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晟来得很快,八点四十就到了,顾姑姑刚进屋,瞧见解鸣谦就跑了过来,她抓住解鸣谦的手臂,满是哀求,“鸣谦,鸣谦,我女儿真的还活着?”
    “是。”解鸣谦扶住顾姑姑,让程铭礼给顾姑姑倒杯茶过来,他安抚道,“小表妹还活着,活得健健康康。”
    顾姑姑得到这个准确消息,捂着脸又哭又笑,一出口就是哽咽,“谢谢谢谢。”
    呜呜哭了几分钟,顾姑姑用抽纸擦了擦眼泪,再次抓住解鸣谦的手臂,“那我女儿呢,在哪儿,能算到吗?”
    解鸣谦道:“您女儿身边有高人,我算的方位,未必准确。”
    “怎么能算准确?用我的血可以吗?”
    “不行。”解鸣谦遗憾,“我用云晟的血,利用血缘寻踪之法寻了令爱,只是刚推出令爱还活着,就被那位高人发现。之后那位高人对令爱肯定保护得更为严密,像这些血缘寻亲之法,怕是不会再奏效。”
    顾姑姑失魂落魄,“难道真没法子?”
    “倒也不是。”
    顾姑姑望着解鸣谦,双眼晶亮,好似濒死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满满的都是信赖于依托。
    解鸣谦摸摸左手腕上的三枚铜钱,道:“可以通过卜卦。”
    “那就卜,只要能找到我女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姑姑言重了,您是铭礼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不必那么客气。”解鸣谦摩挲着铜钱,道,“只是对方有高人,会遮掩卦象,咱们这边,得知道当初真相。”
    “知道得事越真,卦象才会越清晰。”
    “怎么做?”顾姑姑神情坚毅,望着解鸣谦满是信任。
    只要解鸣谦说,她拼尽一切也会做到。
    “这样吧,”解鸣谦解下三枚铜板,道,“你默念,找到给你发邮件的人,能寻到当初的真相吗?”
    顾姑父身上有高人遮掩命相,推他命推不准确,但可以推边缘卦。
    就是一些可以说和他有关,也可以说和他无关的卦象。
    顾姑姑双手合十,闭目,虔诚默念。
    解鸣谦开始起卦。
    卦完,解鸣谦捡起三枚铜钱,对顾姑姑道:“不能得到真相,但可以通过手段,依稀见到冰山一角。”
    “什么意思?”顾云晟不解。
    “就是吧,邮件上说的不是真的,但是,可以通过找到发邮件的那人,利用他/她,从你姑父口中诈出些许真相。”
    顾姑姑起身:“我这就将拉她过来。”
    顾云晟望着她姑,“姑,你不是说,找不到那人?”
    顾姑姑抿唇,“找到了,她是你姑父前女友的妹妹。”
    若非这个身份,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相信邮件上的内容?
    “不急。”解鸣谦将铜钱串回手链,“姑姑你现在情绪太过激动,做事不是很冷静,不如睡一觉,明早再做决定。”
    “问明那位女士的目的,若她是个聪明的,有她配合更好。”
    “好。”顾姑姑答应了。
    次日五点,顾云晟过来接解鸣谦。
    路上,他给解鸣谦说了下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
    “那位女士名唤姚桃玉,丈夫是官员,今年刚调到南城。”
    姚桃玉在宴会上瞧见意气风发的姑父,满脸幸福的姑姑,以及旁边明显宠着长大的小少爷,想起自己惨死的姐姐,无缘一面的外甥女,以及这些年姑父从未去她姐姐坟前看过半眼,心生一股恨意。
    她姐姐那么惨,他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于是,她开始筹谋着报复。
    “她很聪明。”顾云晟叹息。
    她确实聪明,没有一开始找上她姑姑。
    因为她知道,世上傻女人总是那么多,便算她说出她姐姐的死,也起不了多少作用,毕竟有些女人恋爱脑起来,反而觉得这是男人对她的深情。
    对旁的女人薄情,只对她深情,可不是个死心塌地,专情唯一的好男人?
    她拿不准顾姑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不敢赌。
    她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一次出手不成,凭他姑父的聪明,她没法再出第二次手。
    她不断收集姑姑姑父的信息,发现突破点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她给她姑姑发了那个邮件。
    “她承认,邮件上是事,是她编织杜撰的,但我姑父薄情寡义,也是真的。”
    她姐姐为他生儿育女,但她姐姐死后,他半次不曾看望过。
    可能知道他姑父不是真的那么好,顾云晟说起薄情寡义时,很淡然。
    “姑姑,是怎么说服那位女士的?”
