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妈妈视线时不时落到表弟身上,眼含怀疑与警惕。
    这个表弟能收钱请老道士,是不是也能收钱,在她房里动手脚?
    她上前去掐表弟,破口大骂:“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将小棺材放到我房间的?是不是你咒我和你姐夫?”
    刘家爸爸明白了,老婆这是确定房间里多了不该多的东西。
    他对表弟怒目而视。
    表弟边躲边辩解,“诶,不,不是,姐,我放什么东西了?我都没去过你们房间,我怎么会咒你们呢,我不是那等丧良心的。”
    “谁咒你们了?快告诉我,我打死他。”
    解鸣谦上前,在表弟额心摸了摸。
    表弟被摸得毛毛的,额心一凉,害怕像针扎一样,在体内乱窜。
    他顾不得躲他表姐的辣手,缩着脖子僵在那里,不自觉屏住呼吸。
    待解鸣谦手离开,他才敢长舒一口气。
    妈耶,这小子人瞧得不大,气势挺足的,和他见过的那些大人物似的,不怒自威。
    他缩着脖子,没敢再嚷嚷。
    “是蛊。”是一次性的,现在蛊已经没了。解鸣谦望向表弟,道,“报上生辰八字。”
    表弟还没开口,旁边刘家妈妈就将他八字给报上了,报得又快又利索。
    可见,这对表姐弟关系确实不错,少有人会记得表亲生辰八字。
    解鸣谦推算八字,又辅助表弟面相,面无表情地问:“五月二十日,你去了哪里?碰到了什么人?谁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表弟腹诽,五月二十日,距离现在都快四个月了,谁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但解鸣谦在旁瞧着他,一双眼和那照妖镜似的,让他浑身不太自在,好似自己在他面前完全透明,所有小心思都照得一览无遗。
    表弟胆子缩得小小的,老老实实努力回忆。
    但四个月前,时间真的太久远了。
    表弟苦着脸,想不出来。
    倒是刘家妈妈想起一事,“五月二十日,我想起来了,年轻人不是喜欢过这个节日吗,什么520,我爱你的,那天村里不少年轻夫妻都跑去城里,他带着他老婆,也跑去过节了。”
    “噢噢噢。”表弟被提醒,也想起来了,“对对对,我去城里了,我先和我老婆去看了个电影,又去街上逛了逛,然后回来了。”
    “没有碰到什么特别的事。”
    解鸣谦没说信与不信,对张文琛道;“请他老婆过来一趟。”
    表弟嚷道:“请我老婆做什么,我老婆和这事没关系。”
    他一开始声音挺高,但在解鸣谦的视线下,越说越小。
    老刑警已经放开了他,他依旧老老实实缩着,低着头,不断回忆五月二十号有什么特别事。
    他敲敲脑袋,恨不得自己脑袋是那个记录仪,发生过什么可以回看。
    没过多久,表弟她老婆过来了,问及五月二十日,有没有什么人蓄意接近他们,或者请她老公吃东西,她回忆片刻,道:“想不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们那天是在市中心玩。”
    她从表弟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某团app,购物记录,“在这家电影院吃了爆米花和可乐,在这家店吃了烤鱼,最后在市中心吃了一份水果冰凉粉。”
    “对了,卖冰凉粉的那个老板,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容貌,但给人感觉是个大帅哥。他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的样子,气质很绝,他的身姿、露出的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那种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表弟老婆还在旁边滔滔不绝用词形容那个买冰凉粉的帅哥有多帅气,表弟在旁边听得怒气冲冲,说出的话酸气冲天,“就那么一面,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不就是个小白脸。”
    表弟老婆翻了个白眼,懒得跟斤斤计较的小心眼说话。
    解鸣谦听到表弟老婆说起这个卖冰凉粉的帅哥开始,心念一动,以表弟老婆面相起卦。
    确定这帅哥是案件相关者,朝老刑警点点头。
    老刑警会意,向表弟和他老婆询问那个帅哥有关细节。
    刘家爸爸和刘家妈妈看了半天,后知后觉有些明白,放咒物的,好像真是她表弟,但她表弟,好像也被人算计了。
    她一拍大-腿,又有点想哭,“我家到底招谁惹谁了,要碰到这种事。”
    解鸣谦倒是有了些许头绪,他问刘家夫妻,道:“那小龟山在哪里?”
    刘家妈妈道:“就在村对面,我带你去。”
    张文琛想跟着去,解鸣谦道:“你留下。”
    张文琛是普通人,在老刑警身边学习是最好的。
    小龟山因外形像乌龟而得名,山不算高,仅百来米,从刘家村这边走,到达山顶,坡度更是只有十几米。
    无论是走山阶,还是走水泥路,都很轻便。
    山顶有一个小道观,小道观里只有一个老道士守着,他常年待在道观,只少数时候受人邀请,才会下山。
    解鸣谦到的时候,他坐在侧厅起居室里编箩筐,瞧见刘家妈妈,他明显诧异,今天不是冥婚大日子,刘家妈妈怎么会来这儿?
