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她身边正瞪着自己的那只灵兽,认不出是什么品种,既有小羊崽子的可爱,又有小狗崽子的机灵,绝对是合欢镇里头一份儿稀罕玩意。
    一时间,男修眼中只出现了一个词——肥羊!
    不是指灵兽,而是灵兽的主人女,年轻,有钱,基本等同于好忽悠。
    郝娴只见对方跟川剧变脸似的,刚还怒目圆睁,眨眼间便眉颦蹙而欲啼。
    “没、没事。”
    他抬手用衣袖掩住下半张脸,眼神一个劲儿斜着往脚边瞄,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郝娴见状也禁不住开始怀疑,刚才咩咩除了乱扔帕子,莫不是还做了别的?
    可当时两人之间足隔着两米有余,就算咩咩有心伤人,也没那么长的脖子啊。
    她又上前两步,想要看看对方到底伤到了哪里。
    “您可是……”
    “啊——”
    郝娴刚把脸凑过去,对方忽然一声惨叫。
    同时整个身子也像被重力击打到一样,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继而直接跌坐在地。
    旁边店铺本就是合欢镇上最火的一家灵兽行,买卖东西的,行走路过的可是不少。
    他如此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转了过来。
    男修见观众够了,总算肯把袖子从脸上放下来,露出侧颊上的一大团青紫。
    这人本生的眉清目秀,五官线条清晰英朗,偏面部轮廓十分柔和,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正直且不谙世事的天真纯良气。
    如今一团青紫浮在脸上,不说白玉添瑕,至少也是干净清丽的嫩竹被无故抹上一笔,很有几分触目惊心的破碎感。
    不过郝娴顾不上欣赏对方的美貌,明明抬袖子之前脸上什么都没有,一块布子也打不成这样,用后脑勺琢磨也知道,脸上的痕迹绝对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再看不出来自己是遇到了碰瓷,她就是傻子一个!
    “这位师……师弟!”
    虽然对方年纪比自己大,修为却差自己一层,两人都穿着合欢宗弟子袍,叫声师弟也不算占他便宜。
    “我从头到尾半个指头都没碰到你,你摆出这幅样子是要干嘛?!”
    “我、我没。”
    他将脚往回缩了缩,又轻抽下鼻子,将众人视线拉回到了面颊上泛红的眼圈。
    “小师姐,你命中带煞,乃万年难遇的天煞孤星,生来克兄、克弟、克父母,便是离你亲近的朋友,也会受你拖累,我今儿不小心沾到了你的东西,我这脸,就毁了啊~”
    本以为这人是个老绿茶,没想到竟是个小神棍,她还天煞孤星?两辈子全家最倒霉的就是自己!
    “来来,你过来点,我倒要看看今天能把你克成什么样子!我要真有这本事,我也算是称霸沧澜,指谁谁死了算是!”
    “啊?”
    男修一愣,本以为这小姑娘会问自己如何解煞,岂料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再看郝娴吃人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惹上了硬茬子,男修不由心生悔意,一边悄悄往后退,一边梗着脖子嘴硬道。
    “不、不信算了,好心当做驴肝肺,日后吃苦莫怪人。”
    没等郝娴说话,围观群众先七嘴八舌劝了起来。
    “哎呦呦,那应该是七星峰的人吧,卜算很灵的,这个小姑娘年轻不懂事,都把人家克成那样了还想着借八字不好之便作恶呢。”
    郝娴快气炸了。
    好嘛,这还区别对待呢?
    当初自己被强行买纸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也仗义执言一番?!
    不过路人到底还是曾经的路人,说归说,没一个真站出来帮那人出头。
    直到路过了一凡人大夫,指着郝娴一拍脑门。
    “哎呀,我认得她!好些年前合欢宗下来抢人的事你们还记得不?就是因为这小姑娘得了风寒,整个合欢都闹得人仰马翻,她这么受宠,可不是看谁不顺眼就打啊!”
    人群立刻“哇”了一声,再看郝娴的购物篮也有了新的理解。
    可不是嘛,人家背景强不差钱!
    两位当事人也立刻“啊”了一声。
    郝娴心想自己生病的时候还有过这么大动静呢?她怎么不知道?
    男修则后悔自己找错了人,有背景的不好惹啊。
    当下男修便更生出了几分打退堂鼓的心思。
    郝娴却是更急切要证明自己的青白,不然以后还要不要在合欢镇混了?
    “来,咱俩现在就去医馆,好好给你找个大夫瞧瞧是怎么受的伤,到底是不是我克的!”
