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礼不解,“怎么就要杀人呢?你不是说,便算不操纵,他们也会死吗?任他们只有死亡,不是更保险?”
    “因为回光返照吧。”解鸣谦解释,“人之将死,可能会回光返照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人能冲破情咒的束缚,恢复清醒。操纵死者自杀,可杜绝后患。”
    程铭礼哎了一声,盯着手中资料,感觉这些资料沉甸甸的。
    这轻飘飘的一张张纸,全是一条条死去的人命。
    邪术师,当真是狠辣,不将人命当命。
    他继续翻看资料,又发现一件事,“鸣谦,死者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是怎么回事?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死亡间隔时间是三月,第二个死者和第三个死者,时间缩短至两月,再往后,缩短到数天。”
    越到后边,死亡间隔时间越近,一月内几乎有两到三人死亡。
    最近一月,死亡人数更多,有四个。
    解鸣谦凑过去看了看,回道:“有可能是一开始他以男子阳精低调修炼,后来实力增强,便开始肆无忌惮。”
    “当然更可能是,他遭功法反噬,压不住体内阴气了。”
    一开始修炼还想着低调提升实力,但随着实力提升,体内阴气暴涨,凶手不得不频繁采补男性阳精,以压下-体内阴气。
    女性阴气盛而滋补,男性阴气盛则反损。
    凶手是男儿身,体内阴气过盛,会让他脏腑疼痛,感觉自己好似时时刻刻置身冰天雪地,无处排遣寒意。
    为了缓解这种痛苦,他除了大量采补,别无他法。
    烤火、躺电热毯、泡温泉等等,都没法缓解这种寒意,它作用于意识,不作用于身体。
    因为太过难受,也顾不得低调不低调。
    只是这种方法,不过是饮鸩止渴。
    采补,实力增强,实力一增强,体内阴气暴涨,会更难受,一难受,采补,死循环。
    解鸣谦提醒特警道:“凶手最近会再作案,你们多留意。”
    “是。”特警点头。
    解鸣谦将资料还给特警,见时间已经到下午五点,解鸣谦带着程铭礼出去吃饭,刚走出停尸房,傅钟彬打来电话,“鸣谦,救,救命。”
    傅钟彬声音虚弱,中气不足,好似大病未愈。
    “你在哪里?”解鸣谦心下有不好预感,拉着程铭礼往停车场跑。
    “金色玫瑰包厢,呜呜呜,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傅钟彬说得断断续续,还有水流滋滋声。
    “等我。”解鸣谦开口,“伸出左手,中指伸直,食指尖和拇指尖一前一后,掐在中指第一横纹处,无名指和小指屈于掌心,跟我念,‘仰启神威豁落将,都天纠察大灵官’……”[1]
    解鸣谦交给傅钟彬的是灵官诀,灵官诀用途比较广,驱邪、治病、收瘟、摄毒等等[2],不知道傅钟彬那边是什么情况,但不管什么情况,口念灵官诀都能缓解。
    傅钟彬在强大的求生欲下,口齿不甚清晰地跟着念,解鸣谦念一句,他跟着念一句,一直重复。
    能明显感觉到傅钟彬那边情况在便好,他越念越精神,越念口齿越清晰。
    四十多分钟后,解鸣谦带着程铭礼冲入包厢。
    包厢内,傅钟彬趴在地上,左手前伸,中指竖着,打气灵官诀。手机放在他的头前边,右手紧紧攥着一喷瓶。
    听到动静,他眼珠子费力斜转,右手大拇指摁住喷瓶,将喷瓶里的水往嘴里喷。
    解鸣谦摸出朱砂,用大拇指沾了沾,印在傅钟彬额心。
    傅钟彬浑身一颤,整个人放松下来。
    太好了,那种想自杀的冲动没有了。
    他四肢用力,想要从地上爬起,刚动了动,又无力地趴在地上。
    解鸣谦和程铭礼扶起傅钟彬,送回沙发上坐着,解鸣谦问:“怎么回事?”
    傅钟彬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不该偷懒,睡在金色玫瑰,我该和你们一起走的。”
    若非他睡在金色玫瑰,也不会被人强上,被人操纵着去自杀。
    要不是解鸣谦之前因为他红肿的双眼,给了他一瓶水,这瓶水他太过喜爱,时不时喷喷喷,也不能在被-操纵时,让他保持一丝清醒。
    要不是他这瓶水让他克制住那不属于他的邪念,他能不能活着,还说不定。
    惨,太惨了。
    他一个刚死了未婚妻的失意青年,只爱美女只对女人硬得起来的钢铁直男,居然被个男人强上,老天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
    解鸣谦:“……”
    好吧,确实挺惨的。
    他拍拍傅钟彬肩膀予以安慰,伸手探向傅钟彬腹部,去抓捕他身上残留的阴气。
    傅钟彬反应很大地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腹部,大惊失色:“你你你,你做什么?”
