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兄长都答应了,不若早嫁过去,省得再起战乱。”
    “那可不行,金人就该不满了。女人都被抢走了,男人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岳飞气得脸色铁青,见赵寰面不改色,只得按耐住了。徐梨儿与张宪交接好进来,听到他们越来越下作的话,气得一甩马鞭,朝他们冲了过去。
    她身后的娘子兵,只管随着她一起冲锋。听到突然响起的马蹄声,这些人毕竟身经百战,很快就回过神,飞快躲避,怒吼道:“何人敢擅闯兵营!”
    岳飞迅速下令,派兵团团围了上前。
    眼前混战一触即发。
    赵寰手朝着徐梨儿微抬,她毫不犹豫猛拉缰绳,勒住了马。她身后的娘子兵,随着她勒马急停。
    马仰天长嘶,响声震天。
    赵寰对岳飞道:“召集所有人到校场集合。”
    岳飞立刻领命,吩咐了下去。
    很快,所有的兵都到了校场。赵寰站在台上,缓缓扫过去,道:“你们应当知道我是谁了,我还是得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正义军统帅赵寰。”
    台下,不时响起嗤笑声。
    赵寰指着朱大贵,道:“你不服是不是,上来!”
    朱大贵脸色微变,硬着头皮走了上台,眼珠子转着,道:“不知赵统帅,可是要与我比武?”
    赵寰答道:“我不比。”
    朱大贵眼中飞快闪过不屑,道:“我还以为赵统帅要找我们比试呢!既然如此,赵统帅叫我们上来,所为何事?”
    台下的嘲讽声,越来越大。
    赵寰笑了起来,道:“我不会你来我往的比试,我只会杀人!”
    朱大贵一下愣住了,打量着赵寰的身形,脑子转得飞快。
    岳飞虽担心赵寰的安危,并不擅作主张,打乱她的计划。只暗中做好了布置,肃立在一旁。
    赵寰点着他们,道:“生死不计。岳将军,你做见证,底下所有的兵将,都一起来做见证。”
    底下兵将一片哗然,瞬间兴奋起来。
    徐梨儿死死咬着牙,拼命压抑住了心里的愤怒。
    这群兵中,南边的旧部太多,都如赵构一样混账。她知道赵寰太忙,没那么多空来跟他们斗,只会杀鸡儆猴。
    徐梨儿打量着壮实的朱大贵,担忧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底下有人喊道:“朱将军你躲什么躲,莫非不敢了?”
    “朱将军,可不能丢了男人脸啊!”
    起哄声越来越大,朱大贵脑子转过了无数遍,眼神在赵寰的右手上微微停顿。
    天下无人不知,她右手几乎废了。她左手就算完好无缺,可毕竟不如右手灵活。
    想到南边的荣华富贵,朱大贵心头一片火热,惺惺作态道:“赵统帅,你是统帅,下官哪敢与你比试,伤着了你,可就是大罪啊!”
    赵寰哪能看不出朱大贵的心思,不紧不慢道:“无妨,生死由命。来吧,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决不食言。你们谁先来?”
    朱大贵看向岳飞,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虽咯噔了下,到底念着那泼天的富贵,一咬牙道:“既然赵统帅如此说,属下再推辞,就是不敬了。”
    赵寰赞道:“有勇。你选样兵器吧。”
    朱大贵装作恭敬不如从命,选了支趁手的长枪。
    赵寰拿出久违的锉刀,感慨道:“好久没用了!”
    锉刀刀锋雪亮,散发出阵阵寒意。
    徐梨儿快跳出嗓子眼的心,突然就一下回归了平静。
    赵寰拿着它,从浣衣院杀出重围,将她们带出泥沼,打下了北地这一片江山。
    岳飞眼神沉沉,扫视过台下,看到张宪朝他微微颔首,心下微定。
    收回视线,一瞬不瞬盯着赵寰与朱大贵,死死握住了手上的苗刀。
    他深知赵寰不是冲动之人,只守护在一旁,一旦她有危险,会立刻上前营救。
    朱大贵握着长枪一抖,大吼一声刺向前。
    赵寰只灵活往旁边避开,眼神凛冽,直朝着他扑了过去。
    朱大贵不疾不徐,枪往旁边一转,朝着赵寰身上刺去。他还故意挑了她右手的方向,让她无法阻挡。
    赵寰从容不迫,右手朝枪杆上一握,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朱大贵没想到赵寰的右手能使上力,心下吃惊,下意识用力一拉。
    赵寰借着力,扑到朱大贵身前,左手一扬,寒光闪过,鲜血如烟花般,炸开。
    朱大贵眼珠突出,难以置信盯着赵寰。“嘭”地倒地,死不瞑目。
    台下鸦雀无声。
    很快,有人欢呼起来,有人神色复杂,有人满脸后怕。
    岳飞从朱大贵一动,就止不住浑身绷紧,警惕到了极点。
    朱大贵使得一手好枪法,力气又大。见他出招,直奔赵寰要害之处,阴损又歹毒。
    可只一招,岳飞就知道,朱大贵死定了。
    不仅仅是气势,而是如赵寰所言,他有勇,没赞他谋。
    有勇无谋,就是找死。
    赵寰比朱大贵何止勇一百倍,她从没退后半步,一直心无旁骛,朝着目标前进。
    她的右手,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不过是要借朱大贵的力,好快些送他见阎王罢了。
    赵寰满身满脸的血,如同女罗煞般立在那里。
    要过岳飞手上的苗刀,在地上重重一点,道:“苗刀,是我给你们的!”
