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到来时,和姫彩曾经梦想的不同。
    没有什么鲜艳亮丽,就和她成名的特色一样,个展当日的姫彩身穿一袭剪裁别緻的平口黑色礼服与高跟鞋,为了遮掩伤口而在左手腕上戴着平日不会佩戴的饰品。
    在个展开始前,姫彩一直在美术馆里头转着。工作人员都以为她这是在紧张,经过了就和她说声加油,也因为清楚她不说话,便没有期待她回应,许多人就这么单方面的来匆匆去匆匆,甚至连她听见了没都没有确认。刚开始姫彩还会稍微转个头,后来她也就是静静的看着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
    事实上她并不紧张,也不是因为焦虑而到处观看自己的作品,更不是担心等会儿的首次公开发表说错话而正在默背自己的稿子,她就只是在思量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她要的而已。
    皮埃尔准备的几个必定会被询问的话题,姫彩她姑且还是好好的回应了。她知道自己面对媒体与大眾的时候,不管来者何人她怎么也有办法说出点什么,不过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对外正式说话的关係,她还是选择让那个操碎了心的经纪人安心一些。
    其中让她稍微在意的,也只有关于「盒子的潘朵拉」的加笔这个问题。
    自从释出消息以来,那一笔小豆色引起的回响就如同皮埃尔第一次目击时一样佳评如潮。在那之中更多的,是讨论作品带来的感受变化,以及那抹光亮的意义为何。
    说实在,那让姫彩感到很烦躁,烦躁到她必须得走来走去转移注意力。
    由于媒体报导暗示着她的受伤是源自自残或是想不开,并与她的作品风格连结,许多人在网路上议论那笔小豆色的出现就像是从绝望中振作起来的她心头的希望,就像潘朵拉紧急盖上的盒中唯一留存的东西。
    不管是影射她的精神状况可能有问题,又或是把她的感受说成是区区「希望」,都令姫彩感到无聊至极。
    独自的思考让时间过得很快,此时皮埃尔前来提醒姫彩准备要开幕了。姫彩停止思考那些言论,随着他一块儿前往展示「盒子的潘朵拉」的区域去。
    曾经,她幻想着身在这样的美术馆之时,每踏出一步就感觉与她儿时作的梦越来越近。如今,她却只是在数着又有哪里与当年的渴望產生了出入。
    当可以瞧见美术馆外头的景色时,大量的人潮已经聚集在那里了。经纪人所说的「期待」,就好像反应在人数与摄影机的数量上,姫彩知道他们此次前来最想听到的是什么。
    关于小豆色的事情,她已经想好该如何回答了。
    已经,想好了吧。
    以为至少在镜头对准、自己成为主角时,多少会有喜悦自心底萌生。然而,看着人群与媒体的姫彩感受不到任何的雀跃,她感觉所有人都正在对她投射错误的期待。
    为什么总是这样?
    已经不再去想曾经的嚮往和如今的体验截然不同一事,姫彩一次又一次的,以回应破坏常人的预设。
    来自日本的幽灵公主不喜发言的事早已为大眾所知,而她其实很能说,且一开口却又屡次以崭新、自我的角度詮释画中的所有,完全不给予其他猜想任何一点客气,因此每当她回应一个问题,眾人脸上的诧异便加剧。
    姫彩不知道他们又从她的发言里得到什么想法,但是,她知道他们希望的一定和她想的不一样。
    总是这样,她所期盼的、憧憬的、喜爱的一切,总是不被理解。
    「在展前两週传出的加笔广受好评,也是小夜流老师第一次在画作里使用如此明亮的顏色。许多人猜测那一笔象徵着希望,和传说中潘朵拉的盒中唯一剩下的东西一致,让整幅画提升到了不一样的层次。对此,想请问小夜流老师能否和大家说明一下,这是否为老师创作的灵感呢?与原先的理念是否又有所不同呢?」
    「那是......」
    该来的,是躲不掉的。
    和经纪人预先沟通过的答案浮现在脑海里,与此同时在心里头闪过的,依旧是那个少年。
    曾经以为这世上还有谁能在思维上陪伴她左右而感到安稳,如今谁也不需要了。
    谁都不在了,那么便谁都别理解吧。
    姫彩顿了顿后,拿着麦克风缓缓重新开了口,「......你们要怎么想是你们的自由,从这幅画里看出了什么也不关我的事。对我来说,这从头到尾都是拥抱厌恶至死的潘朵拉而已,是蠢蛋的自食恶果。至于这一笔......」
    闪光灯喀嚓喀擦的闪着,那一声声细微的惊呼与议论像是在称讚她的风格大胆,又像是在批评她的毫不谦逊。不过对姫彩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一抹小豆色究竟是什么?