    郝娴力气更上一层楼,一把就将对方像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只碍于身高有差,那人上半身立着,双腿还耷拉在地面上,看上去更可怜了三分。
    “不、不必了师姐,是我错了,我不该跟您开玩笑。”
    男修怂了,这力气用不上靠山出马,小姑娘自己就能把他打死。
    “我走,我现在就走!”
    “想走?”
    郝娴冷哼。
    “晚了,今天你哪儿都别想去!”
    注意力全在男修身上的郝娴,根本没注意到围观人群中还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追着郝娴下山的邱从云未见全貌,只见郝娴拎着那男修面露狰狞,正欲上前一问究竟,便听人群中有人在喊。
    “道友莫怕,已有人帮你叫了叫执法堂主事,这小姑娘背景再硬执法堂也不会纵着她,你知道新歌神云自明吧?还是掌座的儿子呢,前几年混不吝的时候也被执法堂收拾过好几回……”
    “就是,仗着自己修为比人家高,就这样轻视人家,换个筑基修士你看她还敢不敢?”
    邱从云脚步一顿,抽到一半的剑又重新按了回去,眉头几欲能成一团起伏山丘,一边叹气,一边不住摇头。
    “明明那么纯良的孩子,如今怎变得如此嚣张跋扈?莫不是一路走的太顺,反纵坏了娴儿的心性?”
    邱从云没当过爹,却已经提前体会到了为爹之难,想教育一番,又怕伤了小姑娘面子让她难堪。
    思来想去,他双唇一抿:“也该锉锉娴儿的锐气了,她如今还小,再纵下去恐出大事,我曾经错过一次,如今切不能再误了她,若在执法堂花点钱就能掰过来还好,若掰不过来……”
    邱从云没再继续围观,而是掉头向合欢宗疾行而去。
    不过片刻,又回到了藏剑峰。
    “这位前辈有何指教?”
    合欢宗大部分弟子都不认识邱从云,包括演武场新来的内场执事。
    见对方面如锅底黑,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赔笑,一边迅速思索这是谁家的长辈,总之元婴期以上绝对不可能是亲自来打擂台的。
    果不其然,那人道:“我弟子今日在你们这里打擂台,应该明后日还有几场……”
    “哦哦,是哪位仙子?”
    执事懂了,这是弟子打输了师父来找场子,他伸出两根指头,对着邱从云搓了搓。
    “我明日定会给她安排几个便宜对手,绝对不会伤到……”
    “不必。”
    邱从云将一袋子灵石甩到对方手中。
    “从明日起,一定要挑最厉害的对手给她,叫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骄傲自满,记好了,她名唤郝娴。”
    等邱从云走了,内场执事方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哎呀,郝娴就是今儿连赢三场那个小姑娘吧,果真是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合欢之典范,我可不能误了人家!”
    此时的郝娴丝毫不知有人又给她的苦难打了针加强,她只觉得自己跟合欢镇相克,每来一次,就得见一次合欢执法队的大哥。
    “怎么又是你?”
    郝娴也想说,怎么又是我?!
    “可能我人长得面善,总有刁民想害我!”
    执法队大哥抱臂:“有人举报你仗势欺人,再跟我走一趟?”
    “我也举报他当街碰瓷!”
    郝娴站在原地半步都不肯挪,指着被咩咩咬住的柔弱美人道。
    “就现场鉴定,他的脸是不是我克的?要是我克的,我就……等等,我要把他打成这样得赔多少钱?”
    执法队大哥斜眼一扫。
    “只是外伤的话,五百下品灵石。”
    男修早就想跑,奈何被咩咩咬着里外三层衣服,想要挣脱溜号除非裸·奔。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大家都是同门子弟,哪里用得着劳烦执法队,折腾是小,添上犯错记录却是一生都抹不掉的污点,小师姐略赔偿我一些医药费便好,我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给您抹黑的。”
    在一片“他好善良,你怎么能这么对他”的路人声音里,郝娴一把将人推到了执法队大哥面前。
    “用不着!大哥,你现在就告诉大家我是怎么把他打成这样的!”
    执法队的人什么花样没见过,仔细看了几眼就发现了端倪。
    围观众人只见他不知掏出个什么东西,在挣扎不已的男修面颊上抹了几把,再抬手,男修的脸已光洁的白里透亮。
    执法队大哥眉毛一挑,很高兴这个月的kpi再创新高。
    “很好,当街碰瓷,你,我记住了,跟我走一趟。”
    “等等!”
    郝娴扬声将二人拦住,对着男修刚擦干净的脸就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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