    “没怎么说服。”顾云晟道,“我姑姑只对她说,只要她能找到我小表妹的线索,她就和我姑父离婚,带走小表弟,分走我姑父的三分之二家产,姚女士就答应了。”
    解鸣谦暗道,姚女士对顾姑父,真是恨得深沉。
    到了金玉阁,顾姑姑、解鸣谦和顾云晟以及顾云晟爷奶和爸妈躲在姚女士所在厢房的隔壁,拆下东边墙上的那幅画,能偷听到隔壁的动静。
    金玉阁是程铭礼表哥郑克家的产业,这两间包厢,是刻意做成如此,隔壁包厢平时不外用,只有需要的时候,自家人才能用。
    顾云晟他们一家能用,是搭了程铭礼的人情。
    解鸣谦刚踏入其中,瞧见一二三四五个人头,还以为走错,扭头瞧了门口一眼。
    顾云晟生怕来迟了,撞上他姑父,忙推解鸣谦进去。
    他反手关门,压低声音对解鸣谦解释,“我姑让我爷奶也来听听,免得之后不同意她离婚。”
    爷奶知道了,他爸妈也知道,然后他爸妈也要过来。
    解鸣谦道:“挺好的。”
    一家人整整齐齐。
    解鸣谦和这群长辈都打了招呼,又寒暄几句,默契得没有多说。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也不适合聊天。
    等了十几分钟,隔壁包厢来了人,听得动静,一行人齐刷刷得凑向小洞,结果头撞在一起,谁都没有看到。
    瞧见这一幕,解鸣谦不由得感到好笑。
    一行平均五十往上的人,听得解鸣谦的笑声,不由得讪讪。
    顾家爷爷拉着顾家奶奶矜持得后退一步,顾家爸妈假装整理衣服,顾姑姑继续往小洞那边凑,她瞄了一眼,道:“是姚女士。”
    又隔了几分钟,顾姑父终于出现在隔壁。
    这下,无论是顾家爷奶还是顾家爸妈都坐不住了,一个个贴在墙上,恨不得自己长个顺风耳,将隔壁动静全都收之耳底。
    第47章 顾姑父事毕
    解鸣谦盘腿坐在墙壁边, 一边抛铜钱,一边听那边动静。
    “您是?”顾姑父未语先笑,便算是在厢房内瞧见一名陌生女士, 说话声音依旧温文尔雅, 他面容笑容不变, 只眼底依稀见到些许疑惑,“我好像不曾在张家村见过你。”
    姚桃玉抬头,望着顾姑父, 面上浮出个笑,眼底却没半点笑意, “姐夫,您真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姚桃玉。”
    顾姑父细细打量姚桃玉,恍然, 面露思忆神色, “原来是桃玉,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见你, 你还是只七八岁, 怯生生的叫我姐夫。”
    “原来您还认我姐姐啊,我以为您娇-妻幼子在怀, 就忘了我姐姐了呢。”姚桃玉幽幽地开口,“我姐姐地下孤寒幽冷, 这些年,您怎么一直不去看她?”
    顾姑父叹息口气,坐在姚桃玉对面,解释道:“我去见过你姐姐, 但你父母, 不让我去见她。加上我另娶了妻子, 再去见你姐姐不好。”
    “是这样吗?”姚桃玉诡异一笑,“我还以为,是你害我姐姐身死,怕我姐姐鬼魂缠上你呢。”
    “桃玉,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这世上没有鬼。而且,你姐姐当真有灵,我也想和她见一面,对她说声对不起,我没有实现对她的承诺,带她走出山村。不过,我带着她的期许,成为了城里人。”
    顾姑父涵养很好,听到姚桃玉这般说话,也没有生气和动怒,依旧好声好气地说话。
    “还有,你姐姐的死,你该怪你父母。你姐刚引产后没多久,被他们派去山里下地,才会摔下来。要不是我和你姐还没结婚,我都得找你父母算账。”
    “姐夫这张嘴啊,说的比唱的好听。”
    她父母为什么不让他上坟,还不是因为他欺负她姐姐却不结婚,她父母生气?
    可是她父母说不让他去上坟,他就真不去看一下了?
    如此行径,实在让人瞧不上。
    姚桃玉笑了笑,不和他计较这个,她知道他一向巧舌如簧,不然也不能哄骗得她那个傻姐姐,怀孕了也不结婚,更哄得她那傻姐姐没了孩子,自觉对不起他,精神恍恍惚惚,去山上散心时一脚踏空。
    她的目的也不是如此。
    她纵然为她姐姐不值,但顾姑父没犯法,她姐的死和他没直接关系,她也只能在道德上谴责下他,如果他连道德都不要了,她拿他没有办法。
    “好啦好啦,我今日过来,也不是因为我姐姐的事来找姐夫的,我姐姐可怜,碰上个渣男,死得冤枉,我也无话可说。”
    顾姑父打断姚桃玉的话,“我不是渣男,我对你姐姐,自认情至意尽,没有欠亏,不过,你姐姐确实命不好。”
    姚桃玉笑了笑,没接他这话,继续自己之前的话题,“我过来,是想问问姐夫,在姐夫心底,是不是女孩儿都不值钱?”
    “我那可怜的外甥女是如此,你那娇-妻的大女儿也是如此。”
    “没有,男孩女孩,在我心里,都一样。”顾姑父不假思索地开口。
    他说这话时,眉目依旧舒朗,话语不徐不疾,让人如沐春风,很有信服感。
    “是么,当年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尸体,我见姐夫交给一个婆婆。”姚桃玉双目直视顾姑父,清楚得瞧见顾姑父瞳仁小幅度张大。
    她心念一动,又缓慢开口,“八年后,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得急病死前,我瞧见姐夫,又和那个婆婆见了一面。”
    这一句话,是假的。
    姚桃玉虽然放假在家,但她不待见顾姑父,自然也不想去张家村,但不妨碍她,诈一诈。
    顾姑父瞳仁一缩,脸部肌肉微微绷紧,整个人瞬间紧绷如一张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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