    血淋淋的手指,再往旁边的大理马一指:“大理藩国来的骏马,我给你们的!”
    “你们隔两日吃的牛羊乳,一大块肉,我给你们的!”
    “我殚精竭虑给你们找粮草,最好的兵器,最好的马。你们却说我是女人,不配为统帅。”
    “你们既然忠于龟缩在南边的窝囊废赵构,我也不拦着。现在我给你们机会,要回去的,即刻可以离开!”
    赵寰指向钱六,“我知道你,你先起个头吧!”
    张宪带着人立刻上前,将瑟瑟发抖的钱六带下去。
    赵寰一口气点了好十几个,她记性好,先前凑在一堆的,全部被她点了出来。
    岳飞明白了几分,赵寰并非只杀鸡儆猴。她是要借着杀鸡儆猴,将不听话的猴都清出去。
    岳飞对这些人更了解,帮着她添了好几个游击将军进去。
    见到有人不断被带走,众人开始惊惶不安起来。
    在以前还是神武右军时,他们过得并不好。打仗能发财,只是岳飞治军严,他们并没有什么机会。
    南边朝廷经常拖欠粮草军饷,他们甚至有一次弹尽粮绝,差点被饿死,因此战败,还被朝廷处罚了。
    如今无论吃穿还是兵器配备,皆比以前大有改善。从没少过他们一根粮草,甚至会主动替他们改善饭菜,尤其是奶肉,一有机会就会送到火头军中。
    且不说赵寰远比赵构有本事,他们傻了才会走。
    不知谁喊了声:“属下只效忠于赵统帅!”
    接着,喊声此起彼伏,朝着她恭敬见礼,以示效忠。
    岳飞平息了心中的激荡,深深地见礼:“赵统帅,已经全部妥当,要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动摇军心,轻视女人,无耻而不自知。”
    赵寰浑身杀意凛冽:“格杀勿论!”
    第85章
    风刮得越大了, 兴庆干燥,尘埃漫天飞扬。
    赵寰浑身是血,洗漱了出来, 岳飞已经吩咐人摆好了瓜果点心。
    “兴庆瓜果甜, 赵统帅尝尝看。”岳飞周到又客气, 请赵寰入座。
    赵寰看了眼案几,笑道:“兴庆羊肉天下闻名,怎地全是些素食?”
    岳飞愣了下, 忙起身道:“先前伙房里没有羊肉, 我去让人买一只。外面刮风,天气不大好,送来会迟一些, 得等上一阵,还请赵统帅见谅。”
    “就这些吧,我就随口一问罢了。”赵寰叫住岳飞, 坐了下来, 道:“我知道岳将军平时简朴,肉蛋等却不能省。兴庆羊肉比开封猪肉还要便宜些,能吃的话, 就尽量吃。身子好,打仗才会减少损伤。”
    岳飞沉吟了下, 真诚地道:“我总想着粮草不够, 平时就节省了些。殊不知, 省了小钱,亏了大钱。还是赵统帅说得对, 以后我会改正。”
    “我会尽量满足粮草军需,不会在这方面节省。”枸杞八宝茶香甜, 赵寰又累又渴,一口气喝了小半碗。
    岳飞见状,默不作声起身,出去又给赵寰要了一碗。
    赵寰道了谢,吃了些炊饼瓜果,肚子总算半饱。她捧着茶碗,闲闲道:“哪怕是赵构,给的粮草军饷也足够。只最后落到每个兵丁头上时,就所剩无几了。”
    重重贪腐下来,能落到兵丁头上还算好。岳飞叹息了声,道:“上面克扣,底下的就得自己找门路,没钱没粮,就去抢。这兵与匪,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匪兵匪兵,就是从此得来。赵寰当然不会只说闲话,更非想吃羊肉。
    “岳将军起初的神武右军,里面的人员复杂,良莠不济,也有好些匪。我知晓岳将军念旧,不忍对同胞下手。故此亲自前来。”
    赵寰抬起眼看他,坦诚而犀利:“岳将军比我更懂治军,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西北的军,我全权托付给岳将军,并无他意。”
    岳飞怔住,思索了下,与她一样坦诚,道:“赵统帅谦虚了,我心中并无其他想法。应当更加警醒才是。先前的事情,并非赵统帅不信任我,实属我的过失。”
    越是君子,就越要尊重。赵寰这一出,等于是在军中立威。威立了,也要顾忌到岳飞的感受。
    两人相视一笑,岳飞端了茶碗,道:“军中不宜饮酒,就以茶代酒,给赵统帅接风洗尘了。”
    赵寰端起茶碗与他碰了碰,喝完茶,道:“这个八宝茶好。兴庆的枸杞,羊肉,给燕京带来了不少赋税收益。我打算将兴庆产的各种货品,运到雅州的互市去。西北的粮草,以后由巴蜀筹措。两地离得近,粮草送到西凉州,再运了货品回雅州,正好来回不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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