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棠抱起司榕,微一弓腿发力,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倏忽间几个起落,从山脚下便再看不见二人的身影了。
    “你功夫进步得真快呀!”司榕站住了,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惊叹,“一年前你还连刀都不会使呢!”
    邵棠打量她们站的地方,“这是……?”
    “这里就是圣台。”
    因为高度和角度的关系,站在山脚下是看不到圣台的。所谓圣台,就像是在这个等腰梯形体三分之二靠上的位置,拿铲子生生铲掉一块似的,铲出了一个宽阔似广场的平台。
    “这边。”司榕熟门熟路,领着邵棠往前走。
    穿过广场,山壁的正中有一道石闸。石闸旁的岩壁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方形,与别处不同,乌黑光滑。其下的地上,堆着一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盖着防水的油布,还压着几块碎石。
    司榕掀开油布,蹲在那掏啊掏啊,掏出了火石、火镰,又掏出一根火把。
    邵棠也蹲下,好奇问:“这都什么啊?”
    “进里面要用的东西……哎,这个给你……”司榕把火把塞给了她,自己掏啊掏又掏出来一根。
    点起了火把,一人举着一根。
    司榕把手按在石闸旁乌黑的方形上,很快,石闸发出扎扎的声音,向上升去。
    邵棠确信,如果说石闸这种东西本地土著还有可能造得出来的话,那么石闸升起后里面露出的泛着幽白光泽的平滑的金属门,绝对超越了土著们的科技水平。
    “不进去吗?”见司榕没有立刻进去的意思,邵棠问。
    “散散味儿,”司榕说,“里面有个死人,待会儿你别害怕。”
    邵棠:“=口=”
    “知道武陵王吗?”司榕问。
    邵棠觉得耳熟,“你亲戚?”
    “百年武陵王前囚禁国君,篡夺王位,擅入圣山祭天,”司榕幽幽地道,“再也没从里面出来……”
    “他他他……”邵棠望着门里面黑漆漆不知道有多深的甬道,后背发毛,“他怎么死的?”
    司榕说:“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说是‘神罚’。可刚才我才想到,他可能就是你说的那种‘精神力枯竭’的情况,所以才死掉……”
    “……”居然是这么科学的死法?邵棠松了好大一口气。
    邵棠是杀过人没错。但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为了自保和救人,勇敢的杀死作恶的歹徒”这种事,和“乌漆抹黑的隧洞里的莫名死去的尸体”……特么完全不一样好么!
    两人稍等了一会儿,司榕领路,举着火把迈了进去。
    从外面往里面看,黑咕隆咚。邵棠本以为会是山洞隧道,谁知走进来一看却是方方正正的一条通道。
    往里走了几步,日光便完全照不到了,全靠火把照明。
    邵棠举着火把望望头顶,敲敲墙壁,又跺跺地板。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深灰色的地板,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有些地方有了明显的裂缝。
    通道很宽敞,但因为火把的光能照亮的距离有限,这种宽阔反而让人觉得渗人。
    两个人就手拉着手走。
    司榕小声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害怕呢。”
    邵棠道:“你胆子已经算大的了。”她也很害怕。这跟她强不强没关系,女人天生都会恐惧这种黑暗。
    走了一段,出现了岔路口。一条横向的通道与这条通道交叉成十字。拐角的墙壁上有一块方形的牌子。
    邵棠举着火把看了看那牌子。
    司榕说:“现在已经没有人认识这种古字了,失传很久了。”一转头看见邵棠的模样,心下一动,问道:“阿棠你……”
    邵棠有交易器作弊,通译一切语言和文字,当然认识。点点头承认:“是块指路牌,没什么内容。”
    两个人继续走,在下一个路口拐到右边的通道。一路上陆陆续续看见一些指示牌,又或者有一些门上的门牌,虽然内容都不多,却让邵棠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垦殖基地?】邵棠问,【这是什么垦殖基地?】【安达农业公司毕克松华星系192号垦殖基地。】阿璞立刻回答道。
    这富有商业气息的名称很有效的驱散了黑暗长廊的阴森感。
    【农业公司?听起来像是种地的……】
    【不是‘像是’,是‘就是’。承包星球,在其上进行农业生产的组织。这颗行星在两千年前是颗能量富盛的肥沃星球,适宜种植能量作物。肯定是这家公司为了追逐利益,过度开发土地,才让它变成现在这么贫瘠的样子。】司榕的脚步忽然停在一扇门前,“武陵王就在里面了,你别害怕啊~~~~,跟着我。”说着,把手放在门禁上。
    门向两侧分开。
    邵棠本作好了被恐怖的尸体吓到的准备,结果见到的比想象的还恐怖——门后除了空空的楼梯什么都没有。
    邵棠脸都白了。
    司榕说:“在第二层上面。”
    邵棠:“……”==敢不敢不大喘气,一次把话说清楚!