    在迷茫之中,将「假象」的答案给填了上去。姫彩之前一直是如此预设着,至今也没有更好的回答。
    她看见了不实,又愚蠢的一直活在谎话里。那一笔对她来说,绝对是虚假的象徵吧。
    在双唇微敞之际,死灰的眼眸像是本能般的捕捉到了和深埋在心底一致的暖和。
    冴就好像站在人群中一样,他就在那里,在那里看着她。
    心头窜升的冷意将方才的答案给化了开来。若不是姫彩忘记怎么笑,她现在肯定是掛着自嘲的笑脸。
    她曾经想像过,在她的第一次个展,在她头一次登上世界舞台时,就算没能亲自参与也好,这份荣耀与特别,一定也能迎来冴给予她的笑容,就像约定好的那样,他们两个人将以画作的形式永远在这世上流传。
    眼下世人所见的,只不过是残破的潘朵拉。至于潘朵拉又是谁呢?姫彩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深深刻在她心里的、温柔的糸师冴已经不在了,记忆里头的身影变得破破烂烂,过去的那些美好也跟着成为谎言而一起衰败。
    事到如今还依赖着他,着实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看着自己的幻觉,那双绿色的眸子如往日一般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差点都要让她以为昔日再现似的。
    姫彩她,已经累了。
    预备的答案已被遗忘,垂下眼帘的姫彩望着人群中的错觉,她慢慢的、沉沉的吐露出乎眾人意料的字句,「......是厌恶。」
    人群中的糸师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姫彩知道,那是因为她方才所说的话,在过去是不可能讲出口的,于是,想像中的冴也只能摆出这样的表情了吧。
    过去的她,肯定,会称这一笔为「爱」。
    小夜流姫彩,从不画自己没看见的东西。
    即便再也看不透糸师冴的一切,她感受到的快乐也是真的,她体验到的幸福也是真的,她一直以来对他的爱,从头到尾也都是真的。
    以沉默来切断与人的连结何其愚蠢?活在这世上,人要与人完全没有连结,那该有多寂寞啊?这和她所见的世界不同,她只不过是想藉此逃避失去冴的现实而已。
    留下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关闭麦克风电源的姫彩头也不回的离去,就好像在逃离站在那儿的冴一样。
    只要这份情感一刻无法消失殆尽,她便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受到这份真实制约而痛苦不已。
    潘朵拉自始至终都是姫彩眼里的冴。那幽暗阴冷的盒子,说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这世界包含她在内都极其丑陋,可唯独冴在她心里留下的只有光芒。所以,她才一度执着于明亮吧。
    依然,记着儿时的梦。依然,想保有感受到的纯粹。那一抹小豆色只是,想要驱逐让感情变质的憎恶而已。
    就算那些所谓的宝贵,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觉得,只有她一个人还牢记着也好。
    不顾后头记者的追问与挽留,低着头的姫彩也没有因此而减缓步调,她只是越走越远,想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画也好,人也罢,已经谁都听不见她胸腔里的喧哗。
    她已经成为了画家,没有多馀的心力再去拥有任何东西了。
    ————
    本日吐槽暂停
    自从冴跟姬彩吵架以后
    我一直都是根据「天ノ弱/164feat.gumi(公式)」在描写姬彩的心境
    我很喜欢副歌的「快要从这双手中溢出来般这份要递给你的爱该转给谁呢?」
    以姬彩的心情来说
    当然确实和歌一样也有许多激动、纠结、表里不一、无奈
    但「孤寂感」会更重一点
    所以觉得稍微有点不合适
    不过要更直白的说明姬彩后来在挣扎甚么的话
    用这首歌再加上我说的孤单感就是答案了
    从上次延更之后更新速度就比较慢了
    直白一点就是写不完???
    解释一下的话就是
    扣除没了原本能存稿的时间被压缩掉以外
    因为我很爱前后呼应的习惯
    这几章的用词一直在修
    像是二十章我已经写了一半左右
    我才放心把十九章放出来
    到时候二十章也会以此类推等到二十一章有一定进度、确定前后连结搞定以后才会释出
    通常都是重要章节我才会比较在乎这种地方
    没意外的话应该快要进结局了
    还有就是因为太忙的关係情绪有点酝酿不出来很难写(x)
    忙完想说该来写文的时候看着bg文心里完全只有「哼小情小爱」(x)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
    感谢各位的阅读
    我们下一章再见囉ヽ(??▽?)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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