    便算是解鸣谦,他也不能让他碰自己已经遭男人玷污了身躯。
    玷污过一次,不能再玷污第二次。
    解鸣谦:“……”
    行吧,理解他刚遭强迫,犹如惊弓之鸟的反应。
    他收回手,耐心地问:“你想不想找到那强迫你的人?”
    “是许清和。”傅钟彬抓紧手中小喷瓶,狠狠道,“早上才见过他的监控,我不会忘记他的容貌。”
    “不是他,许清和没有回国,有人冒充他。”解鸣谦继续开口,“他身上有幻容咒术,能随意变幻容貌,一般手段抓不到他。”
    “他从你这儿离开不足两小时,我抓下他留在你身上的气息,或许能追到他,为你报仇。”
    傅钟彬犹豫片刻,瘫在沙发上,“那你抓吧。”
    他生无可恋。
    已经脏了一次,无所谓第二次。
    解鸣谦手指点上傅钟彬腹部,揪出一缕阴气,装入一道黄符里。
    阴气无形无态,若非知道这世上真有各种气,只看解鸣谦动作,还当他在进行无实物表演。
    解鸣谦捕获阴气后,对傅钟彬道:“我要破解你身上情咒了,你忍忍。”
    傅钟彬悲愤点头。
    还有什么痛,比得上被男人强上时的痛苦?
    来吧,只要能抓住强-奸犯,他愿意做任何事。
    解鸣谦指尖点上傅钟彬额心,往里输入元气。
    他准备强行破咒,让凶手遭到反噬。
    只要反噬得够重,凶手就没法再像之前那般轻易逃跑。
    一念及此,解鸣谦眸光沉沉,身上气势一瞬间暴涨。
    程铭礼站在解鸣谦身后,还不觉得如何,傅钟彬直面解鸣谦,也直面他身上浩瀚若海,深沉如山的气势。
    他不敢直视,本能得避开解鸣谦的视线。
    而此时,他感觉自己额心好似有万根针穿过头颅刺入脑海,并在里边哪吒闹海。
    傅钟彬惨叫一声,正准备挣扎,却额心一凉,那股痛意被镇住,又觉得可以忍受,但疼痛可以蒙蔽神经,身体本能却瞒不过。
    不过呼吸间,傅钟彬浑身冷汗涔涔,好似从水里打捞过一样。
    待解鸣谦手指离去,他躺在沙发上,犹如干涸的鱼,张着嘴一吞一吐,一吞一吐。
    此刻,通往乡下的专车后座,一名面色苍白、面容病弱的青年“哇”地吐出鲜血。
    正在开车的司机吓得声音都快劈叉,“你,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停车。”青年望向后视镜,和透过后视线观察青年的司机双眼对上,这瞬间青年眼底黝黑深邃,口中念念有词,而随着他念念有词,司机双眼迷离,踩下刹车,坐在驾驶座上,犹如傀儡。
    “过来。”青年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十分魅惑,带着古怪且特有的韵律,让人不自觉听从。
    司机木愣愣地下车,来到后座,痴呆呆地望着青年。
    青年粗鲁地解开司机裤头,坐了上去。
    金色玫瑰。
    解鸣谦替傅钟彬把了脉,替他写了一张保养身体的药方,傅钟彬被凶手汲取阳精,伤了根基,要好好养上几年。
    幸好傅钟彬年轻,没被凶手彻底摧残。
    请了人将傅钟彬送去医院,又将药方留给照顾傅钟彬的人,解鸣谦带着程铭礼去抓凶手。
    沾有浓郁阴气的黄纸化作纸鹤,在车子前边带路,解鸣谦开车跟在纸鹤后边,一路风驰电掣,过省道,来到乡道。
    程铭礼视线落到纸鹤上,眼底满是好奇,“鸣谦,这纸鹤会飞,又是什么原理?”
    解鸣谦:“emmmmm”。
    这让他怎么用科学解释?
    他想了想,道:“元气能转化动能。”
    程铭礼:“……”
    心塞塞。
    过了片刻,他问:“我能不能学玄术?”
    解鸣谦道:“学玄术,会有五弊三缺,你想有哪弊哪缺?”
    五弊为鳏、寡、孤、独、残;三缺乃福禄寿[3]。
    解鸣谦缺命,已经应了,程铭礼想应什么?
    程铭礼沉默片刻,试探地开口:“独?”
    独者,膝下无子老无所依。
    “我反正不会有子女,也算应了独?”程铭礼道。
    解鸣谦瞧了他一眼,道:“可是除了残,不是你想应什么就应什么,而是看你命格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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