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醒来时,洞天福地已穿过时空乱流,即将抵达妖界。
    “尊者醒了!”
    妖狐守在一旁,见李攸起身,眼睛一亮,就要飞扑上前。
    不想中途被抓住颈毛,悬在半空,只能扑腾四爪,“老不死,放开……嗷!”
    伴随一声惨叫,妖狐成球,被巫帝丢出数米。
    解决灵狐,巫帝拂过长袖,回身看向李攸,问道:“可觉有何处不妥?”
    声音传入耳鼓,李攸捏了捏额心,轻轻摇头。
    “没有大碍。”
    气海未伤,神识亦未受损,只是五感稍减,没多少力气。
    “是我心急了。”
    巫帝敛眸,坐到李攸身旁。掌心覆上,灵力缓缓自额心流入,“你以天地之气入道,未习得我族功法。不曾防备,险些伤到神识。”
    随巫帝讲解,李攸终于明白,为何会突然昏睡,又为何灵气未损,身体却没有力气。
    归纳前因后果,巫帝并无过错。只是低估了他的境界,猝不及防,方使他陷入险境。
    待察觉情况不对,已是来不及了。
    由灵气牵引,李攸神识离体,稍有不慎,既会受到重创。
    幸亏身处洞天福地,神魂与绿洲悬山相系,更有绿松相助。不然的话,哪怕巫帝在侧,李攸也要睡上百年,以修复损伤的神魂。最糟糕的情况,便是一睡不起,神魂陨落,仅存一具空壳。
    确定李攸无事,巫帝神情微松,眼中闪过几许复杂。
    心惊,后悔,仿佛一枚重石,沉甸甸落在心头,刹那冻结。
    这样的后悔情绪,时至今日,唯有两次。
    千年前,人界大乱,因界规阻碍,天道所限,未能出手相助,失却重宝。千年后,险重蹈覆辙。
    千载岁月,只系一人。
    这是他的劫,也是求而不得的夙愿。
    不待李攸反应,已被揽入怀中。
    手臂禁锢腰间,呼吸有些不畅。费力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视线却被凝固。
    漆黑的眸子,仿佛宇宙深渊,望不到底。
    本该冰冷的寒潭,此刻却掀起无边波澜,清晰映出他的面容,似要镌刻到灵识深处。
    李攸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像被荒古凶兽锁住,动弹不得。又似被暖光包围,甘愿沉溺。
    自背脊升起的寒意,不是错觉。胸中涌动的情绪,更非虚假。
    令人畏惧,却又格外心动。
    “是我之过。”
    巫帝垂下双眸,托起李攸下颌,额前轻抵。
    指尖擦过鲜红泪斑,气息交融,低语流淌,仿不可闻。
    “是我之过……”
    四个字,重复数次,像是陷阱。
    李攸只觉陷入网站,身体被禁锢,神识也变得迟钝。只能被动感受,任凭修长的手指穿过黑发,移至颈侧。
    银丝滑过脸颊,些许冰凉。唇上传来轻触,如蜻蜓点水。
    再次抬头,长袖已然扬起。
    最后一丝光明隐去,黑暗笼罩。
    唇缘被轻轻扫过,温热的气息,伴灵气流入,带着焦急,又有几许安抚。
    没有恐惧,亦无半丝危险,人却开始颤抖。
    气海微震,大脑昏沉。
    石玉脱出掌控,黑色灵气翻涌,任由紫光牵引,一遍遍冲刷灵脉,如凝神入定一般。
    气息稍离,李攸微微仰头,挣出手臂,扣住覆在颈侧的手,似能听到急促的心跳。
    “这也是渡气?”
    如果答案不尽人意,他无法保证,会不会当场作出点什么。
    迟迟没有回答。李攸拧眉,神情渐冷,手指开始用力,就要将人推开。
    他一定是昏了头!
    必是神识离体留下的后遗症,马上同这人打一架,应该就能痊愈。
    未料想,巫帝忽然前倾,额头抵在李攸肩上。
    轻轻的几个字,仿佛春日溪流,又如柳絮拂波,流入耳中。
    李攸霎时愣住,意识到巫帝说了什么,脸色数变。
    由白转金,再由金转黑,几个来回,终于黑成锅底。
    砰!
    洞天福地震动,灵气聚集,骤成涡旋,龙卷翻飞。
    三座人皇行宫突然升起彩光,合成一处,引动悬山云图。连接绿洲与行宫的石桥突然断裂,巨石塌陷,现出凶兽虚影,转瞬为彩光吞噬。
    直觉不好,绿松归入本体,联合梧桐双木,传音柳木桂木,共同凝聚灵力,意图稳住洞天福地,压制行宫。
    怎奈人皇行宫脱离洞天福地,已不再受器灵控制。
    东宫为先,南宫、西宫紧随其后,接连融入彩光,化成三团烈阳,飞向绿洲中心。
    柳木旁,灵狐被摔得七荤八素,满眼金星。
    艰难爬起来,大吼一声:“老不死,老子和你没完!”
    正欲催动灵力,现出本体,同巫帝一较高下,忽然脚下颤动,气旋翻滚,不曾防备,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狐耳转动,顺彩光望去,登时颈毛竖起,金眸瞪大。
    “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三团烈阳已飞至灵湖上方,彩光漫射,倏又汇拢,如被看不见的手合成数股,连成环状。
    藏宝阁中,器灵察觉危急,纷纷催动灵力,欲冲出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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