    上了两层楼梯,拐角那儿黑乎乎的窝着一坨东西。听司榕说“那个就是了”,邵棠捏着鼻子举着火把蹭过去看了一眼。
    早已经成干尸了,可怜兮兮的以一个畸形的姿势窝在那里。
    “我现在全想明白了,”司榕说,“他精神力太弱,还不自量力。结果搞得天象大乱,自己也把精神力耗尽了,想要爬出来,结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就这么玩完了。”
    邵棠嫌弃的说:“你们就让他一直搁在这里吓人啊,干嘛不搬出去?”
    司榕幽幽的问:“谁来搬?”
    邵棠一噎。
    “我高祖刚去世,我曾祖父才十二岁,少年即位,武陵王就谋朝篡位。曾祖父不止被囚禁,还在乱中伤了一条腿。伤还没好,就又被送到圣山。武陵王把天象搞乱了。一会儿暴风,一会儿冰雹,一会儿又滂沱大雨。曾祖父就顶着雨雪拄着拐杖爬上了山,平息了天象。那条腿却因此废了,成了跛子。后来生了我祖父,先天不足,身体一直很弱。据说光是爬到圣台,就要花一个多时辰。再后来我娘倒是身强体健,我看她留下的手札里说,太恶心了不想碰,决定等以后生了儿子让儿子来做这件事……”司榕叹口气,“要不……待会你和我一起把他弄出去?”
    邵棠沉默了一下,诚恳地说:“还是等你生了儿子再说吧。”
    绕过那具干尸,两个人上到第三层。司榕带着邵棠来到一道门前:“就是这里了。”
    邵棠看了眼门牌标识,“总控中心”。
    门里,是空阔的类似酒店大堂的地方,大约两三层的挑空。两个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都会产生回音。
    两人举着火把走到房间的中间。靠外侧的一方有一排操作台,成弧形把中间一片三个台阶高的圆台围了起来。
    “这就是我祭天的地方。”司榕说。
    邵棠扫视了一圈,走到一个操作台旁,手指轻轻一点。
    “砰”的一声类似香槟酒开塞的声音,操作台突然亮了起来。
    邵棠一圈走过去,每个操作台都点了一下。随着“砰、砰、砰、砰”的声音,操作台全都发出了白光。
    司榕睁大了眼睛:“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这么容易?”
    邵棠嫌弃的搓搓指尖的灰尘:“输出精神力就可以了啊。你难道不是吗?”
    司榕说:“我不知道怎么输出精神力。我是看先代国主们留下的手札,都说‘心中执念,祭台始放光明’。我上次进来,使了劲拼命去‘想’,一点杂念都不敢有,费了老劲,祭台才亮起来。”
    “那个容易,等回头我教你。”邵棠还在跟自己的手指头较劲。灰尘太厚,进了指甲成了黑泥。“我说,你上回就穿着拖地三尺的裙子进来?你是来擦地板的吗?那裙子还能要吗?”
    司榕翻个白眼儿:“当我傻啊。我把祭服脱在圣台了,我穿着小袄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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