    解鸣谦瞧了老道士片刻,问:“有道士证吗?”
    老道士抬头,不太高兴,“你这伢子,好没礼貌的。”
    解鸣谦摸出玄学协会长老证。
    老道士浑浊的不大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不慌不忙起身,从内室取出道士证。
    解鸣谦瞧完,将道士证还给老道士,问:“你为什么给xxx(表弟)两百元,要揽上替刘文彬寻找冥婚之人的活。”
    老道士心一沉,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他坐在小凳子上,继续编箩筐,“文斌那孩子想找老婆,我既有这本事,肯定要给他找个最合适的,村民先生良莠不齐,我怕其他先生找得不合适,反扰了文斌死后安宁。”
    刘家妈妈补充道:“文斌他比较善良,这老道士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文斌经常过来陪他,帮他做点事。”
    “你既然学道,应该知道冥婚没用。”解鸣谦坐在旁边,继续道,“而且,生人配死人,有违天和,更损功德。”
    “我知道,可是文斌想要人陪。我都活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有什么反噬我接着。”
    “而且,生冥不影响那女孩儿再嫁人,就是给文斌一个安慰。”
    解鸣谦嗤笑。
    生冥是不影响女孩儿嫁人,但会影响女孩儿气运,也会改变女孩儿日后命运。
    若非修养在,他只想将老道士骂个狗血淋头。
    真是,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受害者是那个女孩儿,他反噬有什么用?
    他是能替女孩儿顶替冥婚,还是能替女孩儿蓄运?
    他什么都不能。
    他受再多反噬,也是他该得的,可是,人那女孩儿有什么错?要为他这错误买单?
    之前他碰到谢纯湘时,什么都没瞧见,是因为这冥婚还没下定,若是下了定,他或许能……
    也不一定,冥婚不会要谢纯湘的命,只是让她过得更坎坷些,说明幕后之人一开始是没想要她性命的,那发生了什么,让他/她忽然没法忍受谢纯湘活着呢?
    解鸣谦手敲击着椅子扶手,恍然。
    分手。
    谢纯湘和她男友分手了,之后她便遭到了毒手。
    而冥婚,归根到底,也是感情。
    意识到这点,解鸣谦知道,在乡下这边得不到更多线索。
    他起身,对老道士道:“你这事,我会上报玄学协会。”
    老道士抬头,望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道观,沉默片刻,问:“这道观,会有道士过来接管吗?”
    “不知道,一切要等玄学协会那边的处置。”解鸣谦没给回答,他望向老道士,神情漠然,“谢纯湘死了。”
    说完,他没管老道士反应,大步离开。
    谢纯湘的死,和冥婚没有关系,但,他也没说有关系,老道士会怎么想,关他什么事?
    别怪他不尊老,他们玄术师掌有普通人没有掌握的本事,更应对世事存着敬畏与谨慎,而非因着私心,行害人之事。
    该调查的都调查得差不多了,六人在谢家村村口集合。
    此时已经五点,大家没有吃午饭,一直饿到现在,五脏庙早已造反。
    也等不到回城再吃饭,一行人去了镇上,寻个饭店包厢,点菜吃饭。
    吃饭中,留在谢家的小警官破口骂道:“谢家父母真的不是人,听到刘家那边给出的生辰八字,主动凑过去将自己女儿给卖了。”
    “也就十二万吧,为了十二万,不将女儿当人看。”
    “是谢家主动找上门的?”张文琛吃了一惊,还以为是刘家找上谢家的呢。
    “可不,他们想给儿子在城里买房结婚。他们还说,打算等冥婚完成后,再将女儿嫁给镇上一个傻,哦,不,低能儿。那低能儿父母有钱,想找个女人替低能儿传宗接代,好几十万彩礼呢。”
    “那几十万彩礼没了,他们才想着,警局解剖了他们女儿尸体,先敲诈一波。”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张文琛只听说过这样对女儿敲骨吸髓的父母,亲眼见到,还是头一次,义愤填膺的。
    老刑警倒是淡定,这样的父母他们这些年没少见,只觉得两个小孩儿大惊小怪。
    吃饱喝足,一行人回到警局时已经八点,之后开会,确定之后的调查方向,落到谢纯湘的前男友身上。
    开完会,解鸣谦打开手机。
    开会时,手机是不是在震动,也不知是谁找他。
    瞧见是程铭礼,解鸣谦笑了一下,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呢。
    他打开窗口,看程铭礼说了些什么。
    [程铭礼:鸣谦,回来了没有?]
    [程铭礼:还没忙完?忙完给我回个信息。]
    [程铭礼:你不饿吗?一天都没吃饭了。]
    [程铭礼:我在等你,忙完了告诉我一声。]
    [程铭礼:不会失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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