郁辞没好气,“自己睡过头还找借口,何指导没罚你一万米就不错了!”
    “怪我怪我,肯定都怪我!”薛忱忙不迭摇头,和她笑闹了一会儿,终于渐渐地安分下来,抱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忽然就低了下来,“可能……我真要结婚,至少要等到排不上主力以后吧。”
    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本来就短,更不用说是国乒队这样竞争激烈到几乎残酷的队伍。一队队员们如果是在外国,或许大多都有参加奥运会的实力,可在中国队,却只有仅有的三个人才能登上奥运的舞台。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能像现在这样低调却安稳地谈恋爱已经很不容易、很大程度上还得归功于薛忱的目无法纪,更不要说结婚了。
    就算是刺儿头如薛忱,也不敢在这当口提结婚,更何况……就算真的能结婚,他也肯定给不了郁辞准备充分、精心布置的婚礼,和婚后的日日相伴。
    有时候,他也会自恋地想着,就算这样,郁辞大概也是会愿意的、是不介意的,但他不想这样。
    他想让她穿着精致好看的婚纱,有一个盛大的婚礼,以后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对他露出温柔又幸福的笑。
    他的话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紧张——她会怎么回答?
    但薛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听到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郁辞却笑了起来:“那你也就只能先过过干瘾了。”
    薛忱一时间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猛地一抬头盯着郁辞看。
    “老老实实把心思放在训练和比赛上。”郁辞伸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像是隐约有了几分平时班主任的“威严”、神色语气间都略带了些警告的意味,“我可都看着呢。”
    薛忱平时被教练们训惯了,一见郁辞这几乎和师父如出一辙的模样,顿时就条件反射的站直了身子、乖乖答应了一声,末了才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句“我可都看着呢”,说是警告,可其实也是变相在表白吧?
    她总是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专注又温柔地看着他。
    郁辞已经挣开了他的手往厨房走、打算早饭就从冰箱里找几包饺子下着吃,刚走出没几步就又被人从背后扑了个正着。正要生气呢,就听男朋友用他那和少年一样清亮的声音傻兮兮地喊自己:“媳妇儿,我饿了。”
    郁辞简直被他闹得没脾气,又是没好气却又没忍住勾起了嘴角,哭笑不得:“那你倒是让我去下饺子呀。”
    薛忱“哦”了一声,松了手,却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一起进了厨房。他倒是也想帮忙,可惜只能是越帮越忙净添乱,没一会儿就被郁辞嫌弃地推开了。他也不生气,靠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女朋友,还摸着肚子可怜巴巴地“打申请”:“多下几个呗?我消耗大嘛,吃得多。”
    郁辞摇头失笑、没搭理他,却又折回身去多拆了一包饺子。
    ……
    吃完了早饭,薛忱依依不舍地站在公寓门口目送郁辞去学校上班。高二的老师和班里的同学们都发现,今天的郁老师似乎心情格外地好。下午放了学,郁辞收拾完了东西,背着包出了校门,就见有一个怎么也站不定的多动症儿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左摇右晃、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玩。
    乒乓球虽然少有人关注,可国乒队毕竟是来过一中的,薛忱怕被人认出来给郁辞惹麻烦,只找了个角落低着头猫好了。好在这个点虽然放学了,不过学生们还在自习做作业、没什么人出校门,倒是也没有人认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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